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增長影響分析

孫碩　馬健麇

內容摘要：基于最新測算的我國各省市實際人均人力資本存量數據，本文分析了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增長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人力資本存量越高，區域經濟增長越快。本文的政策涵義在于：相關部門在制定涉及經濟增長的相關政策時，應該充分考慮人力資本對政策效力的影響。

關鍵詞：人力資本 地區發展 固定效應模型

相關文獻概述

中國經濟的持續高速發展已經成為世界經濟的一個奇跡，然而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的地區差異巨大也是不爭的事實，探討中國地區經濟增長的源泉也成為國內外經濟學家共同關注的熱點。大量的已有文獻專注于市場發展機會（林毅夫，1998）、FDI（魏后凱，2002）、基礎設施差異（Demurger，2001）、稅收競爭（李濤，2011）、政府間財政收支責任安排（賈俊雪、郭慶旺，2008）、國企效率損失（劉瑞明、石磊，2010）、制度（方穎、趙揚，2011）、地理因素（Démurger et al.，2001）等。

本文專注于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研究。人力資本作為資本要素之一，其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具有與物質資本相同的地位，對于中國區域經濟增長與人力資本的研究很多。蔡和都陽（2000）采用成人識字率作為人力資本秉賦的代理變量代替指標，認為人力資本非常顯著地與增長率正相關，是形成地區經濟差異的重要因素。Dennis Tao Yang（2005）使用1988年和1995年的全國城市住戶調查面板數據，研究了我國教育回報的區域差異及其隨時間的變化趨勢，并且分析了經濟轉型過程中影響教育回報率的決定因素。研究認為，非國有經濟規模的擴大、市場經濟的發展、信息基礎設施的改善與教育回報率的提高正相關。萬廣華等（2005）、陸銘（2005）以及姚先國（2008）以人均受教育年限作為教育水平的代理變量，認為投資對于地區經濟增長的作用超過了教育，教育盡管對地區增長有影響，但影響較小。林毅夫和劉明興（2003）則認為人力資本的作用被夸大了，它無法解釋當前我國區域經濟增長的巨大差異。鄒薇和張芬（2006）以生均教育經費支出作為人力資本的代理變量，認為固定資產投資盡管是不可缺少的，但是如果多數農村人口的受教育程度都僅在小學水平，則固定資產投資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會受到農村人力資本的限制而大打折扣。從影響各地農村人均收入增長的貢獻作用來看，中學教育比小學教育的影響大。

上述關于人力資本對地區經濟增長的研究主要采用平均受教育年限或者在校學生占總人口的比例來衡量人力資本，忽視了本應包含在人力資本中的健康、社會資本等因素，存在一定程度的測量誤差。本文利用中央財經大學中國人力資本與勞動經濟研究中心2013年發布的中國人力資本數據，重估了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

研究結果表明，從截面數據來看，人力資本對我國地區經濟增長貢獻率的影響區間約為0.008-0.017。即人力資本存量增加一個百分點，將使得區域經濟增長率增加0.08%-0.16%。而從面板回歸的結果來看，人力資本對我國地區經濟增長率的貢獻約為0.081。

數據來源和統計分析

中國建立系統性人力資本綜合測度體系的研究起步較晚（張帆，2000；錢雪亞、劉杰，2004）。目前國內的研究中，度量人力資本主要是使用平均教育年限或大中小學在校生人數占總人口的比例，而忽略了教育收益和教育質量問題，而且以教育衡量人力資本的維度比較單一，不能全面反映我國的人力資本存量。學術界對此的改進方法是利用人力資本某項特征來構建人力資本指數。由中央財經大學中國人力資本與勞動經濟研究中心發布的中國人力資本指數，主要利用國際上廣泛使用的Jorgenson-Fraumeni終生收入法（下簡稱J-F方法），以微觀調查數據和宏觀數據為基礎，結合中國實際，系統估算了我國各省市的人力資本存量數據。該數據克服了現有衡量人力資本的指標主要利用平均受教育年限或者平均受教育程度的弊端，充分考慮了健康、培訓等人力資本的組成要素以及教育收益和教育質量問題。

本文的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以及中央財經大學中國人力資本與勞動經濟研究中心發布的《中國人力資本報告2013》。根據《中國人力資本報告2013》提供的全國22個省市1985-2010人力資本存量的數據，從《中國統計年鑒》查找了其他相關變量的數據。參照Barro（1991）等相關文獻，把樣本劃分為5個時間段，即1985-1990、1990-1995、1996-2000、2001-2005、2006-2010，以便能更好的消除經濟波動對回歸結果的影響。主要變量說明如下：

被解釋變量：地區增長率是根據各地區人均實際國內生產總值計算的期間平均增長率；各地區的期初人均實際國內生產總值是以1985年價格計算的各地區當年人均實際國內生產總值；用人口出生率作為人口增長率的代理變量；投資率指標采用的是資本形成總額與GDP的比值；政府規模采用地方政府支出與當地GDP之比；用各省市的非農業人口與年末總人口之比來衡量城市化水平；開放程度采用各省市進出口總額乘以當年的匯率平均價占GDP的比率；外商直接投資率采用的是外商直接投資乘以當年的匯率平均價占GDP的比率。表1給出本文的被解釋變量與各主要解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回歸結果及分析

