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語文的身份與邊界
——評陸其勇老師《蘇州園林》一課

■成尚榮

專家點評

堅守語文的身份與邊界
——評陸其勇老師《蘇州園林》一課

■成尚榮

前不久，在鎮江聽了陸其勇老師在“全國名校名師論壇”上執教的《蘇州園林》一課。我認為此課堅守語文的身份與邊界，以具有學術和研究意義的課堂教學實例踐行了葉圣陶先生所說的語文教學的“獨當之任”。葉圣陶先生在《國文教學的兩個基本觀念》中明確地說：“第一，國文是語文學科，在教學的時候，內容方面固然不容忽視，而方法尤其應當注重。第二，國文的涵義與文學不同，它比文學寬廣得多，所以教學國文并不等于教學文學。”又說：“國文是各種學科中的一個學科，各種學科又像輪輻湊合于一個教育的軸心”，“所以國文教學，選材能夠不忽略教育意義，也就足夠了，把精神訓練的一切責任都擔在自己的肩上，實在是不必的”。強調“國文教學自有它獨當其任的任，那就是閱讀與寫作的訓練”雖在分工上“這兩項的知識和習慣，他種學科不負授與和訓練的責任”，但語文習得和學得的機會卻是處處存在的；這是語文教學的獨特優勢，陸老師的課充分體現了這個學科優勢。

一、堅守語文教學內容與形式的統一

正如王尚文所說，“語文教學的焦點應該是話語形式，即怎么說，而非說什么”，因為，“內容不可能離開形式而存在，也不可能先于形式而存在”。這正是葉圣陶先生指出的，語文教學要體現和完成自己的“獨當之任”，身份乃此學科的本質屬性。語文要有語文的情節、情感、情調。陸其勇的《蘇州園林》是一節真正的語文課。天上彩虹是有內容的、有魅力的，但是它也有形式，沒有形式就沒有內容。語文課本身要教形式。例如《蘇州園林》開頭就提到說明文的作用是說明白，接著圍繞“哪里說明白？說明文怎么說明的？為什么會寫明白的？”來講，最后讓學生寫鎮江十景，讓學生自己寫明白。語文教學要尋找情感線索，老師教學就不沉悶、郁悶，這樣學生就會喜歡。教什么的問題，是教師和學生共同學習的過程，是一個文化的過程。我們千萬不能只停留在“教什么”的層面上，而忽略“怎么教”的問題，否則，“教什么”只是“死”的，而非“活”的。陸其勇老師把所教的內容化為一幅幅圖畫，創設一個個情景，引導學生在情景中體驗、領悟，充滿著情感和文化的韻味。就在情感的伴隨下，學生結合自己的生活經驗，包括閱讀經驗，展開想象，“鉆”到語言文字中去，“化”在自己的“文化脈管”里。這樣的方向是正確的，實驗也是比較成功的。所以，教什么，絕不是個技術問題，而應站在文化的角度來認識和思考。當然，文化的包容量特別大，究竟教什么，還應當篩選，不能使一堂課負載太多。

二、堅守語文教學中文化傳承的品位

《蘇州園林》陸老師的課件中最后出現現代裝飾房間，要學生找出圖片中有哪些蘇州園林文化元素，提高了文化品位的方法。文化核心問題是價值觀問題。語文要向美回歸，語文是美的課。向美回歸即向情感回歸，向美的表達回歸。《蘇州園林》等都屬于文化記憶，應該用各種創意方法向文化深度回歸。語文教學的一個獨當之任就在于傳承和光大人類文化，培養有人文底蘊和健全人格的個體。我們必須直面語文教學中的文化缺失現象，更加重視傳統文化的傳承、校園文化的滋養和鄉土文化的浸潤，不斷改進和豐富教學的路徑方法，只有這樣，語文教學的個性才能得到充分體現，進而培養出既具扎實知識和實踐能力，又有健全人格、高尚修養、良好個性和創新思維的新型人才。如，陸老師最后讓學生學寫“鎮江十景”，鎮江是歷史文化名城，個個景致都是文化，很自然地把教學的視野引向對家鄉文化的關注和體驗上，這和葉圣陶對蘇州園林的關注和挖掘一脈相承，富有文化韻味。至于教師的例文，雖然在文體上更多傾向于散文，但是緊扣這篇說明文的個性，把學生帶入到更為深厚、細膩的歷史文化體驗中。學生稚嫩而又深情的朗讀，深深地打動了千名聽課教師，極富感染力。這些無不體現出一個民族的文化始終流淌在這個民族的人的心里。文化被喚醒，就會產生巨大的震撼力。從這一點說，語文課堂一旦承擔了“獨當之任”，就有很大的張力和創意的空間，關鍵在教師，在教師的理念、素養、能力、智慧。

三、堅守說明文教學的共性和個性

很少有人將說明文放在公開課展示的，但是在這次的全國公開教學活動中，陸其勇老師執教了《蘇州園林》，他用“課文說明白什么”“課文怎么說明白”“課文為什么能夠說明白”這三個問題貫穿課堂，去理解蘇州園林的特點，感受蘇州園林的美麗。應該說陸老師是比較大膽的，也可見他對課堂駕馭的能力不一般。該堂課是按照鎮江實驗學校的“預習導學—整體感知—深入研讀—合作探究—拓展延伸”的五環式課堂教學結構模式進行的。整節課既體現了說明文的共性，又凸顯這篇序言式的說明文的個性。

