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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阜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東 曲阜 273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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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策劃·“70后”作家研究
中國70后作家群創作轉型管窺
——以姚鄂梅的長篇小說《一面是金一面是銅》為考察中心
楊新剛
(曲阜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東 曲阜 273165)
進入新世紀的第一個10年之后,中國70后作家群體中的大多數作家在敘事題材的選擇及主題表現方面呈現出向人間本位的人道主義邁進的趨勢,傲視睥睨顧盼自雄與沉湎懷想病態自戀的展現正慢慢被對廣闊的社會生活與世俗的人生百態的描繪所替代,敘事手法也漸趨圓熟。姚鄂梅在其兼具表現的銳度與批判的力度雙重特質的長篇小說《一面是金 一面是銅》中塑造了性格內涵豐富而又各異的人物形象,堪稱70后作家創作“換檔期”中頗具典型性的代表作品。
70后作家群 ; 創作轉型; 研究
學者張麗軍指出,“70后作家有責任、有義務、有使命去深入民間、大地,歷史去呈現這一代人的喜怒哀樂,建立起屬于這一代人打通過去和未來的經典文學。”[1]進入新世紀之后,或許是隨著年齡與閱歷的增加,中國70后作家們的創作出現了一些令人矚目的新變。如從只注重悅納自我的孤高自傲孤芳自賞的“宅”狀態中走出,開始關注自身之外的廣闊的外部世界與豐富多彩變動不居的社會生活,其在文本中所展現的格局與境界有了較大的改觀。其實,如果不是帶有一定偏見的話,一般會理解如下一個事實:即70后作家在20世紀90年代末期,其創作視野的相對褊狹與自我設限,實在是無奈之舉。20世紀90年代之于他們而言,正是青春年少之時,其最可傲示他人的往往在于青蔥韶華的年輕以及基于此的沖動、欲望與理想。換言之,他們雖然也具有相當的理性,但卻處于“動物兇猛”的人生時期。他們可以固執己見,完全可以“摸著石頭過河”,可以“我的地盤,我做主”。因為在他們看來,他們完全輸得起,手中有大把的青春可以任性處置甚至肆意揮霍。年輕容許嘗試,甚至寬容失敗。因為,似乎只要“格式化”不堪的過往,一切都可以重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瀟灑走一回”,“我拿青春賭明天”,曾是70后作家的普遍心態。因此,在創作理念和創作技巧方面,完全可以遵從自我內心的召喚,即“寫什么”和“怎么寫”完全由自己做主。批評家的話,姑且聽聽而已。因此,70后作家在其特定的青澀歲月中,其創作理念與創作方法具有階段性的突出特征。但存在的問題亦非常突出,即想象力的宏富難以掩飾現實生活體驗的貧瘠。但隨著歲月的綿延與時光的荏苒,進入新世紀的第一個10年之后,70后作家大都步入中年,他們當中除了個別的作家依然還沒有走出精神與思想的“青春期”之外,這個群體中的大多數作家已經開始嘗試直面真正的人生與堅實的現實。在敘事題材的選擇及主題表現等方面均發生了較大的嬗變,如對現實的感喟與批判替代了對自我理想的發抒,關注現實并表現當下的社會,對社會的關注度在逐漸升溫,開始向人間本位的人道主義邁進,同時,就70后作家群整體而言,其敘事手法也漸趨圓熟。解讀70后作家作品,會明顯感知變化正在悄然發生。其中猶為突出的如作品中的“大我”正在悄悄地置換“小我”,傲視睥睨顧盼自雄與沉湎懷想病態自戀的展現正慢慢被對廣闊的社會生活與世俗的人生百態的描繪所替代。姚鄂梅在其兼具表現的銳度與批判的力度雙重特質的長篇小說《一面是金 一面是銅》中塑造了性格內涵豐富而又各異的人物形象,堪稱70后作家創作“換檔期”中頗具典型性的代表作品。
