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畫的人物造型在當代油畫創作中的應用*

文/鐘海鮮

敦煌壁畫的人物造型在當代油畫創作中的應用*

文/鐘海鮮

毋庸置疑，敦煌壁畫是本民族藝術價值的最高體現，不管是時間上、空間上，還是它的內容題材、造型藝術、斑斕的色彩等，其頗具深度、厚度的學術內涵與它本身藝術的寬度和廣度，足以令世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筆者從人物造型與當代油畫創作相結合這一視點出發進行研究，深入剖析敦煌壁畫人物造型特點，結合涂志偉、錢流兩位畫家談他們油畫創作的風格，揭示敦煌壁畫人物造型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地位。

敦煌壁畫；人物造型；當代油畫；藝術風格

敦煌壁畫的藝術價值綜合反映了本民族繪畫最深的精神內涵和最高的審美形式，其中人物造型藝術從用線上看不是隨意的勾勒，是當時畫匠們在藝術創作的道路上日積月累的深刻心得體會和收獲的豐富經驗。所有形象的刻畫均源自形象，神與人的形象，畫家們主觀性地將內心的情感和藝術創作完美結合，并且把神進行世俗化、生活化、民族化的造型特征。

一、壁畫人物造型特點分析

受每個時代的政治、經濟、文化、人文環境影響，敦煌壁畫每個朝代的人物形象造型各異。大致把壁畫從風格上分為早期和中后期，早期一般是漢代至魏晉南北朝，中后期是隋唐。早期壁畫的人物造型特征呈強烈的主觀意象性，浪漫主義色彩濃厚，不遵循客觀真實性，人物用線的勾勒造型極大的夸張變形。中后期的人物形象體塊感、膚色肉感、服飾、頭飾質感加強，更具西方油畫特征的客觀寫實性。具體的可分為五個時期：1.元魏時期，造型肆意而粗獷，用筆瀟灑，畫面人物形象呈清瘦狀態。2.西魏時期，比元魏增加了不少生動性，但仍見粗野特征，體魄風骨，欠矯健。3.隋代時期，放肆粗野用筆消失，深厚委婉的娓娓道來，人物氣質和神情與前兩個時期迥異。4.唐代時期，是壁畫發展的鼎盛時期，整個唐代共經歷了289年的歷史，風格自然不一樣，大體特征表現為雍容華貴、肥碩壯大、依仗強盛等。5.五代時期，整體呈衰敗趨勢，風格猶如枯木，形神情態索然無味。

從早期北涼第254窟作品《尸毗王割肉貿鴿圖》為例，可以看到尸毗王為了拯救出即將被老鷹吞食的鴿子，用自己肉的重量來交換鴿子的生命，整個身子鎮定自如地向右傾斜扭動著腰部，垂右腿盤左腿坐在稱上面的動態嚴重夸張變形，包括面部表情、“三庭五眼”五官比例和“站七、坐五、盤三半”的身體比例大相徑庭，形成一種人物橫向夸張、四肢粗獷、脖子短等特征，旁邊正在割肉和手持天平的人物形象都沒有客觀實在性。

中后期作品是壁畫發展的頂峰，最具代表性的是唐朝時期作品。130窟《都督夫人太原王氏禮佛圖》這是一幅由12人組成的典型的供養人壁畫。從造型上看最右邊靠前的中心人物王氏大于后邊人物形象，畫家主觀地強調供養人在人物的主體上顯著的高貴形象，形體的比例適度和結構合理，姿態婀娜，手式纖巧，寫實性的風格完美地體現了人體美。中唐時期112窟的《反彈琵琶》譽為“美神”，320窟中兩個徜徉在“極樂世界”的供養飛天既具中華藝術神韻又具敦煌藝術特色，是壁畫人物中最具代表性的“飛天造型”，那富有節奏感的線條圓轉細勁，給人以世俗藝術的美感和理性的啟示，極富情韻之美。古人坦蕩的胸懷、虔敬的藝術立場和堅持創新的勇氣，這些無不給我們的創作以極大的啟迪。

二、敦煌壁畫的人物造型在當代油畫創作中的應用——個案分析

西方油畫是一種無國界的藝術語言，自傳入我國幾百多年的歷史中，逐漸為國人理解、掌握并且很好地被運用。有很大一部分油畫家積極探索油畫發展的新思路，開拓一片屬于國人獨有的藝術風格，在西方油畫風格的基礎上結合本民族藝術特色得以承繼、發展、創新，尤其是對敦煌壁畫的精髓進行借鑒與融合，創作出大量的優秀作品。