想學好一篇說明文，就必須有方法。閱讀說明文應從何入手，先要給學生明確：說明對象，說明方法，說明順序，說明文的語言。這五點是學習說明文必須掌握的，貫穿了一篇說明文的始終。這些是說明文的共性問題。而這篇文章在整個教學中，陸老師在教學共性的同時，反而用比較多的時間來讓學生感受、尋找這篇文章與一般說明文的不同之處，也就是說這篇說明文的個性——運用生動、形象的描寫性語言，展現蘇州園林的圖畫美。

語文教學怎么體現畫面美？怎樣能把說明文教出語文味、教出個性？這節課有三個方面做得比較突出。

1.語文老師要培養學生一顆永遠年青、永遠對生活充滿激情、對生活的感恩的心

陸其勇老師執教的《蘇州園林》是一篇說明文，一般來講，說明文給人的感覺是枯燥、無聊，但是陸老師在課上總善于抓住孩子的心理，積極引導他們，再加上詼諧的語言，他的課堂總是充滿著歡聲笑語。比如說，在提問時，他說：“還有最后兩個機會咯，請把握好機會哦，我要請手舉得最高的，笑得最燦爛的那個同學……”在學生回答問題時，他又說：“你怎么說出我的心里話了呢，真是了不起！”而在展示自己寫的西津渡作文時，他先是很謙虛地說：“你們的掌聲很熱烈，肯定是送給《蘇州園林》的作者——葉圣陶先生的。”孩子立馬回答說是送給陸老師的，他趕緊加上一句說：“那就再給一次熱烈的掌聲吧，哈哈……”孩子們就是在如此輕松的氣氛里體會到了蘇州園林的特征，也學會了如何從自己身邊的建筑找到它們各自的特征，將理論從書本上回歸到了現實生活中來。

2.教學流程設計明晰易操作

學生自學能力有限，如果想讓學生在課前把一節課的內容全部預習到位，那幾乎不可能。因此，精簡導學案是提高學生預習效果的一個很好的方法。縱觀我們目前使用的導學案，雖凝聚了老師們的無數心血，但每一份導學案均涵蓋了一節課的全部內容，若讓學生預習，只能選題完成，而《蘇州園林》的教學案僅設計了字詞、作者、預習遇到的問題等五個題目，這些都可以引發我們對導學案編制和使用的深深思考。

課堂上，陸老師幫助學生學習葉圣陶的寫作要義，理清“說明白（蘇州園林總特征）——怎么說明白（由總到分、由主到次的結構特點）——為什么能說明白（扣住語言、寫作形式、說明方法）”，最后布置寫一寫“鎮江十景”之一，讓學生試著說明白、寫明白，讀寫結合，學以致用。教學語言體態，教學提問安排，關注學生與評價，這樣的教學流程設計正體現了溫教授所說，重視語文知識傳授和能力培養訓練，我們一線老師就應理直氣壯地昂起頭，讓語文回歸到語文教學原點。

3.文本需要細讀

細讀才能實現詩的生活，細讀才能品味內涵，細讀才能提高學生的情商，才能通過對語言的欣賞，進而對事物、人物乃至大千世界抱以友善的審美態度。語文是思考民族、國家前途的，文本的研讀要通過對文本語言的揣摩，課堂的形式要漸漸淡化，必須擺脫課改的形式主義泛濫。幾年來，語文課堂走上了健康發展的道路，語文味漸漸濃了，教師恰當的引導可以使學生確立主體地位，符合教育規律，使語文教學的內涵逐漸清晰，工具性和人文性實現和諧統一。

陸老師講授的《蘇州園林》應該說是一篇較有難度的課文，這節課充分體現了新課改的理念。新課改的核心問題是學生學習方式的轉變。陸老師的這節課，充分體現了學生自主學習、合作探究，從而能力得到拓展的過程，把學生從學習到理解再到運用的過程發揮得淋漓盡致；同時產生了良好的互動，學生在這樣的氛圍中很快進入了角色，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中不知不覺就掌握了知識點，整節課不像是在上課，而是像在進行一次美的享受。聽語文名師的課，常常感受到他們的教育理念扎扎實實落實在課堂教學的結構中。他們真正做到讓學生學會學習語文，體現了葉圣陶“教是為了不教”的教育思想。注重教學情景的創設，調動學生情感因素的參與；感受到其上課飽含感情、神采奕奕；教學情調的創設，往往是未成曲調先有情。這樣的課使學生深受感染，容易達成感情上的共鳴。

讀讀張志公先生1979年的《說“語文”》：“在普通教育階段，這門功課應當教學生在口頭上和書面上掌握切近生活實際、切合日常應用的語言能力。”我們似乎并不缺乏對語文獨當其任的認識。可悲的，是“知”而難立，“知”而難“行”。陸其勇老師的《蘇州園林》一課，在學講想練中追求語文教學的活動充分、思維活躍的創意課堂，是當今課改的一次成功探索。在學習中注重學生情感的熏陶、品位的提高，注入思維的因素，符合語文學科的特性。重語言形式教學，回歸有語文味的語文課，堅守語文學科的身份和邊界，體現語文的“獨當之任”。

（作者為國家督學，原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