小說中的廖明遠與馬三翔二人的結緣其實極為偶然,同為軍人的兩個人在一次抗洪戰斗中產生交集,作為普通戰士的馬三翔冒著生命危險從死神手里奪回了軍官廖明遠。后來,兩人先后從部隊復員與轉業。馬三翔重新回到了農村,做起了農民,而廖明遠則從部隊轉業之后成為馬三翔老家所在縣的財政局副局長。兩人的再次邂逅,使得馬三翔的人生軌跡發生重大的轉向。廖明遠立意報恩,即感謝馬三翔當年的救命之恩。而馬三翔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兒,他的表現也沒有讓廖明遠失望。先是將其安置在醬菜廠,后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來幫助馬三翔進步。“他們像球場上兩個配合默契的隊員,那些紛至沓來的機會,無一漏失,統統納入囊中。他轉成了非農戶口,正式招了工,分了房,又帶薪讀了兩年財口里的中專,畢業回廠不到一年,就提成了副廠長,又過了一年,廠長調走了,馬三翔水到渠成當上了醬品廠廠長。”[2]大哥不僅在事業上處處提攜他關照他,而且還關心他的婚姻大事。廖明遠將財政局的同事,對自己極為傾心的女打字員——裴曉華介紹給馬三翔。對此,馬三翔毫不知情。后來在其授意之下,馬三翔與妻子裴曉華對調,妻子到了醬菜廠,而馬三翔則進入了財政局組建的第一銀行。在第一銀行,他從最基層的柜員干起,一步步熟悉銀行的業務規程。隨后,還是在廖明遠的幫助與運作之下,他一路攀升逐漸成為銀行界炙手可熱之人。一次極為偶然的機會,他聽到了妻子裴曉華與大哥廖明遠的通話,由此得知妻子與廖明遠之間的曖昧關系。初聞此事,他不禁怒火中燒,甚至要跟廖明遠動刀子,但最后他選擇了暫時的隱忍。馬三翔開始逐漸冷淡妻子,裴曉華不堪忍受丈夫的冷眼與威壓,最終選擇跳樓自盡。跳樓之前,她寄出了寫給廖明遠的一封信,告訴他馬力系他的兒子,要他暗中照護馬力,同時永遠保守這個天大的秘密。裴曉華過世之后,廖明遠謹記她的囑托,暗中對馬力關心有加,并同馬力訂立了保守秘密的盟約。比較富有戲劇性的是裴曉華的死卻成就了馬三翔,因為裴曉華留下的遺書對馬三翔極為有利——因從丈夫處得不到貸款而絕望自盡。馬三翔成為本系統堅持原則的典型與榜樣,四處作報告,成為知名人物,這直接促成了他的進步與提升。他三年間“連升三級,從第一銀行東浦支行的信貸科長跳到副行長,再從副行長跳到行長,再從支行行長跳到分行行長。”[2]十多年過去了,馬三翔的兩個兒子馬睿和馬力均長大成人而且分別大學畢業,進入銀行系統工作,與父輩成為同行。在馬力的成長過程中,他得到了父親的好朋友廖明遠的悉心呵護,這超乎尋常的熱心也曾令馬力感到困惑,但廖明遠的理由聽來也合情合理——他與馬三翔是割頸換命的戰友,有義務照顧馬力。即使歲月的流逝,馬三翔內心對廖明遠的恨意并未消解,相反卻與日俱增。他“好心”建議大哥成立財政局下屬的財務公司,進行投融資行為。廖明遠并不知道馬三翔是何居心,錯以為是馬三翔是在為他著想。后來,財務公司不僅在經營上陷于困境,而且還被卷入了一樁弊案,而廖明遠難辭其咎。最終在廖明遠行將退休時,令其深陷囹圄。最后,馬三翔向廖明遠攤牌,講明了報復他的原因。他以為自己是最后的贏家,但廖明遠將當年裴曉華寄給他的字條,又寄給了馬三翔,馬三翔看后如雷轟頂——馬力系廖明遠之子。他的和諧家庭的理想即將破滅,馬睿要迎娶英國女子,有可能移民海外,馬力則希望完全擺脫都市生活而隱居香格里拉。
