樓外有青山

張世普

年少時，我在大山里過著艱苦的生活，喝水需要到很遠的地方去背，糧食需要自己親手去種。上學也需要走很長很長的山路才能到達學校，那時的孩子們沒事情的時候都喜歡靜靜望著遠處的天空想象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直到有一天，山里的小學分配來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告訴我們山外的世界是多么斑斕。后來，年輕的女教師收到了一筆捐款。校長和其他的老師都建議用這筆錢改善學生的生活，但是那位外來的女教師，卻堅決讓學校的孩子們集體親身感受外面的世界，大都市里的高樓大廈深深打動了孩子們幼小的心靈。那位女教師調走時，向學生們說：你們要記住山外有高樓。

走出與世隔絕的大山，見到外面世界的精彩，對于孩子們確實是一次很好的教育。從此，住上山外的高樓成為我那時勤奮學習的動力。終于有一天，我不負眾望，考上了位于繁華都市的大學，走出了大山。剛開始接觸都市生活的時候，我覺得一切都是新鮮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在都市中生活久了，又感到有太多的誘惑，紛繁的世事，讓人應接不暇、無所適從。直到有一天，突然發現，看到湛藍的天空和清澈的流水幾乎成為一種奢侈時，我又開始懷念在大山里的歲月。于是我就在課堂上，告訴學生們：“樓外其實還有青山。”

看到學生們對青山綠水的向往，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年少時對都市高樓的向往。在種種周折之后，終于實現愿望的感覺，類似于終于抵達了一條道路的終點，此刻才有時間回味之前的種種努力，由此看到了，之前目所不及的路后之路，山外之山。

人在一開始接觸事物時，只能看到事物的一面，那時就以為山和樓的那一面就是它們的全部。然而，人在經歷過無數的問題和挫折之后，開始逐漸了解到山和樓的側面，就不再有剛開始的心態，而開始小心謹慎，這個時候看山也感慨，看樓也嘆息。山自然不再是單純的山，樓自然不再是單純的樓。

其實，青山仍是青山，高樓仍是高樓，不同的只是人的認識改變而已。可是僅僅因為認識的改變，我們又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如果我們從開始接觸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認識到事物的兩面性，那真的是可以少走很多曲折的道路。

人，需要先認識了自己，才能認識這個世界。

（劉名遠摘自《閱讀》2015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