（一）涂志偉——“氣勢恢宏”的歷史性題材油畫創作

涂志偉，美籍華人，1951年出生于廣東，從小熱衷于繪畫，極具歷史性的敦煌壁畫造型藝術對其藝術生涯造成深刻的影響。典型的“肢體語言”組畫——“樂舞，編鐘，古音”“背，長城，月亮”“腿，秦軍，大地”“頭，書，大坑”到《七步詩》《貴妃醉酒》等大量作品，從構圖、人物造型、畫面氣氛、空間關系、意境的表現等各方面都形成了自己一套完整的、系統的藝術理解。畫面中大量具有代表性的歷史人物形象色彩豐富絢爛，人體結構扎實，人體比例動態精準，神態氣韻十足。

涂志偉在寫實油畫這一大隊伍中能脫穎而出并獲得佳績，跨越民族，進軍國際，都離不開他與生俱來的聰明才智和他后天日益形成刻苦鉆研的品質，在具有強烈差異性的中西方文化方面，他能夠取其精華，為我所用。在作品《霓裳羽衣舞》中，他熟練于自己已有的油畫知識儲備，結合敦煌壁畫的人物造型藝術融合成獨具個人風格的藝術成果。畫面中，著霓裳起舞的女子造型對敦煌壁畫第329窟《吹笛飛天》和第44窟《彈琵琶飛天》的飛天形象進行吸收與借鑒，畫筆下的舞女、琵琶女、腰鼓女、古箏女等形象特征唯美清晰。女子的纖纖細腰，俊秀的臉蛋配上精致的五官，令人百看不厭；舞動的姿勢富有極強的節奏感和韻動性，透明的絲紗裙和羽衣舞絲帶質感下半裸的人體美輪美奐，令觀者如癡如醉。他的歷史性題材不管是悲劇性還是歡快性的歌舞升平的景象，都具有濃濃的人文情懷和仁愛精神，民族的人物形象賦予西方寫實油畫全新的藝術理念。

（二）錢流——極具東方韻味之戲曲人物

錢流1954年出生于安徽五河縣，現為蘇州大學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西方油畫創作。提到錢流，人們腦海里很快浮現他一系列的戲曲中典型的人物，“白娘子”“穆桂英”“杜麗娘”等，以女性人物居多。在錢流的油畫布上面，壁畫特征顯著的裝飾感用線、絢麗的色彩基礎造型，她們本身特有的韻律加上畫家對敦煌壁畫人物造型的借鑒并且進行意象性的藝術加工呈現出別具一格的婀娜多姿、風韻濃厚、神形兼備、剛柔并濟、栩栩如生的畫面人物特征，完全能感受她們腔柔調繁、嗓聲洪亮，聲情并茂的生動戲曲表演，觀者無一不為之豎大拇指，為之贊嘆。

在創作上錢流大量地將敦煌壁畫中人物形象直接作用于他畫面背景的處理，在壁畫第220窟《西方凈土變》局部對佛主與侍從的畫面效果進行借鑒，表達形式上更加偏委婉的意象，用筆、肌理效果、光影和色彩微妙的區別上增添了不少的神秘感和東方意蘊，毫無保留地傳達出畫家在本民族的繪畫里汲取養分和遵循壁畫最高繪畫體現的藝術軌跡。作品《戲曲人物》和《昆曲遺韻》中的人物形象具有戲曲人物典型“長袖半遮面”“身子微側”“說話時的身體輔助姿態”“手勢舞蹈”等許多昆曲中明顯的細膩肢體動作和面部神情，帶有強烈的抒情性。同時也不難發現，錢流在創作的過程中除了把壁畫早期的人物形象直接在背景中運用的同時，畫面中心的戲曲人物與壁畫人物形象的相似性極高，很大程度上借鑒了壁畫中供養人極其富貴的形象。

結語

敦煌壁畫從任何角度分析都壯觀于規模、精湛于技藝、承載于千年歷史脈絡、延伸于精神內涵、衍生于更多對壁畫借鑒與運用的當代的油畫作品。當代油畫家在敦煌壁畫中探索研究絕非呆板又機械地承繼本民族傳統藝術，而是真正地深入到中國傳統藝術本質和精神層面上的理解，真正意義上剖析了典型的帶有民族性的繪畫元素和符號以深刻認識和反思在當代油畫創作中要樹立怎樣的藝術精神，不在表面的物象模仿而是掌握并能很好地運用藝術精神的本質性特征，這對我們今天的藝術創作提供了具有非凡意義的指導思路。

注釋：

*本論文為安徽師范大學2016年研究生科研創新與實踐項目(項目編號：2016yks029)。

[1]易存國.敦煌藝術美學[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馮曉.中西藝術的文化精神[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

[3]潘公凱.寫意性：未來中國油畫與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接點[J].當代油畫，2014（1）.

[4]楊參軍.生活世界和表現世界——錢流其人其藝[J].藝術界，2004（2）.

[5]邵大箴.宏大雄渾的藝術創造——簡論涂志偉的油畫[J].美術，2007（9）.

【鐘海鮮，安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