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毀滅不掉對足球的熱愛

張斌

芝加哥大學數據中心一直在追蹤著伊拉克自殺式爆炸事件，去年一年發生近200起。對于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而言，200起不過是200次新聞報道而已，久而久之，內心無痛無感。3月25日，伊斯坎德里耶，巴格達以南40公里的一座小城，遭到一起自殺式爆炸襲擊。一次青少年足球比賽的頒獎儀式上，震天巨響，41人遇難，其中包括17名足球少年，他們剛剛結束比賽，就被“伊斯蘭國”的瘋狂奪走了生命。

這條消息很容易就被世人忽略，從2013年開始，伊拉克國家隊就再也沒有在自己國土上比賽了，恐怖威脅將伊拉克人與國家隊深深隔開，主場漂泊海外，道不盡的悲涼。3月31日，伊拉克國腳卡西姆踏上了飛往巴格達的班機，在慈善組織YES2IRAQ的幫助下，他要趕往伊斯坎德里耶，履行使命，去關愛孤兒。

卡西姆是從互聯網上得知伊斯坎德里耶爆炸新聞的，強烈的沖動促使他要回到5歲便離開的祖國，要去撫慰血腥之后足球少年們的心。卡西姆效力的英乙斯文登隊遲疑了幾天之后，終于準許愛將回國。消息不脛而走，在伊拉克國內引得小小騷動，安保部門擔心“伊斯蘭國”又起殺機。

20年前，卡西姆的父親懼怕離亂和屠殺，舉家從巴格達逃至伊拉克與約旦邊境，賄賂了邊境官后，趁著夜色借道約旦，逃離了血與火的伊拉克，一路向西到了英國，落腳倫敦。卡西姆自小踢球，被托特納姆青訓球探相中，2010年，18歲的他為了更多的出場機會，加盟布萊頓隊，三年后，來到了斯文登隊。據說，今年斯旺西隊曾出價140萬英鎊邀約卡西姆，但伊拉克國腳最終選擇留在第三級別聯賽繼續磨練自己。

最近幾年，卡西姆常回故國看看，樂于將見聞與俱樂部高層分享。這一次在伊斯坎德里耶的經歷更值得眾人銘記，是朋友駕車將卡西姆送到自殺式爆炸事發體育場的，他扛著一面大旗，身邊的人們手捧鮮花。因為聽說國腳會來，現場聚集了不少人，隨著卡西姆的出現，有些小的騷動。一位失去兒子的母親沖出人群，跑到卡西姆面前說：“我一直在哭泣，你來了，我就不哭了。我失去了兒子，今后你就是我的兒子了。”卡西姆一時真不知如何面對這份真切的喪子之痛，球場邊剛剛豎起的墳塋上安放著足球少年們的照片。慘烈的爆炸讓血水滲入球場的泥土，伊斯坎德里耶人特意地讓慘死孩子們的英靈可以守在球場邊上。

收拾爆炸現場需要每個人都具有強大無比的神經。一位足球少年被炸得只剩下一半身軀，另外一半完全不見蹤影。血腥并非是最痛心和沮喪的事情，一位10歲的足球少年爆炸中腰部以下受傷嚴重，未來是否還能踢球尚不可知。卡西姆面對孩子問道：“你愛足球嗎？”孩子答道：“不了，再也不愛了。”任何人身處現場，都會悲愴之至的，暴力奪走了孩子的肢體，最終還要殘殺他們對于足球的熱愛。就在爆炸案發生的街頭和球場，卡西姆曾經在那里與小伙伴們一道踢球，記憶雖模糊，但他深知貧困和恐怖當年未曾奪走伊拉克人對于足球的熱愛，無論是漂泊在外還是留守故土，足球的種子一旦播下，落地生根，戰火之中都能登頂亞洲之巔。卡西姆堅信，足球可以讓伊拉克人聚合在一起，護佑孩子們夢想不會破滅。

在伊斯坎德里耶街頭，卡西姆一直在找尋著足球的存在，西班牙國家德比的現場直播，能讓街頭人流稀少。如果說心間還有一絲暖流的話，那就要算是去體育場憑吊那一天，事發球場里，一群孩子還在踢球，距離血腥死亡發生不過五天，恐懼還在，熱愛沒走。

英乙斯文登隊球員卡西姆在球場上帶球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