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亞非
國務院僑務辦公室原副主任美國社會中1%的高收入人群占有超過40%乃至更多的社會財富,而中間階層收入逐年下降,這一事實讓美國普通老百姓不僅對“既得利益階層”心懷不滿對政府的無所作為心存怨氣,而且也開始懷疑制度本身的缺陷。
近年來,世界經濟增長動力減弱,政治動蕩加劇,社會思潮混亂,民粹主義抬頭。美國大選“特朗普現象”背后的“1%與99%”矛盾激化,歐盟議會選舉中代表民粹主義的政黨勢力增大,歐洲一體化在難民危機沖擊下遭遇空前挑戰,中東和部分非洲地區恐怖勢力在社會極化嚴重的情況下迅速蔓延……所有這一切都表明,進入21世紀以來各國所面臨的全球化與反全球化博弈的嚴峻挑戰,根本原因是全球化的迅速發展在帶來前所未有的經濟繁榮的同時,也導致了工業化以來最為嚴重的貧富差距和社會兩極分化。而且,貧富差距擴大不僅發生在國家之間——即所謂南北矛盾,還普遍發生在一國內部。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幾乎沒有例外。
貧富差距從根本上講,是由資本與勞動的內在矛盾引發的。在全球化時代,資本與勞動之間的收益更加擴大,而且通過全球生產鏈和價值鏈傳導給系統的所有參與國家,在世界范圍內產生了更大規模的貧富差距。
貧富差距的存在和擴大與資本及其收益有關,這一點西方國家的經濟學家也是不否認的。2014年以《21世紀新資本論》而一舉成名的法國經濟學家皮凱蒂就是其中的典型。然而,這種理論并不把貧富差距擴大的根源歸于制度本身,而是就事論事,認為是源自資本的收益大于勞動收入這一現象。因此,給出的解決方案都是從征收“富人稅”等收入再分配著手。皮凱蒂本人在1997年出版的《不平等經濟學》中嘗試在“左派傳統立場”和“右派自由立場”之間進行調和,走中間道路。他所說的左派傳統立場,顯然是指馬克思關于資本的論述。
最近在美國大選的民主黨初選中,以社會主義思想出名、滿頭白發的參議員桑德斯表現不俗,緊緊咬住希拉里不放。他的崛起表明,越來越多的美國人開始厭倦美國社會日益增大的貧富差距及其帶來的社會不平等。
美國社會中1%的高收入人群占有超過40%乃至更多的社會財富,而中間階層收入逐年下降,這一事實讓美國普通老百姓不僅對“既得利益階層”心懷不滿,對政府的無所作為心存怨氣,而且也開始懷疑制度本身的缺陷。
有美國學者對美社會的貧富差距作過系統分析,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執政,貧富差距都在擴大,而且在民主黨政府領導下這一差距擴大得更快。雖然民主黨政府在收入再分配即社會福利方面比共和黨所做的多得多,但在奧巴馬執政期間,世界上廣泛用于衡量貧富差距的基尼指數(Gini Index)比小布什當政時增長了三倍以上。1968年美國政府的轉移支付總共是530億美元,2014年增加到2.5萬億美元,約占國民收入的17%。奧巴馬上臺后,轉移支付這一塊增加了5600億美元。據統計,2015年中期有4500萬美國人接受“食品券”救濟,比2008年底增加了46%。政府醫療保險和兒童健康保險項目參加人數目前達到7160萬,比2013年增加了1330萬。然而,2014年14.8%的美國人生活在政府貧困線下,而2008年美國遭受75年未遇的金融危機時,這一數字只有13.2%。
美國和西方社會面臨的貧富差距擴大已經引發許多社會問題乃至政治動蕩。金融危機后美國發生“占領華爾街”運動、美國社會思想向左轉出現“特朗普現象”和“桑德斯旋風”、歐洲社會出現極端民粹主義等等,從根源上講都與貧富差距拉大所導致的社會不平等、不公正有著密切的關系。這種社會不平等、不公正,已經開始影響西方社會的政治進程,包括各式各樣的選舉,如歐洲議會選舉和美國大選??梢灶A計,西方社會思潮向左轉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也一定會反映到對政府和領導人的選擇上。
就中國而言,西方發生的這一切都有著借鑒意義。中國經濟在經歷了30多年高速增長之后,仍然面臨貧富差距增大和地區發展不平衡的難題。中央確立的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就包括了消滅貧困的剛性目標,即還有7000多萬年均純收入不足2800元的農村貧困人口需要脫貧。2016年政府工作報告明確規定,今年要完成脫貧1000萬的目標,這一任務很艱巨,但是必須完成。
習近平主席指出,“十三五”時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決勝階段,而農村貧困人口的脫貧是突出的短板。因此,有效利用收入再分配工具促進社會公平,打造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迫在眉睫。美國和歐洲發達國家在收入再分配方面的經驗教訓,值得我們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