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蘇州高新區金色小學校 宋 進
向偽作文教育說“不”
江蘇省蘇州高新區金色小學校 宋 進
通過具體事例闡述如何從偽作文教育向真正的作文教育轉變。
偽作文教育 轉變 真作文教育
我們要求學生的習作“不說假話、空話、套話”,充分鼓勵孩子在習作中“說真話、實話、心里話”。可是學生在習作中說了真話之后呢?如果這些真話,是有瑕疵,有問題的,我們的老師要如何處理呢?我們通常是這樣做的,把這個學生叫到辦公室,說:你敢于在習作中講真話,這是好的。但你不應該這么想,不能這么做啊……如此說教,是強加給學生的,很容易變成道德綁架,成為偽作文教育,偽語文教育。
怎么辦?放到讀者中去檢驗,讓學生用習作去討論,去解決。在習作中進行幾個回合的討論,形成的輿論場,作用卻是巨大的。
小宇同學在一次題為“我的煩惱”的作文中這樣寫到:
我是一個六年級的小學生,本來應該快快樂樂的在學校上課,但因為一些事情,我只能痛苦地上課。
是什么事呢?在很長的時間里,我被女生稱為“空氣”(不是所有的女生)。“空氣”就是被完全無視的那種。這種情況,既讓我痛苦又讓我憤怒。我是一個很寬容大度的人,但我被當作“空氣”的這件事情,我實在無法容忍。她們說:“啊!你看這支筆怎么自己在動?這個書包怎么也會自己動啊?你真可憐(你指我的同桌)就自己一個人,旁邊都沒有人。”“其實這個學校早該停課了,班級里發生這多么多詭異的事啊,桌子會動,筆會自己寫……”這些話我聽在耳朵里,痛在心里。
那一次秋游,我實在無法容忍了,到了我容忍的極限。那天中午,當我們分開來吃飯時,突然一個女生跑過來說:“哎呀!這個包怎么會自己動啊?”話音剛落,我的包就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身上。隨后她又說了一句,我又給了她一下……我們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分散開來,結果她又說了:“這個包怎么浮了起來了呀!”我實在忍無可忍,用我全身的力氣給了她一下。我知道用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但我認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自從那次被我打了她們幾下后,她們就再也不說我是“空氣”了,但是再也不理我了,其實她們就從來沒有理過我。
看了作文,筆者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于是,課堂上擠出10來分鐘,把這篇作文投影到大屏幕上,很嚴肅地讀給全班同學聽。讀的中間,有學生忍不住笑起來,教師馬上用嚴厲的眼神進行制止,希望學生能夠嚴肅地對待別人的痛苦。作文讀完后,老師說:聽完了作文,請知情的同學把相關情況寫一寫,并寫出自己真實的看法。不知情的同學,向知情的同學打聽打聽,寫清你打聽到的情況,寫出看法。作文中的當事人,你們的感受一定和別的同學不一樣,請寫下來。要求:無論是寫相關情況的,還是寫看法感受,都要寫真話。說完這些,剛好下課,老師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教室,教室里卻炸開了鍋……
第二天,收到了這樣的作文《真的只是玩笑!》《小題大做的老師》《矯情》等,這些習作只看題目就知道是班里的“她”或“她們”寫的。出乎我意料的是,還看到了這樣的作文《這是報復!》《多大的仇,要報復這么久》《面對報復,他終于忍無可忍》《只有他才能忍到現在》等。這是怎么回事呢?原來,小宇和“她”在五年級鬧過矛盾。小宇是班里典型的老好人,見到誰都笑瞇瞇的,屬于看不到他和別人急的那種男孩。有一點很奇怪,班里的男生都很佩服小宇,但卻有不少女生愛“欺負”他。小宇習作中的“她”, 即香兒,本來就愛捉弄人,捉弄詩宇這樣的同學,更是香兒她們一群女生的樂趣。五年級上學期的一節體育課,在自由活動時間,香兒做得很過火,用跳繩勒住了小宇的脖子,小宇脖子一圈都被勒紅了……事情“鬧”得很大,老師來了,家長來了,學校領導來了,最后,幾方協調,才平息了此事。可以推想,香兒肯定沒少挨批評。因而,不少同學推斷,把小宇當“空氣”,是香兒的報復行為,意在拉攏一些女生取笑他,無視他,孤立他。
面對這兩種不同傾向的作文,老師還是不表態,什么都不多說。老師做的是,從這兩種不同觀點的作文中,選取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習作,連夜加刊了一期班級周報,次日就發到學生手中。當天語文作業就是:對特刊內容,發表你的見解、觀點,或是你想對小宇或香兒說什么,本次作業小宇和香兒可以寫,也可不寫。
過了這一日,收到了《過分的玩笑》《小玩笑成了大痛苦》《讓我們遠離傷害》《對玩笑和暴力傷害同樣說NO》《有時,傷害是從小小的玩笑開始的》《小宇,咱們男子漢先說道歉!》《香兒,你該說sorry》……從這些習作中又精心選了具有代表性的習作,這樣,班級周報特刊第二期又出來了。再迅速把它發到學生手里了,老師還是沒有說什么。
等到周一,小宇和香兒的道歉信,幾乎同是交到了老師的手中。小宇在信中敞開了心扉:“當第一次她和一些女生開這種玩笑的時候,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看著她們以及周圍同學發笑,我甚至也還跟著笑呢。后來,我心里開始不舒服,隨著她們開這種玩笑次數的增多,我越來越不舒服。但大家認為這只是玩笑,我給同學們的印象一直又是寬容大度、樂觀開朗的,所以雖然我心里的別扭、痛苦,但不好跟同學說,也不好向老師尋求幫助,只能自己獨自忍著……那天,我實在忍不了了,打了她。其實,后來我心里也挺后悔的……”
香兒也很坦誠,她在信中說:“五年級上學期的那件事發生后,我被家長批評、被老師批評,班里很多男生因此都喊我‘暴力女’。我確實很生氣,也想過要報復他,甚至想要拉上好‘閨蜜’來報復他。但時間長了,我就忘了。有一天,我看到‘你當我是空氣啊!’這句話,突發靈感——我也可以說某人是‘空氣’,我立刻想到小宇,并想著拉上我的‘閨蜜’們一起說。第一次,小宇雖然也笑了笑,但我看得出,他笑得有點勉強。第二次,我分明看到了他的不舒服,第三次……看到小宇那不舒服的樣子,我居然很開心……后來,竟然說上癮了……那天被他打了,確實很疼,但沒有告訴老師……看到他發瘋的樣子,我感覺到真的是做過火了……”
這兩封信,在班里讀完之后,掌聲經久不息,孩子們都受到教育。這種教育不是老師告訴他們的,不是老師強制加給他們的,他們的問題在作文實踐中得到了解決,他們的生命在作文實踐中實現了自我覺醒。這超越了作文教學,是作文教育,是真作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