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榮霞
想起了《藍袍先生》
○黃榮霞

參加了一個教師培訓會。當時,人數眾多的會場上有輕微的交談聲,也有手機來電幾次響起的各種鈴聲,或許也有對發言者觀點不敢茍同的議論聲,總之,培訓會中途居然被會議組織者就會場紀律又做了一番強調,言下之意作為教師,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狀況。
老師畢竟還是老師,接下來培訓會雖然冗長,還是靜寂了許多。身在會場,我的腦子卻開起了小差,不由得想起了陳忠實先生所著的那篇中篇小說《藍袍先生》。小說中描寫一位十八歲就接替父親做了私塾先生的徐慎行,在解放初期種種的不適應和迂腐,穿著藍袍,邁著方步,不茍言笑,處處端著私塾先生的架子。當我讀這篇小說時,固然明白作者是在說舊社會留下來的一些東西過于陳舊了,但是,徐慎行一家祖孫三代作為私塾先生所傳承下來的行為規范,還是深深地打動了我。比如,先生的父親告誡他:“為人師表——坐要端正威嚴自生”;“為人師表——走有個走勢,走路要穩,不急不慢,頭揚得高了,顯得驕橫,低垂則萎靡不振,兩目平視,左顧右盼顯得輕佻”;“為人師表——說話要恰如其分,言之成理,說話要顧及上下左右,不能只圖嘴頭暢快,出得自己口,要入得旁人耳……”對此,我深以為然。
猶記得初出師范校門,來到一個偏僻的鄉村小學任教。學校里有一位青年男教師,穿白襯衫,深色褲子,頎長的身材。白襯衫領子永遠沒有與脖子接觸的絲毫污漬,辦公桌永遠擦得一塵不染,書本作業擺放得整齊有序,課間無事他就拿起毛筆在報紙上練書法,言語間沒有年輕人常見的嘻嘻哈哈,讓我心中暗自敬服:在這鄉野之地,也有如此文明的人。老師就應該有個老師樣兒。無形中,我對自己的言談舉止也注意了許多。
還記得一次到鄰近的學校去監考。一位監考的女老師匆匆而來,手里拿著路上買的韭菜餡包子做早點,到了辦公室以后,徑直開口問這所學校的老師:“你們這兒有開水嗎?我還沒吃早飯呢。”主人連忙提供開水,這位老師開始大快朵頤,邊吃還跟同來監考的幾位老師交流期末復習時的緊張和壓力,絲毫不顧及嘴里咀嚼的食物和氣味。后來第二年我又去這所學校監考,這里的老師問:你們那個吃包子的老師今年沒來?終于使我知道,原來那曾讓我感覺不舒服的做法,別人也是如此的印象深刻。
那次去外地參觀學習回來,在列車上已經是深夜十點,也許是出來參觀比較興奮,有一位老師意猶未盡地在車廂的另一端高談闊論,而大多數人此時已經是昏昏欲睡,身邊一位旅客輕聲問我,你們是出去學習的老師吧?那一刻,我竟臉紅得囁嚅著不敢承認與她同為老師。也見過一些年輕的女教師,穿著時髦的衣服走進校園,固然是青春又靚麗,可是總覺得跟校園的氛圍格格不入,如果裙子的長度再增加一點兒,如果裁剪得不是那么包身,會更適合走進教室吧!
多少年過去了,還記得第一次聽公開課的情形。那是一位年過四旬的中年女教師。身材微胖,長相普通,甚至有點土氣。彼時年輕幼稚的我以貌取人心中不以為意,心想這次能聽到一節好課?沒想到,上課鈴聲響起,只見那位女教師精神飽滿地從教室門口走到講臺中央,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全場,我坐在滿滿當當的教室最后排聽課,也覺得老師看到我了,教室里立刻鴉雀無聲。她目光就那么一放,一收,就像磁石一樣吸引住眾人的注意力,嘴里發出簡短的口令:“上課!”小班長應聲喊了一聲“起立!”全體學生齊刷刷站起來向老師問好。就那么短短的大概不到一分鐘,當時我這個初出茅廬的青年教師就徹底折服了,心想,老教師從門口到講臺的這幾步,還有這開場,就夠我這黃毛丫頭學一陣子了!
也許至今我仍不能算得上是個稱職的好老師,我的遐想被發言者結束時老師們報以的掌聲打斷了。以后,我會繼續用眼睛去觀察,用心去體會怎樣做一個真正的老師。親愛的教師同行們,讓我們一道去努力學習做一個老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