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賴斯捷 黃 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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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向云:用“教育愛”溫暖每一個學生
本刊記者賴斯捷黃珺

姚向云,湖南師大附小數學老師、黨委書記。曾榮獲湖南師范大學“十佳師德標兵”“三育先進個人”、長沙市2014年度小學德育研究“先進工作者”等稱號,入選湖南省第一屆小學數學骨干教師,2014年被湖南師范大學聘為教育碩士學科專業碩士研究生指導教師,連續多年擔任長沙市小學數學專業委員會理事。在《湖南教育》等刊物發表論文14篇,有20余篇論文在省市級獲獎,其中省級一等獎7篇。主持長沙市立項課題2項并獲獎,參與湖南省規劃課題研究1項。
人生而有夢——或奇幻或瑰麗,半寫實半夸張——姚向云亦不例外。
七八歲時,“小哥哥結婚,眾多學生前來幫忙”的熱鬧場景讓她做起了教師夢。念中師時,班上長跑運動員的病休,讓她做起了“挑戰自我耐力”的夢:每天5點起床,圍繞學校操場跑圈;6點再參加集體早操。一天天跑下來,800米、1500米、3000米、5000米……忽然就跑成了現實。工作多年后,她開始夢想成為一名教育家型的教師,“雖然這夢想于我有些奢侈,甚至遙不可及,但我會朝著這夢努力實踐之”。經歷告訴姚向云,千里之外的夢永遠奢侈不過足下的每一步,“所以我再辛苦也不會離開講臺,我喜歡那三尺地,那里有我的學生,能和他們在一起,于我就是一種幸福”。
姚向云此刻正在上數學課,內容是20以內進位加法。課件出示了一張情境圖:一棵大樹,青青草園和若干只羊。
“同學們,你們在圖中找到了哪些數學信息?”
“左邊有7只綿羊,右邊有9只綿羊。”“圖中有8只黑羊,8只白羊。”
正當孩子們依據自己找到的數學信息解答出“一共多少只羊”時,有位小女孩站了起來:“姚老師,我還有不同想法。”姚向云鼓勵她往下說,“我認為還可以根據公羊和母羊來計算”。姚向云有些疑惑:“你怎么區分圖中的母羊和公羊各多少只呢?”“我媽媽告訴過我,母羊沒有角,公羊有長長的角。”姚向云對小女孩說出的標準存有不解,“等我課后查查資料再回答你,可好?”
小女孩剛坐下,又站起來一名男孩。“姚老師,她的分法不合適。大的公羊母羊有沒有角可以看出來,但小羊羔的公羊母羊都是沒有角的,根據公羊母羊來計算就無法確認。”
貌似有些跑科,姚向云卻是驚喜的。一年級的孩子便能從不同角度思考問題、善于且敢于表達自己觀點,這種行為值得肯定,“他們能把已有知識經驗與數學結合起來,從不同角度解決數學問題,這種能力更是讓我折服”。
課后,姚向云向科學老師咨詢了公羊母羊長角的相關知識,在第二天的課堂上反饋給全班同學,并對兩位同學善于思考、樂于表達的精神給予肯定和鼓勵。
“我相信每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教師的任務是引導他們發現自己的‘好’。”在姚向云的數學課堂中,時間、講臺、話語權都是學生的。“每個孩子都能學好數學,關鍵是教師給不給他們信任,能否寬容他們的錯,有沒有耐心等待他們找到正確解法。”
姚向云偏愛由學生自己先解讀題目,再引導孩子獨立思考得出答案,最后她再根據學生的解題思路進行歸納、分類、整理、思考。一二年級剛入學,幫助孩子們理解題目的字面意思很重要。比如,“搭配”單元里有一道組合題“從三個數字中任意選擇兩個數的和,有幾種結果”,姚老師會用“找出題中關鍵詞”引導學生理解題目。在同學們對題目理解沒有歧義后,再加入自己的思考來獨立解答。36個孩子解答完畢后,姚向云發現了問題:教科書上給出的答案是以表格形式得出,但全班36個孩子列表格的極少,有幾位是既有表格也有算式,更多的是列出算式解決。姚向云又向其他班數學老師了解情況,發現列出算式解答此題的學生占絕大多數,“我就想啊,教材采用表格方式,應該是考慮到大多數孩子的思維路徑,但我和周邊老師在教學實踐中發現,孩子們更多還是采用了列算式的方法”。這說明什么?“研究學生必須要研究教材,惟其如此,教師才能及時發現教材中那些與你所教學生學情的不符之處,并對自己的教學行為做出相應調整。”
姚向云聽課無數,但對一堂“有余數的除法”課印象深刻,且最終寫成研究文章發表在雜志上。“那堂課,教師的教學,教材的編寫,都給了我寬廣的反思空間。”此次課是學生在學完“有余數的除法”后的一堂練習課,教材給出的題目是:有35只小動物,9張桌子,每張桌子坐4只小動物,問35只小動物都有座位嗎?學生都是用乘法做:4×9=36>35,且很容易便得出答案:都有座位。教師在巡視過程中發現學生都是用乘法解決問題,便啟發道“你們都是用乘法做,有沒有用除法做的?”經她提示,學生列出了兩道除法算式:35÷4=8……3;35÷9=3……8。算式雖然很快列了出來,但學生在依據除法算式解釋“35只小動物都有座位嗎”時,總有些山窮水繞講不清楚。在最后的總結階段,教師的說法是:雖然今天這道題用乘法比較簡便,但我們學了有余數的除法,還是要用有余數的除法來做。
