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釣者（之六）

朱文華

1

作為看客，老阿坐在海南興隆的一家大劇院內(nèi)，這里真可謂座無虛席，據(jù)說這是全國惟一一家可以舉辦“人妖”表演的地方。

包括老阿在內(nèi)，老阿不知道這里所有的男性看客都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來看“紅藝人”表演，好奇？刺激？玩味？那些男性看客們個個以怪異的目光、怪異的尖叫、怪異的心態(tài)面對著舞臺上一個個風情萬種的“人妖”表演的各民族舞蹈和代表歌曲，劇院內(nèi)不時涌起一陣陣嘈雜而怪異的潮聲，有的甚至情不自禁奔上舞臺以與“人妖”擁抱、接吻、合影而自豪。當那些“人妖”們走下舞臺與觀眾近距離接觸時，看客們往往離開了自己的坐位，無不躍躍欲試伸手企圖撫摩“人妖”們的肌膚甚至有關部位，那伸出的手充滿了探尋、好奇、盲目與邪惡。于是老阿陷入了一種多余的思考：在“人妖”面前，這些看客們是那樣的滑稽、渺小、可憐而悲哀，他們的目光在昏暗且飄搖的光線中瞪大了閃爍著賊亮卻又呆滯的陰光，這陰光似乎要透穿“人妖”身上已經(jīng)非常單薄的表演服裝了，表情是那種布滿了渴求、奇異、問尋而又有些淫欲的復雜成分。既然能千里迢迢來到一個偏遠海島上看“人妖”表演的男性看客，一定大都是人模人樣地出入于場面之上，可在那些個“人妖”面前，便有些“原始”，有些“真實”，有些喜形于色，原形稍露了。

這就有趣，虛偽一面實為厲害，也正因這虛偽，時時禁錮著人的心智和行為，不是嗎？正如這些看客，平時的許多場合他們往往是西裝革履，尤其在主席臺上的時侯，他們總是那么居高臨下地用說教的語言和表情訓導著臺下的蕓蕓眾生，即便他們自己怕是也難以相信臺上的他們就是他們自己。這也難怪，人非圣賢，正如色只見性之形同，卻難見心魂之異彩。不過，這也正是人應當懺悔和道德不可或缺的緣由，否則，主席臺上的訓導還有什么意義呢？

2

因為一個尾礦庫的坍塌一個省長被革職了；因為一個三鹿奶粉讓無數(shù)的家庭陷入悲痛和慌恐之中，這是幾天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讓人們很是咀嚼和咋舌。

這二者之間原本是沒有什么聯(lián)系的，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怪，看似沒有聯(lián)系的事物卻往往有著相同的內(nèi)核。那位省長無疑是失職，失職就應該受到懲罰。可細想，省長距那尾礦庫實在遙遠，且這位省長就職也就那么幾個月，怕是的確無暇看到那個后來讓他革職的尾礦庫是否危險，遭此災難而被問責實有些晦氣。而“三鹿”呢？就在三鹿事件之前、今年的3·15行動中，抽查的我國奶制品合格率在百分之九十三以上，可三鹿之后的專項檢查22家企業(yè)69批次產(chǎn)品發(fā)現(xiàn)三聚氰胺，而且大部分國產(chǎn)奶粉添加有三聚氰胺。我們姑且不說事件本身，而造成事件的原因顯然與偶然沒有絲毫的聯(lián)系。既然是必然，那么，那么多與這必然有聯(lián)系的人們早在干什么呢？比如那些負責食品衛(wèi)生的官員們，負責質(zhì)量監(jiān)管的官員們，工商管理的官員們。

其實要說這些官員們平時高處不勝寒，不管不問也有些污蔑了他們的功績，不然那百分之九三的合格率是怎么來的？不然那些商店里怎么會常常可以看到那些穿執(zhí)法制服的人們的驕橫言行？如果說，省長因尾礦庫而問責屬于必然，那些因三鹿直接肩負著人民生命安全的官員們的問責豈不是必然中的必然了嗎？

