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飛
正如游戲中小精靈活動的虛擬空間是建筑在玩家活動的真實地理空間之上的,我們今天所生活的全球化的世界,也建筑在一個歷經了千百年的隔絕、沖突和分裂的地球版圖之上,在科技建立的平等、開放的面貌之下,我們得以重新發現我們生活的城市
只用了很短的時間,Pokemon Go就成為一款現象級游戲。
在非玩家的眼中,周圍的世界幾近瘋狂:在舊金山城市中心廣場上坐十分鐘,環顧四周,除了執勤的巡警,從你面前經過的都是盯著手機尋找小精靈的行人;午夜穿過紐約哈林區的河畔公園,不再需要快步疾行、提防左右,公園早已從流浪漢的天堂,變成精靈捕獵者的樂園,如果有人突然靠近你,也不必驚慌——多半是你踩到了別人的皮卡丘。
Pokemon Go的世界觀,沿用了任天堂公司幾十年來最成功的游戲IP“寵物小精靈”系列,但相比原作過分簡化的游戲設定并未妨礙Pokemon Go成為一款引人入勝的游戲。這大概要歸功于AR(增強現實)技術的加持。玩家在現實的物理空間內穿梭移動來完成任務,而將AR技術與寵物小精靈的概念嫁接起來,無疑是一個天才的創意。
它也正在全球范圍內改變著我們熟悉的城市景觀。
重新發現城市
在1945年7月出版的《大西洋月刊》上,美國工程師范內瓦·布什描繪了他的一個構想——一部可連接在普通眼鏡上的頭戴式照相機,可記錄評論、照片以及科學實驗數據。在許多層面上,他的構想都是如今AR的先驅。
這是AR最開始的故事。
AR,指的是現實物理環境的實時影像被計算機生成的感官信息(聲音、圖像、GPS數據等等)所增強,它旨在將虛擬世界嵌套在現實世界進行互動。例如,在Pokemon Go游戲中,玩家的真實地理位置成為游戲地圖上的坐標,身處現實空間的玩家會和虛擬空間內的小精靈相遇,這時手機攝像頭自動打開,一只皮卡丘出現在路邊消防栓上的超現實場景就會在玩家眼前展開。
Pokemon Go這種基于真實地理環境的AR游戲,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人們在當代城市空間中的日常狀態。
玩家們感覺自己生活的這座城市突然涌出了很多生動的角落。公園、紀念館、商場、教堂、街道藝術等,統統都被收納成Pokemon的站點,“行走”是關鍵,行走中的玩家,一邊認識自己周圍的地標,一邊消耗卡路里,忙得不亦樂乎。“原來西雅圖還有這么多有趣的地方沒有被谷歌標注!”玩家驚呼。
正如游戲中小精靈活動的虛擬空間是建筑在玩家活動的真實地理空間之上的,我們今天所生活的全球化的世界,也建筑在一個歷經了千百年的隔絕、沖突和分裂的地球版圖之上。在科技建立的平等、開放的面貌之下,我們得以重新發現我們生活的城市。
未來圖景:一線城市衰落?
如果說AR將深刻改變娛樂和游戲產業,想必你一定沒有異議。但如果我接下來告訴你,它們可能還會在5-10年內顯著影響一線城市的房價,你也許就會心生疑竇了。
當今世界城市化的背后是勞動力大規模協同的產業訴求,人們進城和遷徙最關鍵因素是就業機會。
AR技術的成熟很可能迅速改寫這一局面。試想一下,坐在家里工作間的電腦前,當你有一個想法時,轉身就可以和周圍的同事進行討論;在需要的時候可以與客戶進行細節溝通;而你的老板也可以隨時來到你的“身邊”詢問工作進展。
工作協同方式從集中向遠程的變遷,將直接沖擊我們今天所認知的城市化進程。
傳統意義上的大型寫字樓和辦公室將很快被淘汰,圍繞大規模產業園區所形成的聚居結構和商業區塊也將被逐步瓦解。伴隨著中心城區吸引力大幅下降的是城市近郊的快速升溫,人們不再被中心城區所綁架。
遠程協同所消解的集中化趨勢,也將重新塑造大中型城市的競爭力格局。一線城市和受益于產業經濟帶的二線城市,競爭力將顯著下降;宜居且公共服務突出的城市,競爭力將會上升。城市的規劃格局也會呈現更加去中心化的趨勢,形成數量較多的中小規模聚居區,在資源承載能力和公共服務的覆蓋上達成一個新的平衡。未來的城市發展將逐步擺脫產業經濟的裹挾,更多還原出其原本的資源和文化面貌,城市之間的競爭也將回歸到管理能力和公共服務的比拼上。
未來的圖景描繪得那么美好,你可能會覺得這種一點也不真切的美好即便是存在于很遠的未來,也是值得等待的。
被控制的人
《HYPER-REALITY(超現實)》 是日本藝術家松田啟一創作的AR概念電影。一個繁榮到讓人惡心的未來在這部視頻中呈現,色彩繽紛的互動告示、廣告、優惠從沒間斷,每個都與主角身份有所關聯,似乎離開了這些增強現實人類已經無法存活。
AR在展示出面向消費者驚人的商業可能性的同時,這樣的世界同時控制著人們理解世界的方式。
自Pokemon Go上線之初,它的信息采集協議就因涉嫌侵犯用戶隱私而受到多方詬病,雖然在最新版本的游戲中,開發商權限已被縮小,然而在這一基于用戶真實地理位置信息的游戲背后,依然隱藏著巨大的商機和隱患。
事實上,早在另一款AR游戲Ingress面世之時,就曾有人批評這是其母公司Google一手策劃的一個“煞費苦心的詭計”,用游戲的形式,鼓勵用戶主動分享更多的位置和行為偏好信息。
在消費主義新的控制下,所有人都變成了樣本、數據。控制社會的典型形象,不再是工廠里的工人,監獄里的囚犯或醫院里的患者,而是拿著智能手機走在街上的人。
我們會迷失在虛擬世界里嗎?我們應該怎樣在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自處?在“2016硅谷高科技創新創業高峰會(成都)”的AR論壇上,AR之父、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史蒂夫·費納這樣說道,“我們要將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有效的結合起來,現實世界非常的重要,虛擬世界并不能替代現實世界,但我們可以利用虛擬技術對現實世界進行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