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蘇鵬
不顧一切的個人反抗,深信現實社會中存在腐敗和惡習,布拉有意無意的尖銳,像附在骨頭上的蛆蟲,令人坐立不安。
沒有人能夠解釋,為什么骷髏爬滿窗子,為什么茶壺的表情這樣怪誕,為什么女人穿的如此妖艷?不合邏輯的戲劇化,令人費解的形式感,使英國畫家布拉很難被大眾所接受。
不顧一切的個人反抗,深信現實社會中存在腐敗和惡習,布拉有意無意的尖銳,像附在骨頭上的蛆蟲,令人坐立不安。
1931年,資本主義經濟史上最持久、最深刻、最嚴重的周期性經濟危機正在肆虐全球。那個寫出鴻篇巨制《歷史研究》的英國史學家湯因比在評價這一年的世界形勢時認為,“西方的社會制度也許會失敗和不再起作用。”湯因比研究過21種在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后來又相繼消亡的文明,犀利地指出這些文明死亡的原因無一例外都不是他殺,而是自殺。他們由于失去了創新的活力,被歷史淘汰出局。
布拉用比史學家們更敏銳的眼光觀察社會百態,注意到當時的精英們盡管腔調輕狂,甚至不少終日尋歡作樂,同時懷著深深的憂思,憂懼經濟持續下探,擔心災難會突然降臨。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卻鮮有人敢公開站出來針砭時弊。
想起波士頓猶太人屠殺紀念碑上刻著一個牧師發人深省的碑文:“納粹殺共產黨時,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共產黨員;接著他們迫害猶太人,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猶太人;然后他們殺工會成員,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后來他們迫害天主教徒,我沒有出聲,因為我是新教徒;最后當他們開始對付我的時候,已經沒有人能站出來為我發聲了。”
以一種尖銳挑戰另一種尖銳,硬碰硬時,你真的敢嗎?尖銳是一種智慧的鋒芒,是一種閱歷的沉淀。我們軀體里隱藏著的某種堅硬的東西,其中有一些是壓底的。我們帶著它們,走過生命每個起伏。就算隨波逐流,就算被磨平棱角,但是不能變形為自己憎惡的模樣。
《瓦爾登湖》的作者梭羅說“絕大多數人都在平靜地過著絕望的生活”。無論你認同與否,每一秒都有丑惡在上演,每一刻都有死亡在發生,每一個收獲季節都有良田在荒蕪,每一年都有動物物種在瀕臨滅絕。“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當高曉松的監獄生活感悟被翻唱成歌曲爆紅當下,我想許多人心有戚戚焉。
因為職業習慣,對于那些能直面尖銳的人格外記得。當年采訪老布什時,外交部工作人員特別將一些敏感話題勾掉,但鬼使神差還是問老布什怎么看外界稱他為挑起“2.5次世界大戰”的美國總統,這個話題似乎蟄到了他,從他嘴里反復地爆裂出“just war”(正義的戰爭)。“我認為戰爭的確是邪惡的。但是有一類是正義的戰爭,是有理由的。以伊拉克來說吧,當年在軍事上是世界第四強的伊拉克侵略并占領了鄰國科威特,而后者是聯合國的成員國。……有時必須打仗。我不同意一些人的觀點,他們認為動用武力就是不道德的。但是當外交手段失敗后,必須動用正義的武力去糾正非正義的武力——對鄰國的侵略。”最終布什打贏了戰爭,輸掉了再次大選,但布什還強作歡笑,對他的追隨者們說“回家真是太妙了。”
前幾日,信奉“只有偏執狂才能生存”的安迪?格魯夫去世,這個尖銳行事、風格特立的英特爾前CEO,曾引領著整個芯片與PC行業前行的旗幟性人物,讓人們有理由堅信,時間的洪流并非卷走所有痕跡,其實時間也抵擋不住人類的銳意進取。
有弟子請教南師人生的問題,南師解“我就三句話:莫名其妙的生來;無可奈何的活著;不知所以然的死掉。……人生畢竟是苦;可是有一個不苦的東西,你去找,這就是佛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