3

亡羊補牢雖不算晚，但這總有些為某些人和某些事開拓罪責的味道。也許正因為此，我們的生活中常常有許多不該重復的悲劇在不停地重復著。比如“大頭娃娃”的陰影恐怕還沒有從民眾的心靈深處完全消失，卻又來了“三鹿事件”，就這樣，人們的靈魂一步步被麻木了，被那些由于良心的確失，道德的喪失造成的一個個悲劇麻木了；就這樣，社會公信力在一天天削弱……

羊跑了，然后去補牢，補牢者心里很坦然，似乎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把牢補好了，羊不就不會再跑了嗎？問題是羊畢竟跑了，可為何不在羊沒跑之前發(fā)現(xiàn)漏洞并補上漏洞呢？因為沒有向他問責。就像“三鹿事件”之后，那些負責食品衛(wèi)生、質(zhì)量監(jiān)管、工商管理的官員才看到羊跑了，才看到那個牢破了，才想到牢真該補一補了。可是那些因飲食了“三鹿”而死亡或者患病的孩子們呢？誰來為他們負責？

仔細想想似乎不僅如此，我們難說生活在恐怖之中：蘇丹紅添加到食品里面，不同的水果噴灑不同的藥劑會使水果脹的又大又好看，歪歪扭扭的黃瓜注射進一種什么藥液很快就會長得直溜溜，喂養(yǎng)畜禽的飼料里添加進速生的成分，商店里的食品合格率究竟有多高等等等等，食品安全實在讓人勘憂。可面對如此，我們這些蕓蕓眾生又怎能奈何？于是，在食品安全面前，我們成了一支龐大的弱勢群體。

誰來為這支弱勢群體埋單呢？

4

“托”在人們心中往往是可恨的。比如“醫(yī)托”、“肉托”、“菜托”、“人托”（人販子）、“拍托”（競拍）等等，就是這些“托”往往給有序的社會制造出許多無序來。這些“托”顯然觸犯了律條，必被法律懲處，被社會唾棄。

可我們在生活中，總是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判斷：某種意義上，媒體廣告是世界上最大的而且是合法的“托”，就像“三鹿”，就像“中華鱉精”，就像那些很名牌的問題產(chǎn)品，甚至一些問題名人。這些產(chǎn)品和名人不都是通過媒體廣告這個合法的“托”推銷給廣大的消費者的嗎？我們閉上眼睛，三鹿奶粉的廣告似乎還在眼前的電視屏幕上，還在一些大報紙上，中華鱉精的廣告依然在昨天的耳邊回響，有誰能以說清那些媒體上叫得響亮的某些產(chǎn)品沒有問題？

“托”是為了利益從事的明明知道的不法行為（拍托例外），金錢讓他們背離了社會良知、人性道德和法律的準則，去做那些不顧別人生命財產(chǎn)安全，害人利己的勾當。若這樣，把媒體廣告與托聯(lián)系起來好像有些不恭，可許多事實不能不讓人這樣去想，去聯(lián)系，比如“三鹿”，比如“中華鱉精”，比如還有很多。媒體廣告在推銷這些產(chǎn)品時無疑是為了金錢，很少去考證它所要發(fā)布信息的產(chǎn)品是否真實，是否合格，是否符合標準，它們往往不去考慮這些，尤其那些小電視臺，小報紙，還有那些非法出版物。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媒體廣告發(fā)布把關不嚴，或根本就不去把關，還有廣告管理部門是否真正管了。

