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與鏡

雅克·貝漢的記錄之旅

《天堂電影院》里的成年“托托”，《放牛班的春天》里的音樂指揮“皮埃爾”，身為演員的雅克·貝漢將自己最青春的年華印在了一格格電影膠片上。在電影事業的探索之旅上，他從未停歇。隨著年事漸高，雅克·貝漢轉戰幕后，將鏡頭對準了大自然，去捕捉生命之美。

深藍風暴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 “天·地·人三部曲”——從萬米高空之上的遷徙之旅《遷徙的鳥》、到微小生命間的勞作聲息《微觀世界》，再到人類與自然宏偉壯闊的山川情懷《喜馬拉雅》，雅克·貝漢為人們展示了大自然美好而又神秘的一面。無論是土地天空，還是飛鳥魚蟲，每一秒每一幀都灌注著他對自然的熱愛和對生命之美的追逐。

《海洋》是繼“天·地·人三部曲”之后又一力作，雅克·貝漢將目光放眼于幽深的海底世界，去探索這個孕育生命的搖籃，為人們展開一幅深藍色的畫卷。

“一個男孩問我，大海是什么。你可以告訴他很多數據或是拉丁語學名，但真正能理解它的答案不在書本里，你若想要知道什么是海洋，就得親眼去看它，親耳聽它，親身體驗它。” 故事從一位站在海邊瞭望的小男孩開始，幼小的身影仿佛也讓我們看到了“人類”的影子——我們對海洋充滿了好奇與欲望，但面對這壯闊大海，我們只是一個幼童。

畫面從波瀾壯闊的海面一點點拉入海底，低沉而有磁性的男聲便開始講述一段關于海洋的故事。“海洋的故事是殘酷天然的生存斗爭史，但也無疑是個溫柔的故事。”主人公們正是那些奇妙的海洋生物們以及依賴海洋而生的哺乳動物們。它們有的長得奇形怪狀，有的擁有自己的一技之長；有的為了捕食斗智斗勇，也有的為了躲避天敵追擊拼命奔碌，它們也同陸地上的動物們一樣遵循著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一代代地在這個蔚藍的宇宙中繁衍生息。

雅克·貝漢先將海洋之美呈現給觀眾，在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里，讓人們享受海洋在靜謐與洶涌之間來回切換的視覺體驗。縱觀之下，怎樣的海都是美好且壯觀的。但雅克·貝漢對自然的剖解遠不止于“發現”，他想要做的還有更多。潛水員深入海底，與“反派專業戶”鯊魚一同遨游，沒有廝殺也沒有攻擊，靜謐而美好的畫面配著輕柔的音樂，將以往的“惡鯊”形象完全打破，此時無需蒼白的話語來訴說，單是他們一起比肩游動的曲線，就能讓人嘆為觀止。

除去海洋之美，導演也將海洋之“惡”展現了出來。即使海洋可以掀起狂風暴雨，吞噬輪船游艇，但它卻是脆弱的。北極的冰雪融化，一只只企鵝從薄冰上的裂縫摔進海里；垃圾殘骸沉入海中，海龜和大魚被困在纏繞的破網中掙扎著死去；還有工業廢水排進海洋，岸邊的魚鳥身體被染成了墨色，大量魚蝦被染上了化學毒物……我們的海洋，正在遭受著前所未有的災難，那藍鯨的歌聲，剎那間仿佛化成了一曲絕望的悲鳴。

“不是標本，不是說教，而是和我們一起分享這脆弱的地球上的生命。我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滴水，都依靠著健康的海洋，而她的命運也被我們掌握。” 雅克·貝漢將“美與丑”的強烈對比展現在觀眾的眼前，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也是無以名狀的。但他的旁白中卻未有半句叱責，只是將最真實的一面記錄下來，留給人們更多的是感受，而不是說辭。

我們的海洋，正在遭受著前所未有的災難，那藍鯨的歌聲，剎那間仿佛化成了一曲絕望的悲鳴。

《海洋》

導演：雅克·貝漢、

雅克·克魯奧德

上映時間：2011年8月12日

片長：104分鐘

該片聚焦于生活在海洋里的動物們，講述了這些生命群體物競天擇以及弱肉強食的生存狀態，同時展示了動物們和諧相處的美好一面。

《地球四季》

導演：雅克·克魯奧德、

雅克·貝漢

上映時間：2016年9月27日

片長：97分鐘

本片是由法國蓋拉特電影公司制作的紀錄片。該片講述了地球兩萬年原始世界，動物真實生活與人類想象的自然棲息之間的天差地別的故事。

四季無常

雅克·貝漢今年的新作《地球四季》同樣延續了他對自然美的向往和對藝術的追求。這一次，他又將目光轉回了陸地，從森林里找尋線索，帶領我們來到一片綠色的“海洋”。5年，8個國家，100多個場景，300多名工作人員，每個數字的背后都是對自然的敬畏與對藝術的執著。

雖然雅克·貝漢老爺子已年逾花甲，但他不斷地在自然藝術的領域攀高。《海洋》最終的落腳點回歸于生態環保，那么《地球四季》的主旨則是其更進一步地升華。在這部影片里，我們看到了一篇別開生面的地球史詩，從兩萬年前至今，一條時間線牽引出動物的生息變化，從側面訴說著人類發展史上那一個個觸目的痕跡，直接牽系著整個自然界的更迭變遷。

故事脈絡以森林中的幾種常見的動物為中心，情節如枝葉般散開，似是我們生活中可以接觸到的動物，而又與平時的模樣不盡相同。在雅克·貝漢的鏡頭里，它們沒有“飾演”，只有“生活”。所謂“四季”，是森林的四季，更是整個地球滄海桑田的四季，他透過動物的視角，為觀眾描繪了一本“地球通年鑒”，兩萬年濃縮成九十七分鐘，用高超的表現手法帶人們經歷了一場時間旅行。

我們在《地球四季》里看著狼群的奔跑，看著小鹿的蹦跳，看著牦牛抖落身上的積雪，看著鳥兒展翼飛下枝頭，每一個動態都帶著生命的張力和野性的奔放，而當我們正沉浸在這種欣賞的喜悅之中，雅克·貝漢卻又再次將我們拉回了殘酷的現實——狩獵與馴化，征服和擴張，貪婪和欲望，直至枯竭與衰亡，原始之地正在一片片墮入荒蕪，那些曾令我們欣喜的可愛動物們，也在漸漸消亡，這其中的過程自然不用多說，每個人都能知道災禍因何而起。從驚艷過渡到沉重，雅克·貝漢總是能找到最抓住眼球的地方，又讓人在目不轉睛之時刺入一粒沙。

如果說兩萬年前是地球的春，那么今日我們確實是已經迎來了“冬天”。繁榮之色已經褪去，留下一顆顆冰冷麻木的心，在鋼鐵鑄成的森林里齲齲獨行。雅克·貝漢的記錄自然之旅，反映的不單是他眼里所見，還有從他眼瞳里所折射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