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

■鄧宗艷

墨香

■鄧宗艷

有一種香氣，獨一無二，與自然花草相異，與食物誘人的香味無關，卻深深地嵌在我們心靈的深處，與文化的傳承載體息息相關，那便是墨香。

——題記

某日，一位同事來辦公室問有沒有墨水，頓覺詫異無比。這年頭，隨著經濟發展，筆的成本大大降低，隨手一抓一大把，偶有忘記帶筆而臨時借用的也是少數，可是借墨水，似乎是許多年沒有遇到過的事情了。隨后，更是一驚，自己竟然有許多年未曾使用鋼筆和墨水了。

記得上小學時有一次作文課，老師問我們長大以后想要當什么，全班同學有想去部隊當兵的、有想當醫生救人的，但是絕大多數表示想當老師。為什么那么多人想當老師呢？大家共同的解釋是：老師有文化，了不起，受人尊重。

在整個懵懂的學生時代，老師，真的是我們最敬仰的人，沒有之一。記憶中的老師、學者，無論體態特征如何，最后定格在心底深處的，就只有一種印象：舉止斯文、圓框眼鏡、書，當然，那支別在胸口的鋼筆，也成為最突出的標志物之一。所以鋼筆，是一件對于學生來說讓人憧憬的物什。

整個小學時代，我只執著于想要兩樣東西，一樣是印著卡通動物圖案的雙肩書包，另一樣就是一支鋼筆。不過對我來說非常殘忍的現實是：一個母親用布縫起來的袋子當了我小學六年的書包，并且到小學畢業的那一天，我都沒能寫上鋼筆字。二年級以前小學生只允許寫鉛筆，沒敢妄想讓爸媽買鋼筆，三年級以前允許寫圓珠筆，就再等著，好不容易四年級以后可以寫鋼筆了，因為母親不幸得病離世，家庭經濟變得異常拮據，買鋼筆就成了奢望。后來我用三年時間里攢下的3塊2毛錢，在進入初中的那一年，終于買了今生的第一支鋼筆，借了同學的墨水，寫上了人生第一個鋼筆字。

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到大學，我們在墨香彌漫的環境中慢慢長大，不斷提升自己，尋求人生的成長和突破，再然后我們突然被這個科技時代所包圍，手機、電腦、平板電腦……各種電子產品早已讓我們迷失在各種輸入法和鍵盤聲中，我們收獲著快餐式的新聞和信息，那原本我們引以為傲的中華文化精髓卻與我們漸行漸遠了。有很多時候，當我們執筆，卻發現一個本來很熟悉很簡單的漢字竟然寫不出來，好不容易各個部首和筆畫拼出來那個似曾相識的字，卻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勁。

作為一個中文系的大學畢業生和新時代的青年，我并沒有想要去否認電子產品的方便低成本、鍵盤的快捷和電腦字體的規范統一，我更想說的是手寫漢字的個性展現、讀書的樂趣和翻書的清脆聲帶來的舒暢心情。

是否還記得當年我們手執鋼筆，一筆一劃地在白紙上寫下一個個自認為字形優美的漢字，然后為了讓那個字更好看一點，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重復練習？是否還記得每天早晨我們手執書本朗朗而讀，清脆純真的聲音彌漫整個校園？那時的我們，每聞墨香，便覺得自己是沒有浪費寶貴的青春，每執書卷，便覺得是心靈的充實和認識的升華。

而現在的我們，每天都在干著重復的勞動，忙于那似乎越來越乏味的工作，我們覺得自己迫切需要充電，我們很努力地在學習和奮斗，可是卻好像迷失了自己，覺得自己所掌握的東西，越來越少了，能力越來越不夠用了，似乎連原本了然于胸的東西，都不見了……那些曾經的憧憬和激情，那些塵封的記憶和時光，我們能拾得起來的，還剩下多少？就像那記憶中的鋼筆，那墨香彌漫的童年和青春，那每每翻開便陷入思考的書本，那份為了得到答案秉燭夜讀、冥思苦想的執著……

可是，有誰認真地去想過，究竟是它們遠離了我們，還是我們拋棄了它們？

重拾鋼筆，我在白紙上寫下了“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幾個字，曾經這幾個字被我用鋼筆寫下來貼在文具盒的里蓋上，每當對未來迷茫、考試成績不好的時候，我就用它來激勵自己。此時我聞著淡淡的墨香，頓覺精神舒爽，許多珍貴的回憶又漸漸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