媒體廣告要真的慎重起來，不要因為那幾個蠅頭小利而充當“托”的角色。

5

叔本華說：人生是一場化裝舞會。真正去想，這話確實一針見血。我們在生活中、社會中、政治的渦流中，就是一場化裝舞會，只是人與人所表演的角色不同。

既然是化裝舞會，那場面必然是五顏六色的，那氛圍必然有些污濁不堪，那一個個的人必然不是真實的自我。仔細去想，就著實可怕，就著實讓人毛骨悚然。在人生的化裝舞會上，那些道德的惡魔總用一簌簌柔和的五顏六色的光芒和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帷幔筑起一座座為他們護恥遮羞的深壘。在這些深壘之內(nèi)掩藏的往往是虛假、欺詐、偽善、金錢、姿色、交換、詭計和貪欲。人的本來應有的真實的一面常常被那些駁雜的光芒和飄逸著的帷幔所阻斷，真實的人往往被排斥、被嘲笑、被譏諷、被鄙視。于是，虛假與邪惡就張狂就耀武揚威。不是嗎？你看到的那些西裝革履，莊重肅穆，滿臉帶著政策和法律，滿口的為人民服務、艱苦奮斗的優(yōu)良作風、清政廉潔的優(yōu)秀品質(zhì)，可事實上卻金屋藏嬌、貪財貪色、男盜女娼。于是，人們看到的臺上的角色，也就只是一個面具，這個面具的大小高低，決定了這個角色的價值。在面具的背后，人們往往會發(fā)現(xiàn)一副利欲熏心的嘴臉。比如，一個人戴上了官僚的面具，他就扮成正確英明、決定一切，甚至是政策和法律的角色，在這一角色掩蓋下的卻是斂財斂色，可謂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且說不準妻妾成群；一個人不管利用什么手段成了億萬富翁，偶然向貧民捐出一毛之利，便扮演了慈善家的角色，這便為他提供了更多的惟利是圖的機會……凡此種種，讓你閉上眼睛一想就有滿眼春色關不住的感覺。就連老阿，仔細想想，自己不也生活在角色當中嗎？不也經(jīng)過化了妝的嗎？他說，因為他不可能徹徹底底地生活出一個真實的自我來，盡管他這角色和那樣的角色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

6

應該說，面具是人為的，因為面具有吸引力。所謂的面具的本身是個客觀存在，只是遇上了貪欲的人的本性，就有了特殊的屬性。比如官吏，應該說就是組織者、管理者、協(xié)調(diào)者、執(zhí)行者，可事實并不其然。我們遇到的管我們的官吏往往言不由衷，嘴上說的和實際做的，面上做的和實際想的總是相去甚遠。其他靈長類動物雖然也有如此本能，雖然也確立勢力范圍，強霸一方，但它們很真實，不用掩飾。

更為遺憾的是，角色往往抵毀真實，這就殘酷，就可惡，就讓人詛咒。角色掩蓋了虛假，掩蓋了罪惡，并時時攻擊真實，讓真實處于尷尬、卑賤、危險甚至是毀滅的地步。我們時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在單位，在嚴肅的場合，職員不敢講實話，不能做實事，逢場作戲成了桌面上的通用法則。因為實話往往難聽，往往有叛逆的原素，往往有批判的基因。時下流行的并不是批評與自我批評，而是表揚與自我表揚，批評必然遭到阻止，甚至重創(chuàng)，那些老實人及老實人所做的老實事就常常處于被譏諷、卑微、異類范疇。于是，實話就銷聲匿跡，就成為文物珍藏到博物館去。其實，嚴肅的場合本應是講實話、做實事的場合，但事實卻不其然；而那些官員們除了不敢而且不愿，因為他們頭上有一頂灰色的帽子，帽子很輕，經(jīng)不起風吹就會掉落。他們要保住帽子不被弄掉，就拼命地撈取政績，沒有就瞎吹瞎編，于是就伴生出虛假、欺騙、浮夸的怪胎來，而且這怪胎似乎有越來越茁壯之勢。

而真實并非絕跡，誠實的階層依然存在，那些自食其力的人群，不需要向誰獻媚、討好、做作的人們，比如農(nóng)民，他們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生活，如同自己種出的莊稼一樣，實實在在，老老實實，勇敢的承認自己是什么人，他們不需要戴任何假面具，然而，他們卻被稱為卑賤、低俗、落后的階層。

真實被扼殺了，虛假的魔鬼無所不在，這時侯，人的尸骸和靈魂往往分離，鮮活的生命常常迷茫而不得不在眼前的黑夜中問路，其結(jié)果又總是常常得不到答案而繼續(xù)迷茫。