小說具有撲面而來的現實性與新銳的批判性。現代銀行是國家金融政策的執行主體之一,銀行業的健康與否直接關乎國家經濟的發展;銀行業的從業人員的素質,則更關乎其在全球化國際經濟競爭格局中居于何種地位。探索建立現代銀行業制度,一直是中國社會自改革開放以來的眾多現代化追求之一。作為關注中國當代金融銀行業改革及發展的作家,姚鄂梅并非第一人;但作為關注中國當代金融銀行業改革發展的女作家,姚鄂梅即使不是第一人,也名列前茅。她聚焦當下都市社會經濟生活中最為活躍和帶有指標性的行業——銀行業,既表現了銀行從業人員在波詭云譎的市場經濟大潮之中或激流勇進或折沖斗俎的商海激戰場景,也揭示了當下銀行業存在的深層問題——人員素質與經營管理方面的突出問題。前者描繪了在殘酷的市場競爭條件之下,銀行及其從業人員之間你死我活的競爭幾乎從未休止的殘酷現實。后者則借由銀行業核銷呆壞賬等突出而尖銳的現實問題的揭示,表現了作者的深度隱憂——中國銀行業在外資銀行的強勢競爭下如何自存圖強的問題,體現了其心系國計民生的深情深意。縱觀小說中的銀行從業者,上自高級經理人,下至普通的放貸員,其金融學知識少得可憐,真正具有金融學背景者少得可憐。小說中無論是久經戰陣氣定神閑的馬三翔,還是年輕氣盛躊躇滿志自我感覺良好的馬睿,均非接受過系統全面的銀行金融學教育。雖然馬三翔接受過兩年的財會教育但僅僅是會做帳而已,他的驕人業績,主要來自“貴人”的提攜與護佑,與個人實際的理財才干無關,甚至與專業知識無關。而馬睿在大學中所學專業為外語,他之所以能夠進入當時的銀行系統,主要還是緣于時代所激發的發財的野心而并非是為銀行業的壯大而來。質而言之,本來最應該需要專才來進行經營管理的銀行業,卻由極為業余的人在經管。因此,小說中銀行業從業人員中多的是小會計而沒有真正的大銀行家;他們小算盤撥得非常熟練,賬目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即使世界上最為嚴苛的審計者也難以輕易發現其破綻。但毋庸諱言,其關于投融資戰略的謀劃卻顯得力不從心;放貸前期對借貸方資本及實際償還能力的科學評估、放貸資金的風險全程有效監督與管控,應該是現代銀行業操作規程及其基本要求,而其從業人員也須具備上述素質與能力,這樣才會不會導致銀行呆壞賬的頻繁產生。但令人憂心的是,小說中無論是第一銀行、第二銀行還是第三銀行,真正的高素質人才幾乎看不到,有的只是應聲蟲式的記賬員。銀行人員如此素質,隨著中國金融銀行業的進一步開放,中國銀行將來在外資銀行的強勢競爭下能否存活下來,都是一個巨大的問題。想來不禁令人膽戰心驚,不寒而栗。更為嚴重的是,銀行從業人員與無良經營者之間沆瀣一氣合謀鯨吞本不屬于他們的國有的真金白銀。可見,中國的金融銀行業面臨著巨大的內憂外患,小說表現出作家凝重的憂患與危機意識。
小說中的馬三翔與廖明遠、馬睿與馬力兄弟,以及一般的業務與部門經理,在世俗社會的大眾看來,他們無一不具備顯赫的社會身分與耀人眼目的光環。但這只是他們其中的一面,所謂“金樣”的一面;其實,他們還有所謂“銅質”的一面,即值得譴責的一面。小說充分揭示了銀行金融界所謂上流人物蠅營狗茍自私偽善的敗行劣德:他們利用手中的權力進行個人利益的謀求,到了令人難以容忍的地步;他們本是國家金融系統安全的守護者,相反卻成了金融系統的蛀蟲;他們為了一己之私,或不惜與鯨吞國有資產者狼狽為奸,或巧立名目,中飽私囊,或規避監管,慷國家之慨。因此,從暴露與批判的角度來看,小說所描繪和表現的無異于當代都市社會中銀行金融界所謂上流人物與成功人士的現形記,無一不是在篪其華袞,現其原形。真可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表面金光燦爛,實則銅光耀眼。
小說塑造了馬三翔、廖明遠、馬睿與馬力四個主要人物形象。他們系當下都市社會中身份地位與收入均令人頗多艷羨的財政金融銀行業人士。每個形象個性都較為鮮明突出,是不可替代的“這一個”。