根據Barro的框架，本文將回歸方程設置如下：

（Growth）it=β0+β1Log（humcap）it+

β2controls+εit

（Growth）it表示經濟增長率，Log（humcap）it 表示期初平均人力資本的對數值。controls表示其他控制變量，具體包括前述期初實際人均GDP、人口增長率、投資率、政府規模、城市化率、開放程度、外商直接投資率，以上各控制變量在回歸方程中均取對數。

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以及經濟增長模型中變量的內生性，本文首先用1985-2010年整個時間段上的全部數據做混合截面回歸，作為研究的基準。由于各省市之間不可觀測的“異質性”，存在遺漏變量偏差的問題，以及混合截面回歸未能充分利用數據的時間維度，將1985-2010年分為5個時間段，在此基礎上做面板回歸，以提高估計的精確度（見表2）。

表2中的第1、2列顯示混合截面回歸的分析結果。經濟增長率都取1985-2010年的平均值。本文首先控制了人均實際GDP的初始值和初始人均實際人力資本（第1列），而后把其他控制變量一起放入回歸。從表2的回歸結果看，初始人均實際人力資本存量對地區經濟增長的影響較為一致，且統計上是顯著的。較高的初始人力資本水平將提高地區經濟增長率。以第一列為例，人力資本的系數為0.016，這表明，給定其它因素不變，人均實際人力資本存量每增加一個百分點，則經濟增長率將提高0.016個百分點。此外，期初實際人均GDP反映了一個國家的物質資本和自然資源稟賦。給定其他解釋變量的值，新古典模型預測期初實際人均GDP的系數為負，該系數表示增長的條件收斂率。當其他變量給定時，經濟體即以該系數表示的大小，向它的長期穩定均衡點接近。期初實際人均GDP的估計系數約為-0.018，高度顯著，說明每年的條件收斂率為1.8%。

表2的第3、4列顯示了面板回歸的分析結果。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具有滯后性，本文采用的是每個時間段期初人力資本存量指標作為最主要的解釋變量，即分別取1985、1990、1995、2000、2005年的平均人力資本存量。由于各省市存在異質性，存在不隨時間而變的遺漏變量，因此采用了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從第3列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到，總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增長率的貢獻約為0.081，這表明人力資本存量增加1%，將使得區域經濟增長率增加0.081%。擁有更多人力資本的地區，能夠更好的吸收先進技術（Barro，1997）。在其他控制變量中，人口增長率對地區經濟增長率存在負向影響，這表明人口增長較快的地區，其經濟增長率也越低。人口增長快，增加的資源將被用于撫養小孩，而不是用于生產（Becker and Barro，1989）。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率存在正向影響，Helleiner（1989）認為FDI作為資本、知識和技術的載體，通過影響地區的資本積累和技術創新，促進經濟增長。開放度指標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為正，但并不具備統計意義上的顯著性。開放度高，不僅有利于發揮地區的比較優勢，也能促進競爭，提高效率（Sachs and warner，1995），但也容易受到外部的沖擊，故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不確定。城市化率對地區經濟增長率的影響為正，這可能是因為城市化可以直接減少城鄉收入差距、擴大廠商的高質量商品的市場份額，高質量商品的消費人群主要是挑剔的城市人口。城市對高質量商品的需求往往引導或者迫使廠商加大對新產品的研發力度、提高管理水平、追求產品質量，從而促進經濟增長（沈凌、田國強，2009）。此外，投資率也是我國地區經濟增長不可忽視的動力。高的投資率能提高穩態下有效人均產出水平，從而提高增長率（Mankiw，Romer and Weil，1992），中國的高儲蓄率和高投資率一直被學術界視為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之一。政府規模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也為正，但是其系數并不顯著。非生產性的公共支出會抑制投資，不利于增長（Barro，1997）；但中國地方政府的支出，有很大的一個比例用于生產，故政府規模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不確定。

結論和政策建議

本文利用中國1985-2010年各省市的人力資本存量數據，實證研究了人力資本對我國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結果顯示，人力資本存量對區域經濟增長存在顯著的促進作用，即人力資本存量越高的地區，經濟增長越快。

本文的政策涵義在于，縮小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的地區差異，需要建立在普通勞動者廣泛參與的基礎上，而他們對地區經濟增長的作用會受到自身人力資本的影響。教育水平低、勞動技能差，削弱了政府實現包容性經濟增長的努力，使經濟陷入嚴重依賴開發自然資源的模式中。相關部門在制定涉及促進地區經濟發展的政策時，應該充分考慮人力資本的作用。當人口能夠與經濟發展銜接，成為人力資源時，當地的經濟總量將會迅速上升，教育投資是基礎性和生產性的投資。政府要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擴大教育投入，保障未成年人的受教育權利，完善課程設置，并使之與市場對勞動力的需求保持一致，將我國豐富的人口資源轉化為人力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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