7

于是，是否可以這樣說：在人們的胸膛里或多或少總是積淀著一些仇視、憤恨、嫉妒、怨憤、惡意、悲觀、絕望、報復的因素。因為，似乎在人類社會中，邪惡與卑鄙、貪婪與虛偽、欺騙與墮落的無限彌漫已經(jīng)到了令人恐怖的程度。因為脆弱、迷茫和無助，人類對社會惟有借助于仇恨與恐懼的對抗才能生存下去。你想，正因為那些虛假、欺騙、貪婪和墮落，正因為良知、信仰、真誠和博愛的缺失，我們的食品安全得不到保障，我們的人生價值得不到合理的評估，我們相互之間的誠信面臨著嚴峻的考驗，于是，在人生的大舞臺上，人類無時不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與快樂而為他人制造著損失與痛苦，與此同時，也在不停地為自己制造著陷阱、痛苦、迷茫而使人類成為一支龐大的弱勢群體，最終落入自己編織的大網(wǎng)里，無論你一時是怎樣的耀武揚威，怎樣的獨尊一方，怎樣的橫行與恣肆，因為天地萬物存在著永恒公正，世界本身存在著最終審判。

最終的審判是無情的！

8

事實上，你說現(xiàn)在沒有信仰實在冤枉，信仰里面自然蘊涵著濃郁的宗教元素，因為信仰是靈魂對某種希望的祈祗，宗教的指向亦在如此。但宗教與宗教思想還有差異，宗教思想更趨向于信仰，它是無形的精神，是人類發(fā)展所表現(xiàn)出來的崇拜的神秘思想。而宗教則是一種有組織的物質(zhì)形式，比如巍峨的廟宇和高嵩的禮拜堂，它是有形的。于是我們是否可以這樣去判斷：宗教思想是無形的精神形式，宗教則是有形的組織結(jié)構(gòu)。進而引發(fā)出宗教是帶有想象的感情的性質(zhì)，又夾雜些理智的成分，任何高級的宗教思想與低級的宗教思想千差萬別，其共同原則不外是某種信仰超自然的力量而已。

這樣去理解和討論信仰與宗教與宗教思想顯然有些過于書面的意思，也許我們更加需要的是信仰的通俗概念和社會價值。就說時下，人們似乎都在力求尋找某種信仰。可問題是這種尋求的路徑又很滑稽，且滑稽到了幽默和喜劇的效果。你想，人之初的信仰無不是因了理性看到了理性的無能而去訴求于某個偶像或者叫神靈，而切起初這神靈是意念中的一種強大的、能達到人之某種訴愿的魂魄，當這意念中的魂魄需要由無型到有型，從而使這意念更具強大無比的掌控力，于是就必然要顯現(xiàn)一個讓人賴以確信的具像來——比如蟒蛇，比如巨石，比如公牛，還比如很多很多。這便是所謂的崇拜吧。當理性有所發(fā)現(xiàn)，或理性有所張揚，這種崇拜便被確認為牛鬼蛇神，封建迷信而被打倒，而被橫掃，而被摧古拉朽，而被踏上一只腳永世不得翻身。因為那時侯人們的信仰變了，崇拜變了，訴求的精神世界變了，他們追尋的是人定勝天而不是神定勝天的精神理念，是要打碎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

于是便有了滑稽，猶如在竟技場上，往往起跑點又是終賽點，正如時下，人們沿著那條尋求信仰的路徑繞了一個大大的圓又回到了那個曾經(jīng)被打倒被橫掃被摧古拉朽被踏上一只腳的起跑點上。你說滑稽不？