馬三翔是一個地位身份比較光鮮顯赫的當代都市社會中的“成功人士”。他善于借力造勢,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同時又富有常人難以具備的隱忍之力,終于一步步由一個“泥腿子”成為一個走向成功的“銀行家”。胸有城府,隱忍報復,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是其主要性格特征,當然,同時還具有虛偽陰險的個性。本來馬三翔是廖明遠的恩人,但當他逐漸在社會上站穩腳跟之后,兩人之間施恩與承恩的關系不僅發生了翻轉,甚至已經不成比例。因為廖明遠對馬三翔的照拂已經遠遠超越了所謂的報恩,恩情是不可能如此來報答的。相反,馬三翔似乎應該成為一個感恩者。馬三翔也真的在內心將廖明遠視為恩人、貴人與軍師,而且為了保持這種關系,他寧愿將廖明遠視為大哥。他也曾因大哥給他介紹了妻子裴曉華而感恩戴德,甚至鼓動妻子去幫助廖明遠照顧生病的妻子。當裴曉華擔任醬菜廠的副廠長之后,她想從他手中獲得貸款,馬三翔卻由于出自對事業及前途的考慮而婉言相拒。相反,他建議裴曉華向“大哥”求助。正是這一建議導致了廖明遠與裴曉華之間本來極為秘密的私情被他發現。他怒不可遏,但權衡利弊之后,他強壓下內心的怒火,決定先隱忍下來,暫時不與廖明遠撕破臉皮。因為他若繼續攀升進步,還須仰仗著“大哥”。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與廖明遠的較量之中,他決定要做那個笑到最后的人。他要蓄積能量,最終一定要讓背叛友誼的“大哥”品嘗人生的苦果。由此,報復廖明遠成為他人生的重要目標之一。但他會暫時隱忍等待時機,最終令對方掉進他所設好的局,可謂請君入甕。在陰險算計方面,他與廖明遠可謂五十步笑百步。
馬三翔是一個恩怨極為分明的人,對有恩于己的人,他也曾真心報答;面對背叛者,他心存憎惡,并發誓報復。因此,馬三翔絕不寬容裴曉華的出軌。當得知裴曉華與廖明遠之間的丑惡關系之后,他與妻子之間的關系降至冰點。他剝奪了妻子在家中的財權,而且明確告知她,離婚的決定權在他,但他目前不會選擇離婚,他要她接受應得的懲罰。他極端蔑視她,對其不僅施以冷暴力,而且還拳腳相向,這令妻子最終走向絕路。但他卻非常好地運用了裴曉華之死,可以說妻子的死加速了馬三翔走向成功的進程。雖然他內心也會對利用妻子跳樓自盡事件略感愧疚,但為了成功,他也就無暇顧及了。因為他心里明白,“無毒不丈夫”,過分看重男女之情則會壞了事業前途。他消費利用了妻子的自殺,進而使自己踏上了成功的紅地毯。
馬三翔還是一個偽善者。他比較擅長作偽,他本來從心底極端憎惡逝去的妻子,甚至可以說恨得咬牙切齒恨之入骨,但在家中,在兩個兒子面前還要維持一直愛著他們的母親的假象;對登門求助的表舅,本十分反感,但為了得到一個“好評”而虛情假意地與之應酬。馬三翔在社會上一直苦心營造著崇高的形象,表面上,他一心撲在事業上,兢兢業業,遠離兒女情長,連家中的傭人都要聘用年紀比較大的女性,給人一副不近女色的道德模范的高大形象。而實際上,他卻另置香巢,金屋藏嬌,與年青貌美的滕蕓保持著親密的情人關系。其為人的虛偽可見一斑。同大哥廖明遠之間,他表面上亦是保持足夠的尊重,看似為大哥的未來謀劃,實際卻包藏禍心,只希望有朝一日將其實現自己長久以來的報復計劃。他為大哥出謀劃策成立所謂的財務公司其實不過在施行借刀殺人之計,將廖明遠置之死地而后快。
