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峰的北派武林

陳丹霞

《師父》以前，徐皓峰更多地以《一代宗師》的編劇身份被人所熟知。事實上，在他的處女作《倭寇的蹤跡》中，其獨特硬派的武俠風范就已被業界人士所認知、認同。在《一代宗師》的拍攝中，徐皓峰一邊給劇組改劇本，一邊著手拍攝自己的第二部武俠作品《箭士柳白猿》。這部改編自他的小說《柳白猿別傳》的電影呈現出的硬派武俠風格較之《倭寇的蹤跡》更為加強、更為凸顯。

柳白猿（宋洋飾）作為武林仲裁人不斷被各方頭領拉攏，混血美女二冬（王燕妮飾）和絕世名伶月牙紅（李呈媛飾）出于不同目的接近柳白猿，卻引發軍閥混戰和兩位武林高手的生死對決。

冷兵器時代的紀實武俠

作為北派武學研究者，徐皓峰多年來研究清末民初的武俠歷史，十分推崇北派武俠的精神韻道。在給《一代宗師》寫劇本時，徐浩峰去到了佛山，接觸了南派詠春拳理，獲益頗多。他隨后的第三部作品《師父》，便講述了南派武學宗師陳識為完成“詠春北上”的使命而卷入天津武林的故事。這種“南北武學”的交匯碰融實際上起到泛化徐皓峰的北派武學理念的效果，為其更加走近大眾審美推波助瀾，畢竟中國觀眾對于武俠片的認識更多來自港臺新派武俠、南派詠春等影視作品。當然這對于《箭士柳白猿》來講是后話了，這部比《師父》更早完成的影片，卻晚于其上映，這帶來的局面是，有了名聲更大的《師父》的鋪墊，觀眾對于徐皓峰的北派武林，似乎有了更大的理解力。

在徐皓峰的武林電影中，“寫實”“冷兵器”“規矩”往往是幾大關鍵詞。南派武俠重寫意，北派武俠則偏寫實，因而，南派武俠電影往往有很多的特效支持。而《箭士柳白猿》不僅沒有使用“飛檐走壁”式的特效，開拍前，主演宋洋、趙崢更被送去習武，以便在拍攝過程中親自上陣。這種零特效、零替身的做法無疑構成著徐皓峰的武俠理念與美學。

《師父》雖然是以詠春拳為武俠精髓，但拍攝時，徐皓峰卻選擇了詠春門的六點半棍和八斬刀作為斗武兵器。同樣，《箭士柳白猿》以一把弓箭的運握施展呈現武林風雨。這種武打敘事區別于以往武俠片中近身肉搏、拳斗腳踢的熱血濃汗，反而充滿了一種冷然的、潛藏暗隱的、大義的武俠風范。

而這種風范還體現在徐皓峰創作的武俠人物不壞“規矩”與“道德”的秉性上面。《師父》中，陳識為融入天津武林，要按照規矩辦事，最終被個人與群體的道德所左右。而《箭士柳白猿》則講述了箭士柳白猿作為“武林仲裁人”，在武林規矩、公義俠道、人性私欲之間掙扎的故事。徐皓峰的武學觀不只是在武林江湖上，更在人心、欲念、道義之上秉承規則與德行，在他的認知里，老派人的講究代表一種傳統武道文化，里面往往蘊藏著巨大的人文財富，而這恰恰是其硬派武俠電影的精神之源，也是其武林世界的構成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