9

信仰是個人的，但信仰的趨向是社會的。

而如今，雖然信仰的自由化使信仰的空間更加寬泛，更加廣袤，信徒大軍大有“浩蕩”之勢。但同時，信仰危機也似乎正悄無聲息地敲擊著人們的靈魂。這是因為，現(xiàn)今所謂更大的信仰自由空間與廣泛的空虛的無信仰意識并存著，紐結(jié)著。不是嗎？如今人們積極的、具有強大社會公信力的信仰不能不說嚴重缺失，集體無意識或社會無意識狀態(tài)使人們原本屬于本能的責任意識也面臨危機。比如，在公交車上，在大商場里，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對少數(shù)窮兇極惡的竊賊或歹徒而袖手觀望的，而相涌逃遁的，而束手無策的滑稽場面還少嗎？于是，那些受害者往往在孤立無援的痛苦中去完成整個受害的過程；于是，那些良知健存、人性本能責任意識健存的英雄們也往往在孤立無援的尷尬中去完成與數(shù)倍于他的歹徒搏斗的整個過程；于是英模難當，或英模價值的嚴重貶值已是有目共睹；于是，社會公信力削弱了，社會討伐力衰退了，那些刑滿釋放犯若在過去將會是一臉羞愧難見江東父老，而如今卻大有趾高氣揚之勢。

于是人們在問：信仰哪里去了？社會公權力哪里去了？

可仔細想想，如今的人們怎能說不追求信仰呢？眼見著祠寺廟宇一天比一天多起來，不管哪里，只要有大神大仙，典籍名人的傳說，就會有寺廟的崛起，就會有香火熊熊，香煙云霧般繚繞，供奉他們，崇拜他們。而這些信徒多是祈求神靈保佑，消病化災。而且這些信徒中，官宦大有比百姓多的意思，富翁大有比貧民多的意思。那些富翁們或在寺廟里捐錢燃香，或在豪宅前放兩個石獅，庭堂內(nèi)供一只貔貅，無外祈求招財進寶，而那些官宦呢？就讓人不得而知了，難免會讓人這樣去理解：也許在求得神靈保佑，別讓自己東床事發(fā)，阿門！于是我們是否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而今的信仰多是為了求得一己之利。

信仰的社會價值哪里去了？于是，人們便發(fā)出了如此的呼喚！

10

既然辨證的法則更著眼于相互的對立與統(tǒng)一性，追求一個平衡的定律，那么，我們?nèi)魏我粋€人，將都在這定律中或運動，或靜止，無論你怎樣，怕是都無法擺脫“相互”的“制衡”原則，否則，世界將失去平衡而變得不可想象。就像垂釣，無論你是在水下垂釣還是在云云眾生里垂釣，都有著及其絕妙的相似性。

其實，大自然就是很好的“制衡”大師，從亙古以來的不停的運動和發(fā)展中始終保持平衡的態(tài)勢，也正因此，自然才能永恒。正如南極北極，春夏秋冬，在相互的調(diào)和中往復不斷；正如生老病死，在新生與死亡的更迭中得以延續(xù)。作為大自然中的微小的人，原本是要保持平衡的心態(tài)，這也許是人的自我“衡定”的定律，一旦這定律被破壞，人的心態(tài)必將破軌，心破軌了行為就必將破軌，行為破軌了必將有不測的后果。

由此，平衡也許是不可以被打破的！

11

就說你在水里垂釣，垂釣的目的就是娛樂，你釣個小魚小蝦覺得輕松自如，不費吹灰之力，心理原本已經(jīng)得到娛樂和滿足。可是，這時侯你往往會在不知不覺中向著一個深淵中走去，那是個欲望的深淵。因為正是這小魚小蝦不斷鉤起你垂釣的欲望，讓你在這誘惑中將欲望之火慢慢燃燒，這時侯，你的心之平衡被打破了，而且是被你自己打破的。你開始由釣小魚小蝦的感覺漸漸地要追求品味垂釣大魚大蝦的感覺，顯然，這兩種感覺是絕不相同的。于是，你的欲望之火就這樣熊熊燃燒起來。也正是這欲望提升了魚蝦的防御技能，垂釣者的欲望越大，魚蝦的防御技能就越高，就連一些老漁翁也總是嘆息：如今這魚是越來越難釣了，不知是人在釣魚還是魚在釣人？這話顯然很有些哲學，而事實上的確魚也在水下和垂釣者玩兒著“捉迷藏”的游戲，甚至真正遇到有些高智商的大魚，往往會弄得桿折線斷，人也掉進水里，弄不好還會搭了性命，美國的那部電影《大白鯊》其不是很好的見證？