小說中的廖明遠也并非值得同情的人,雖然他曾經是個軍人,但卻是一個自私而膽怯的男人。從一定意義上說,他是馬三翔人生悲喜劇的始作俑者。與馬三翔千鈞一發之際毫無條件地對他的搭救相比,他的施恩是有條件的,即對承恩者予取予求,而毫無歉意,因為在他看來你的一切都是拜我所賜。他雖然有妻子,但卻對裴曉華別有用心。富有人生經驗的他不可能看不出或感覺不到,裴曉華對他用情頗深,但他卻采取了來者不拒欣然悅納的態度。正是他的這種來者不拒照單全收,才使得裴曉華對他的感情越陷越深。后來,在共同照顧廖明遠妻子住院治療的過程中,廖明遠與裴曉華終于沖破了道德底線。但廖明遠事后感到了后怕,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與名聲,他決定疏遠裴曉華并與之保持足夠的距離。可以說,如果不是他將裴曉華介紹給馬三翔,后來她的人生悲劇也就不可能發生。甚至包括馬三翔夫婦之間的紛爭在內的一切起因,均緣于廖明遠基于實現一己私欲的精心設計。最終,他被馬三翔打倒在地,并且永世不得翻身。枉費心機設計他人,最終卻被他人所設計,“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他的人生是個悲劇,但卻不能夠令讀者同情,一切都是其咎由自取。他看似是一個施恩者,其實卻是一個造惡者。因此,廖明遠比馬三翔還要令人厭棄。
馬家可謂銀行職員之家,馬睿與馬力兩兄弟,大學畢業之后,也先后進入銀行系統工作。馬睿與馬力兩兄弟雖然都在銀行系統,但兄弟二人的狀態不太一樣。對于馬睿而言,他更像馬三翔,內心有一種強烈的進取意識,野心勃勃,而且深得父親的賞識。而馬力似乎是極不在狀態,整天過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日子,他其實不愿在銀行業中供職。做信貸員的日子里,還因為短了錢款而招來麻煩。
馬睿是一個極為信奉現代都市價值準則的年輕人,是當代都市社會中典型的精致的經濟個人主義者。與傳統社會相比,隨著市場經濟列車的全面啟動,現代都市社會不可避免地經歷了價值的重構過程。“價值評價的顛倒首先表現在:商人和企業家的職業價值、這一類人賴以成功并搞事業的秉性價值,被抬高為普遍有效的道德價值,甚至被抬高為這些價值中的‘最高價值’。機敏、快速適應能力、計算型智力、對保障生命‘穩妥’和八面玲瓏的意識——確切地說,能夠創造這些條件的特有能力,對各種情況的‘可測性’、對連續工作和勤奮、對簽訂和遵守合約的詳略等的意識,現在都成為基本品德。”[3]142-143馬睿是深受當代都市社會價值重構思潮影響的新一代銀行從業者,與其父親相比,他更看重自我價值的實現和自我利益的最大化。馬三翔雖然城府頗深,心懷報復廖明遠的險惡之心,但他至少還會忠于他所供職的第一銀行。而馬睿則無忠誠之心,無論是對最先就職的第二銀行,還是民營股份制的恒昌銀行,以及后來應聘的外資銀行,均無忠誠之心。如果說他有忠誠之心的話,他只忠誠于自己。馬三翔出于舐犢之情護犢之心,希望他能夠留在現在就職的第二銀行,而他則毅然選擇離開。他的回答令馬三翔徒喚奈何,“在恒昌干一年,能抵上在這里干三年,前途是什么?僅僅是職位嗎?應該是職位加個人能力的提升”,“寧為雞頭,不為鳳尾”。[2]他是一個典型的自私自利之人,他永遠都是在尋找,尋找能夠令他收益最大化的機會,沒有機會他也要創造機會。在所謂的個人業績面前,無論何等親密的關系,他也可以完全棄之不顧。為了博取自己的利益,他甚至六親不認,如與馬三翔爭奪客戶,手段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令在金融界摸爬滾打若干年的馬三翔自愧弗如。再如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可以將同母異父的弟弟馬力當作可資利用的工具。無疑,他是當代都市社會中不折不扣的經濟個人主義者。其經濟個人主義者的特質,決定了他必然以攫取一切作為其生存與競爭的最終目標。因此,為了實現目標他可以不擇手段。