正在聽課的姚向云,心中泛起數個問題:既然用乘法簡便易懂,為什么要求學生用難以理解的除法去做?教師這種行為背后隱藏了什么?將這樣一道明顯用乘法更簡便的題目作為“有余數的除法”鞏固練習是否妥當?教材如此編排是否有其他意圖?……聽課結束后,姚向云做了一個隨機調查,用這道題測試了不同學科的幾位教師,“大家都用的乘法,沒有人想到除法”。接著,她又詢問了同年級的數學老師,了解她班同學情況,“只有少數幾人用的除法,并且說不清除法算式表示的意義”。
帶著心中的疑問和調查掌握的諸多情況,姚向云寫了一篇文章《怎能用如此的慣性思維束縛學生》,不僅反思了該名老師硬性規定某種做法解題的課堂思維,也反思了教材如此編排是否恰當。反思之后,“我又揣摩出一種意圖:教材將此題放在這一單元,有沒有可能是想通過這種變式練習、一題多解,來引導學生打破思維的慣性——我學了某種方法,但不一定非要用它來解題,關鍵在于此種方法解題是否更合適、更簡便”。
做研究型教師,是姚向云對自己提出的要求。1991年6月姚向云從湖南師大教育系畢業,走入師大附小校門。工作第一年,她獨立承擔長沙市立項課題《充分發揮矯正手段效能,縮小群體差異》研究,開創了師大附小在長沙市課題立項并獲獎之先河;工作第十年,獲評高級職稱;工作第二十三年,受聘擔任湖南師范大學教育學碩士生導師。“我喜歡研究學生,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化為我筆下的字、紙上的文。”二十余年間,姚向云陸續有20多篇論文獲獎,14篇論文公開發表,“這些都是孩子饋贈于我的禮物,我怎能不悉心收藏、加倍愛護?”
數學老師姚向云從未當過班主任,但幾乎每一位和她搭班的班主任都會稱呼姚老師為“半個班主任”。“我總覺著,不管教什么課,不管當不當班主任,育人是第一位的。只有當學生喜歡上你,他才會喜歡你的學科,才會喜歡你的課堂。”
只是,什么才是讓學生“愛上”的正確路徑?
姚向云說了一段往事——
1984年,姚向云考入岳陽師范。第一次美術課,老師布置的作業是出黑板報。“我是農村長大的,哪有什么美術基礎,只好憑著感覺應付了事”,但美術老師硬是看出了她的“美術天賦”——手工活不錯,并抓住這點大力表揚了姚向云一番。從此后,姚向云對美術課興趣激增,手工活完成得更是一件比一件漂亮。不僅美術老師,班主任、數學老師也都是善于發現學生優點的個中高手,在他們的“輪番賞識”之下,姚向云成長為一名優秀的中師畢業生并最終獲得保送入大學深造的資格。
“現在想來,我哪有那么多優點,不過是他們心中裝著對學生的愛,看見的自然只會是學生的好。”此段經歷讓姚向云明白:教育的真諦是“教育愛”,當教師把每一個學生都裝進自己心中,用“教育愛”溫暖每一個學生時,學生一定會“愛上”老師。
姚向云的課后隨記里,記錄著這樣一件事:今天是第六、七單元試卷講評,為了讓孩子們能認真仔細地聽講評,我先將錯誤較多的幾道題講一遍再發試卷。試卷發下去后,第8組的曾彥灃跑上來,“姚老師,劉××把自己試卷上的名字擦掉了”,并且把試卷交給了我。我一看確實有擦痕,意識到劉××可能調換了別人的試卷,我馬上走到座位前,小聲地問他有沒有試卷。劉××怯怯地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已經改成了他的名字與學號的試卷。我一看99分,當是他后座徐易陽的——徐易陽今天生病沒來,且卷面成績也是99分。事實基本清楚后,我沒有在班上說什么,只是告訴孩子們劉××有試卷。下課后我把劉××悄悄地喊到辦公室問其原因,他說是為了好玩,我也沒再多說。只告訴他想要獲得好成績,說明你有上進心。但好成績要靠自己的努力,不能拿別人的成績當自己的,那是在欺騙自己,因為別人的成績永遠是別人的。事后,我又打電話與家長進行了溝通,讓家長重視對孩子這種行為的教育。
第二天,家長發來短信告知姚向云,孩子回家后主動將事情始末告知了家長,不僅解釋了自己此行為的動機——會做的題居然沒做,導致自己沒能得到100分,因此換了試卷;承認了錯誤——姚老師說有上進心很好,但只有自己獲得的好成績才是真實的;而且做出了承諾——以后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100分。
劉××顯然犯了錯,姚向云卻給他留了些“面子”,將不光彩的行為解讀為“上進心強”這一正面動機,同時強調行為本身的“負面”,這種裹著“賞識”外衣的“批評”,不動聲色地緩解了孩子犯錯后承受的心理壓力,使得他最終敢于向家長承認錯誤。
這就是姚向云的“教育愛”,它寬容但不放縱,賞識卻也批評,有迎合無遷就,有耐心不急躁。“你們的眼睛很漂亮,姚老師希望每節課都能看見你們漂亮的眼睛”是姚向云掛在嘴邊的話,她看見的是孩子們漂亮的眼,眼里反射的,全是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