魚尚且如此，何況人乎？那些大權在握的官員與一些美女以及有圖謀之人之間不正如垂釣者和魚有異曲同工之妙嗎？所不同的是后兩者才真正難斷誰在釣誰？

你想，官員之于美女，自然是想釣得姿色、釣得肉身的性的欲望的極大滿足；而于那些行賄者呢，則是以求金錢欲壑的填補。姿色是精神的，金錢是物質(zhì)的，這官員豈不精神和物質(zhì)雙豐收？官員所釣之餌顯然是能以呼風喚雨的權利。而美女未必就甘于被釣，甘于獻身，那樣就太偉大了，她們也一樣在釣得權中之利——金錢、別墅、地位等等，姿色也就成為垂釣之餌；那些行賄者自然也不例外，拿得小錢釣得大錢，拿得小錢釣得大權，以圖利益的更大化。問題是：既是垂釣，更易驗證“常在河邊站，不會不濕鞋”的諺語，不是嗎？那些在云云眾生里垂釣的官員、美女、行賄者最終弄得個桿折線斷，甚至溺水身亡的還鮮有嗎？

因為在他們意念中，作為“人”的心理平衡定律被破壞了，一旦破壞自然就會失衡，失衡了能不出問題嗎？

12

其實這也是一種“衡定”，人總是在不斷錯誤的訓導中修正和完善，舊的錯誤修正了，新的錯誤滋生了，而且比之舊錯誤，新錯誤更有科技含量，更有偽裝性。就這樣，周而復始，往復不斷，也許就是這樣，才形成了人類和社會。你想，如果一切都那樣平滑圓潤，沒有曲折，沒有錯誤，我們很難想象人類社會將是什么樣子。錯誤往往是發(fā)展和進步的教科書，人類就是在不斷的錯誤與反錯誤中成長起來，文明起來，進步起來。

而仔細去想，人類錯誤的天敵就是欲望，欲望是萬錯之源。戰(zhàn)爭、侵略、偷竊、殺虜、奸淫、貪污腐敗等等，無不為一個“欲”字。“欲”應有“大欲”“小欲”之分，比如戰(zhàn)爭、侵略應為大欲，政治之欲，社稷之欲，而偷竊、殺虜、奸淫呢？無疑小欲，小人之欲，與大欲相比簡直就是小兒科。可這種欲望還直在接了當，偷則偷，奸則奸，一目了然。而貪污腐敗呢？偽君子之欲，常常在手中權勢外衣包裹之下，一邊在主席臺上高喊著“打倒貪污腐敗”的口號，一邊又伸長了貪污腐敗的黑手，羞答答的。可謂賊喊捉賊的最好詮釋。由此三種“欲望”，也許后者是最令人不齒之欲。

總歸，欲壑難平是也！

13

“大公無私”，“公而忘私”…… 照現(xiàn)代人的新概念判斷，這些詞無疑有點很意識形態(tài)，很標語口號。可恰恰就是這些很意識、很口號的詞一度的確讓人們很是激動和鼓舞，它不僅僅是一個詞掛在人們的嘴上，不僅僅是一種意念存儲在人們的思想里，而且是一個無形而有力的尺度那么有效地規(guī)范著人們的行為和信念，使人們自覺地用“公”律“私”，用“公”嚴“己”，決不“損公肥私”，因而也真正的是公私分明。而如今，顯然這些口號式的過時的東西，偶而還會見于某張報紙或某本雜志的角落，就像一度響徹穹宇的黃鐘大鋁慢慢銹跡斑斑，僅存的是尚有一息悠揚而朦朧的余音。

這并非危言聳聽，你看看你的周圍，或者你看看自己，大小是個官，一切行為都和“公”有關了，于是也就有了“公務”這樣的詞。出入于高檔酒店，吃海參鮑魚，喝名貴洋酒，這叫“應酬”，自然也就是“公務”，公務花公家錢也就理所當然了。這倒也還在理，可大小只要是一個單位的“掌門人”就大不一樣了，真可謂公私同酬，親朋好友，遠親舊眷都可以享用，而且相互之間的私事需要溝通的，需要一個溝通的平臺的，也都不在話下。于是，權利的私有化，部門利益的個人化就慢慢地好像也合法化了。比如說，上班、下班、旅游、休閑、會友、吃飯，這些對于普通百姓事必私事，所需費用自己掏腰包，天經(jīng)地義，私與公是決不可混同的。而對于一些大小官員則未必，則是公務，是公務必用公費。就像舉家游山玩水，出國旅行，要想把私事公化就要找個確切的理由，就有了“考察”之說，大擺酒宴也有了“安排”之說。反正，理由總會有的，變通的辦法也總會有的。你說，全國每年公款吃掉3000億豈不是常事？公車燒掉3000億豈不常事？否則就不正常了。