他所關心的僅僅是自己的利益,為了抵達他所謂的成功的巔峰,自我發展之外的一切完全可以棄之不顧。在馬睿這類精于算計的經濟個人主義者看來,全球化時代,四海為家,國族的界線已經不十分分明,也沒有必要搞得涇渭分明,活在哪里都是活在地球上,尤其是作為高級經理人本不必那么保守與狹隘。馬睿這類年輕人有一定的代表性。他們在當代都市社會中如魚得水生龍活虎,過著志得意滿活色生香的生活。他們隨心所欲,無比快活。他們從不會感到生活的痛苦,甚至要嘲諷清醒的痛苦者,譏諷其崇高理想與不愿逐世逶迤隨波逐流的言行,認為根本就是“無病呻吟”。如果把都市社會比作既廣且深的大海的話,他們則是勇立潮頭的弄潮兒或深海的掘寶人。他們比父輩接受過更為系統與全面的現代教育,本應成為社會的知識精英,本應成為社會良知的守護者與代言人,但遺憾的是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正確的價值觀教育付諸闕如。在都市社會世俗化大潮和拜金主義聲浪的雙重裹挾下,他們逐漸成長為比他們的父輩還要聰明的所謂的“精致的經濟個人主義者”。他們的隨機應變,見風使舵往往與其內心信仰的缺失、操守的沉淪有著深度關聯,一切為自己利益最大化為指歸,罔顧民族大義與國家利益。雖然他們有著開放的全球化視野與較為開放的世界觀,但可惜的是,如馬睿一類的“青年才俊”的存在,卻并非國家與社會之幸。因為他們利用自身的優勢,如優越的家庭背景、良好的大學教育、年富力強而又頭腦靈活,為自己謀取最大的成功與收益。他們信奉的生存哲學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因此,國家的利益不在他們“為誰而戰”的選項之中。
馬力則是對抗都市生存哲學全面統攝的“另類”,一個抗拒物質主義與拜金主義多重異化的人。他與《雷雨》中的周沖有些相像,好像生活在世俗世界之外的一個人。與其同母異父的兄長馬睿相比,他顯得有些不太成熟,這也是馬三翔之所以不太喜歡他的重要原因。他對銀行業并無興趣,甚至對其所從事的令人垂涎的銀行職業有些厭惡。無論是在家中還是在職場,他似乎都有些被動或反應有些遲鈍。客觀地講,他還是一個對世俗社會規則,幾乎無感的人。因為現代都市社會中,“人們似乎是為商品而生活。小轎車、高清晰度的傳真裝置、錯層式家庭住宅以及廚房設備成了人們生活的靈魂。”[4]10他像是一個外星人,對金錢貨幣的興趣不大,即使有的話,也遵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方式通過自己的誠實勞動而獲取,而絕非巧取侵占。因為對都市社會的生存哲學與世俗理想幾乎無感,他對銀行中的事務并無太大的熱情;因為幾乎無感,他才不斷失掉在他人看來極為寶貴的發財的機會;因為幾乎無感,他才被包括自己兄長在內的人所利用而不知;因為幾乎無感,他才堅持自己的道德良心,在“核呆”時被放逐;因為幾乎無感,他才夾在經理與女同事之間,直到后來看到經理與女同事的親密動作才意識到自己的遲鈍。當然,也正是因為馬力對世俗社會價值準則的無感與遲鈍,才會令他看起來比較可愛。如他對艱苦創業者阮小妹的真誠幫助,再如他對銀行內部人員處理呆壞賬事件中與利益相關者沆瀣一氣飽私囊營私舞弊荒唐之舉的憤慨。也正因為他的幾乎無感,才會與滕蕓有看似荒誕卻真實的相約相守。馬力是熙熙攘攘皆為利往的市民社會中的異數,他雖生在銀行家之家,雖然整天與貨幣金錢打交道,與“孔方兄”耳鬢廝磨親密接觸,但卻鮮有銅臭氣。相反,他的思想、精神與言行均與一個銀行從業者的身份不符。“他不喜歡四門緊閉冷氣開得很足的辦公室,不喜歡經理的臉色,同事的嘀咕,不喜歡墻上每天更換的表格,以及表格上標志著完成進度的箭頭。”[2]也許,在同為銀行職員的同事眼中,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甚至是精神病患者。