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偉(通遼市群眾藝術館通遼028000)
論“非遺”資源在文化產業中的利用
劉建偉
(通遼市群眾藝術館通遼028000)
發展文化產業必須要有資本。但我們一提資本,往往就是想到資金的投入,當然,經濟資本是發展任何一個產業的基礎。但文化產業的發展有一個極大特殊性,那就是它對文化資本的依賴度要高于其他產業,所以說文化資源是一種潛在的文化資本。文化產品的消費同樣是一種差異性消費,沒有獨特性,沒有區別于其他產品的獨特的符號價值,文化產品就缺乏競爭力。不能進入交換領域,文化資源就不能轉化為文化資本。所以,發展文化產業的首要問題就是要在文化差異中提取可用的文化資本。
在當前文化全球化、文化同質化大行其道的語境下,我們更加應該重視文化產品的差異性,而非同一性。差異性之于文化產品可以說能夠點石成金,尤其是當我們的文化處于弱勢地位時,這種體現文化差異性的文化資本就更加重要了。那么,對于我們來說,最能體現文化差異性的文化資源是什么呢?就是我們現在耳熟能詳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原創性,這就決定了其具有獨特性和唯一性及其不可再生性、不可替代性和稀缺性。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許多非物質文化遺產流失乃至消失,但正是這種瀕危的現實更加凸顯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稀缺性。而恰恰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這種稀缺性和不可再生性使其具有了經濟價值的增值性,成為最能體現文化差異性的文化資源,并具備了進入文化產業,成為文化資本的潛質。同時,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來說,不能僅僅停留在被動的保護層面,應當與利用、開發有機地結合起來,實現文化遺產的“可持續性”保護。
全國人大常委會首次審議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法草案明確指出,國家鼓勵和支持在有效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的基礎上,充分發揮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的特殊優勢,合理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開發具有地方、民族特色和市場潛力的文化產品和文化服務,從而發展文化產業,這是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來發展文化產業的法律保障。
合理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來發展文化產業,有兩個成功的案例。
一個是河南的少林武術產業。1982年電影《少林寺》熱播后,少林寺及所在的登封市的游客人數從之前每年5萬人左右迅速躥升至70多萬人,1984年達到歷史最高峰260萬人。據登封市旅游局提供的數據,2004年少林寺接待游客110萬人。一個游客在登封消費200元,一年就留給登封2.2億元。少林寺周圍的武校有5萬學生,一人一年消費1萬元,就是5個億。因此,說少林寺帶起了一個武術產業,并不過分。所以說少林寺沒有自己的文化,沒有自己的傳承,不會有今天。1997年,少林寺注冊了河南少林寺實業有限公司。2004年,該公司正式開始申報少林功夫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2005年1月18日,由少林寺授權,臺灣一家公司開發的大型網絡游戲《少林傳奇》在香港舉行第一次公測。2005 年7月,少林寺在網上公布了《易筋經》《洗髓經》等少林核心武功秘籍,并同時公布了鮮為人知的少林醫藥秘方。作為河南旅游王牌,登封市和鄭州市政府都對少林寺的發展給予了極大支持。2003年,登封市政府出資2個多億,對少林寺景區周圍環境進行了大規模的拆遷整治。2005年6月24日至26日,河南省委宣傳部推出“鄭汴洛文藝精品工程”之一、由鄭州歌舞劇院編排的大型原創舞劇《風中少林》在北京保利劇院上演。
第二個案例是《云南映象》。獲得極大成功的大型原生態歌舞集《云南映象》的背后,不僅是舞臺藝術的積累和發展,還有在它背后的將民族、民間文化資源進行產業化運作的模式。《云南映象》當中的舞蹈元素,都是來自于云南民間,甚至70%的舞蹈演員都來自于田間地頭。《云南映象》的成功本身就說明了云南民族、民間文化資源的豐富。從這個意義上說,豐富的文化資源是文化產業發展的重要基礎。
但是,將非物質文化遺產轉化為發展文化產業的文化資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在尊重文化產業發展規律和尊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原則的科學基礎之上進行,不然的話,就會導致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濫用。近些年,這種現象層出不窮,如一些地方旅游開發者急功近利,唯利是圖,不顧藝術規律,不講市場法則,將怪力亂神視同民間文化糊弄游客,甚至用封建迷信來巧取錢財。在世界經濟一體化和現代化進程快速發展的今天,非物質文化遺產社會存在的基礎日漸狹窄,現代生活方式對它的消解,以及災害性破壞、建設性破壞,都對其存在形態構成程度不同的危害。尤其是一些項目被確定為保護對象后,人們片面地去開發它的經濟價值,如對古老村落的過度旅游開發和一些手工藝項目的大量機械復制,使這些項目顯現的某種人類文明以及這種文明成長的過程,因我們的“保護”而消失。這不但是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破壞,也不利于文化產業的健康發展。
要做到科學合理地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發展文化產業,須注意以下幾點:
一是要做好調查研究工作。在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某項資源發展文化產業前,首先要做的是對該資源進行立項研究,對開發的可行性、投入產品等都要有實質性的分析數據,要找到一個適當的“度”,過與不及都應盡量避免。
二是要充分尊重社區居民在旅游發展過程中保護和利用該社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自主性。比如,馬來西亞沙撈越掛毯的手工編織、老撾宮廷劇《羅摩衍那》的復興、越南SaPa地區的苗族服飾制作等演藝類和手工技藝類“非遺”項目的生產性保護就很成功。法國的生態博物館、挪威的生態民俗村等形式,都是旅游語境下“非遺”保護和利用動態平衡的有效辦法。實踐證明,采取小眾的、生態的利用模式可以有效地保持“非遺”保護與資源利用的平衡。
三是要建立科學的準入制度。既然是一個產業化的過程,那么必然受到投資環境、人力資源、投資渠道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所以建立一個相對科學的準入制度,相對有效的監督機制就顯得尤其重要。
四是要尊重非物質文化遺產自身的演化規律。為了發展旅游業,許多地方政府部門和旅游業界強行改編傳統文化,破壞了“非遺”的時空規定性。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中的淮陽太昊陵人祖廟會中演出的《擔經挑》為例,該舞蹈原是數千年來當地求子遺風,表演者多為虔心祈禱的老太太。但當地政府認為這種源自原始巫舞的表演缺乏美感,“別出心裁”地對其加以改編,舞者由老太太變成了年輕俊俏、時尚奔放的女性,“緊身露臍的流行裝扮”,配上宣傳當地旅游資源的唱詞,名曰“俏擔經”。此舉被當地媒體稱作“非遺”保護工作中繼承與創新的一大亮點,實在令人啼笑皆非。再如傣族的潑水節,本是傣歷新年前后幾天的活動,是特定時間和空間的產物以及民族文化的符號,在經濟利益驅動下,如今已變成了“天天潑水節”。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五是要突出特色。特色不僅是外在形象,更是內在深層文化的反映。特色產品所具有的深刻的人文內涵才是“特”之所在,而這恰恰是常常被我們所忽視的。有些地方人為建設民俗景點卻不尊重原本民俗的基本習慣,如鄂倫春族的居民點,原本五六個并排的“撮羅子”,變成了前后排列的現代格局,殊不知鄂倫春族房后有供神樹,并排的“撮羅子”可以有效防止人們隨便看到神,以示對薩滿神靈的敬畏。這些憑主觀想象,不尊重非物質文化遺產本身的“特”不但不能有效保護我們珍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資源,還會對相關文化產業的發展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