于是現(xiàn)如今，對某些人，“公”和“私”好像就沒了界限了，沒了界限還談什么“公私分明”、“大公無私”呢？

14

讓人大開眼界的是：現(xiàn)在的“公務”概念大有不斷擴大的意思。就像這吸煙，論公論私，這煙從你的口里總不能吸到公家的肚里，也不能總你的嘴里吸到客人的肚里，再說，即便公客，比如說上級領導，投資商人等等，他們有抽煙的愛好也不能由別人替他完成吧？應該說不會再找出一個變通的理由了吧？可恰恰依然有“公務用煙”之說，想想，大小“掌門人”，凡會抽煙的有自己掏腰包的嗎？而且煙之檔次也總讓人大開眼界，要不怎么會有因吸煙而被網(wǎng)民炒掉官帽的官員呢？

如果這且尚容，可那些拿了公款洗頭、捏腳、按摩，甚至嫖娼宿妓，巨資豪賭則實難容了！

靈魂的腐敗更險于物欲的腐敗，如此官員，吃喝嫖賭，五毒具全，靈魂已經(jīng)發(fā)酶，成為空殼了，能不險嗎？20年前，曾讀過一篇文章叫《賊風日下》，說的是那時的賊沒了賊的規(guī)矩，貧富皆偷，偷得沒有一點點人性化。而現(xiàn)在呢？又有人在說：“世風日下的根在官風日下”。

15

面對種種，有人便說中國的問題就出在青少年的教育方面。為解決這問題，有些人可謂攪盡腦汁。比如說，對青少年開展愛國主義教育活動，對青少年開展讀好書活動，等等，似乎青少年就不愛國了，就不愛讀書了，就世風日下了，好像中國這樣子都因為青少年怎么怎么了，或者力圖寄希望于青少年以后不再怎么怎么。于是，對青少年開展這樣那樣的教育活動無時不有，屢見不鮮，可謂形式多樣，屢試不爽。有的還試圖回到幾千年前，大倡“國學”，建儒院，讓孩子們仿學孔孟弟子，穿上長袍搖頭晃腦讀孔孟禮學《三字經(jīng)》，讓孩子們遵紀守法，好像這樣就可挽世風之頹，可拒敗落之險，把關系國民信仰、國民精神、國民教育的關鍵點放到了孩子們身上，讓孩子們瘦小單弱的肩膀承受千均之重。

對孩子們進行各種各樣的有益教育固然重要，但切不可把中國教育的失敗簡單的歸罪于學校教育的失敗，這顯然有推脫責任的嫌疑。你想，校園里即便照你的安排，學生穿長袍，整日朗朗唱頌著“四書五經(jīng)”，“仁、義、禮、智、信”，可走出校門，耳濡目染的卻是缺斤短兩的叫賣，假冒偽劣的食品，黃毒兇殺的網(wǎng)絡，爾虞吾詐的心態(tài)，你說，你這教育能不失敗嗎？那“性本善”的訓導能讓他牢記于耳嗎？由此我們不難做出這樣簡單的判斷：教育孩子們奉公守法，永不褪色，建設好祖國美好未來，我們大人，尤其各級官員能否自覺遵紀守法、廉潔奉公、取信于民、做好典范，將比數(shù)百部儒學經(jīng)典，數(shù)百部愛國主義讀本有用得多。