因為,他有著他人難以企及的極硬的“關系”,父親是第一銀行支行的行長,哥哥也是銀行的高級經理人,還有一個可以替自己打招呼的廖“伯伯”。他竟然將如此絕佳的他人求之不得的關系,白白浪費,不是傻子與精神病,又會是什么。馬力是一個都市金錢社會中尚未被經濟理性與貨幣哲學徹底征服的“素人”,他的身上尚存當代都市社會中極為稀缺極為珍貴的熱情與真誠、純凈與義憤,他固執地認為“是人就有自己的是非道德觀”[2]。因此,馬力更具有他人所缺乏的“正義的火氣”。當經理責備他對第三銀行不忠誠應該遵守金融人的職業道德時,他實在忍無可忍,進行了反駁,“我覺得,應該將職業道德放在先,那是金融人道德底線,然后才是熱愛本行熱愛本部門,它應該是在遵守道德底線這一基礎之上的一種感情。”[2]罵力不會被金錢所俘虜,更不會被物欲蒙蔽雙眸。面對廖伯伯的饋贈,他并未表現出真正的歡樂開懷,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也僅僅是將愛深深地埋在心底。馬力是利欲熏心者面前的一面鏡子,他的無欲無求映照出了他們的貪婪骯臟;馬力是陰謀家面前的一面鏡子,他的明快簡單映照出了他們的黑暗扭曲;馬力是偽善者面前的一面鏡子,他的純潔真誠映照出了他們的裝腔作勢。總之,馬力是一個對都市社會生存規則具有超強免疫力而未被異化的人,是當代都市社會中“異化了的主體被其異化了的存在所吞沒”[4]12的雙重異化條件下的奮爭者。
小說中還塑造了一個神秘的女性形象滕蕓,她既是馬三翔的固定情人,又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同時還是馬力暗戀的女孩。這個神秘的女孩無疑是一個都市社會中的被供養者,說她神秘,是說她與馬力的交往過程中將自己的身份、年齡甚至姓名都被隱藏了起來。如其所言,她是一個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女孩。對于母親來說,她是一個沒有出息而且不孝的孩子,因為母親不愿接受女兒被供養的現實。但她卻有著自己的追求,她想過舒服的日子,但又不愿辛苦付出,她寧愿選擇人生的捷徑;自幼缺少父愛的她,一定程度上把馬三翔當作了父親。但她無論為自己的選擇找尋多少藉口,她的寄生蟲式的生活最終也不能善終。當然,她的心并未完全死去,而是“一半神經是麻木的,一半神經始終清醒著”[2],她良知尚存,因此,更會感到極大的痛苦。
小說敘事營構方面也頗值得稱道。小說的時代性與批判性主題的表達,通過主要人物之間情感糾葛的描繪展現了出來。就其中主要人物的關系來看,小說敘述的兩代男人(同代:戰友—兄弟)及代際(父—子)之間的沖突。細致分析存在的沖突與矛盾,又包括兩個層面,首先是戰友—兄弟之間的沖突,小說中集中表現為馬三翔與廖明遠之間的愛恨情仇;其次,馬睿與馬力同母異父兄弟之間的故事。前者以兩人之間圍繞一個異性之間的情感糾葛及背叛與懲戒作為敘事的核心;后者以兄弟兩人在職場上的差異性表現為敘事的中心。同時,作家通過兩相對照的方式,展現兩代男人(同代:戰友—兄弟)及代際(父—子)之間的沖突。小說中由情感造成的針鋒相對的尖銳矛盾或由性格及人性形成的沖突,使情節的發展獲得了較為充足的敘事動力。
總之,姚鄂梅的《一面是金 一面是銅》,可以視為70后作家創作“換檔期”中頗具典型性的代表作品。不僅兼具表現的銳度與批判的力度的雙重特質,而且塑造了生動可感內涵豐富而又性格各異的人物形象。
[1]張麗軍.未完成的審美斷裂:中國70后作家群研究[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3,(2).
[2]姚鄂梅.一面是金一面是銅[J].收獲,2010,(3).