如此，教育，為何不先從我們大人做起？為何不先從各級官員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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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之于內(nèi)容，應該是和諧完美的統(tǒng)一，這樣了，形式就顯得燦爛，內(nèi)容就富有張力。而時下，形式與內(nèi)容總是相去甚遠的情形往往很多，你總是想通過某種手段達到某種效果，可總是事倍功半，甚至得不償失，再甚至勞民傷財。我們仔細想想，或稍加留意我們的周圍，為某種目的而開展的形式恐怕滿眼皆是。這些形式可能是關系祖國大業(yè)的；可能是關系國計民生的；可能是關系反腐倡廉的；可能是關系道德規(guī)范的；可能是關系干部作風的；也可能是關系美化人居環(huán)境的等等等等。我們不能懷疑這些形式的起始是正確的，是光明的，是造福于大眾的，我們更不能懷疑這些形式已經(jīng)達到了某種預期的效果，若不然，我們的社會能會不斷前進嗎？

可很多的時侯，一些形式往往給百姓留下反感甚至傷痛，比如說拆遷，擴馬路，蓋高樓，修濱河大道似乎成了眼下時尚，經(jīng)過幾番折騰，百姓的房子拆了，農(nóng)民的耕地占了，城里高樓起了，嶄新的濱河大道寬了，你那個形象好了，可百姓的心弄不好就涼了。再說，尤其小小縣城要那么多高樓就能代表你這里經(jīng)濟發(fā)展了嗎？也許是老阿的思想落后，可未必先進國家的樓房就高，發(fā)達城市的高樓就多，就象前些年到處搞開發(fā)區(qū)，最后除了農(nóng)民土地占了一大片，破樓爛房留了一大堆，百姓心里的位置矮了一節(jié)，別的什么也沒有。比如說搞什么“百城萬店無假貨”，可現(xiàn)在的假冒偽劣產(chǎn)品似乎并沒有減少的意思。

其實問題很簡單，即便形式也是需要認真做的，不是拿來看的，如果真的李逵能真的掄起兩把板斧來，假貨怕是不會有藏身之地了，反腐倡廉也未必一定要來個什么財產(chǎn)公開，只要認真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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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細想，你說時下那些形式與內(nèi)容分離顯然錯誤，而且也不能完全怪罪那些搞出許多五花八門形式的人。你想，他們不去弄那形式中嗎？以經(jīng)濟GDP為指標的強大沖擊力勢不可擋，他們想往上爬就要有政績，可那政績單靠你實實在在地干怕是到猴年馬月也干不出個什么名堂來，你說你不去“創(chuàng)新”、不去“開拓”、不去“改革”能行嗎？于是就有了許多五花八門的形式來，就有了許許多多以形式為主體的“政績工程”。

要說這“政績工程”也算是工程，關鍵是這工程往往會成為許多病毒的溫床：金錢、交易、腐敗、毀滅、死亡，許多的死亡報告不就是這樣寫成的嗎？有時侯，這形式就難免弄得勞民傷財，怨聲載道。

因為，這是以個人訴求為目的，以形式為手段，最終將是政績、升遷、金錢、利益紐結(jié)而成的怪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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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益的背后，做人的路途要復雜得多，尤其政治，一旦走入，如同向著一個既可望、似乎還能可及的高險的峰端，那峰端自然無限風光，要不怎么會有無限風光在險峰呢？這險峰也許就是那神秘而又莊重的主席臺，是面向云云眾生作著瀟灑的演講和訓導，是被人們前呼后涌的感覺，是收受金錢賄賂的實在，是不用自己掏腰包坐高級轎車住豪華酒店肆意享用名煙名酒和美女的勝利者。可向著這峰端，路途難免荊棘叢生，險象叢生，毒蛇猛獸叢生，弄不好會弄得粉身碎骨，盡管時時踏著冒險者的白骨，這正需要越是困難越向前的勇氣，于是便時時做著尋覓者的尋覓。正因了路途的險惡甚至迷茫甚至陷阱，總要借助種種技巧和形式，否則，那高端就只能是一個讓你暈玄的云影。所以這險道上行走的，總有那么多不守規(guī)則的尋覓者。

這便是人，無時不在高筑著欲望的通天的大樓，盡管這樓無時不有坍塌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