[3][德]馬克斯·舍勒.價值的顛覆[M].羅悌倫,等,譯,北京:生活 讀書 新知 三聯書店,1997.
[4][美]赫伯特·馬爾庫塞.單向度的人——發達工業社會意識形態研究[M].劉繼,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9.
(責任編輯:翟瑞青)
A Restrict View on Transition of Chinese 1970's Writers:Focus onOneSideIsGoldandOneSideIsCopperWritten by YAO Emei
YANG Xin-gang
( School of Humanities, Qufu Normal University,Qufu 273165,China )
As the narrative theme, humanism has been discovered in Chinese 2010's novels written by 1970's writers. Not only humanism is replacing the self-centeredness in Chinese novels gradually, but also the narrative art is more perfect than before. One side is golden and one side is cooper written by YAO Emei presented profound theme and was full of diversified characters. It has been considered as an important novel in 2010's.
Chinese 1970's Writers; Transition of Novels' Narrative Theme and Art; Restrict View
主持人語
翟瑞青
2016-06-26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新都市小說研究”(13YJA751059)
楊新剛(1970-),男,山東泰安人,文學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思潮及作家作品研究。
I206.7
A
1008-7605(2016)04-0001-07
“70后”作家作為繼“50后”“60后”作家之后的年青一代,逐漸占據文壇的主要位置,成為當下文壇上的主角。本刊從今年第一期開始設置“‘70后’作家研究”特別策劃欄目,陸續刊發研究這一青年作家群體的文章,以期對這一代際作家進行特別關注,并形成持續研究。當然這也符合本刊立足于“青年”的辦刊宗旨。本期所刊發的兩篇文章,一是楊新剛博士的《中國70后作家群創作轉型管窺》,主要是通過對姚鄂梅的長篇小說《一面是金 一面是銅》的精細解讀,說明在進入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之后,“70后”作家的創作,在敘事題材的選擇和主題表現方面開始發生明顯的變化,呈現出向人間本位的人道主義邁進的趨勢,開始描繪廣闊的社會生活與世俗的人生百態。二是張厚剛博士的《為底層“靈魂”賦形——論朱山坡的短篇小說創作》,探尋朱山坡的短篇小說,為什么具有多意,夠味,耐看的藝術個性,就是因為他用詩人般的想象和人道主義情懷,關注底層民眾的“靈魂”。兩篇文章均為“70后”評論者所著,他們不僅用深厚的學養,還用同代人的眼光考量筆下的作家作品,顯示出他們獨特的體驗和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