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驚艷舊時光

朱東君

公子如畫

臨近2016年4月1日，一段2012年底的視頻在微博上刷屏，主角是如今憑借韓劇《太陽的后裔》大火的宋仲基，以及大屏幕里的張國榮。他們隔空對唱《當年情》。這首歌是張國榮1986年主演電影《英雄本色》的主題曲。其時，張國榮未滿30歲，宋仲基“對唱”時也只有27歲。時空交錯，光影交疊著兩張年輕偶像的臉，都是精致的、好看的男子。在張國榮故去10多年后，這種風格的臉龐與五官，橫掃中日韓的流行世界。

在當年，張國榮這種外形是異數。倪匡寫了篇文章，評價他是“眉目如畫的美少年”。香港作家李碧華在報上看到了，又接著寫道：“旁觀者看了又看，倒覺這是一個最貼切的形容詞。第一，沒什么人動用過這四個字;第二，也不見有誰擔當得起過。這回真是贊得好。選用的（張國榮）插圖馬上便加以印證，果真眉目如畫。”

<img src="http://img1.qikan.com.cn/qkimages/hqrw/hqrw201609/hqrw20160921-1-l.jpg" alt="" />

1989年，張國榮去參加香港三大才子倪匡、黃霑、蔡瀾共同主持的訪談節目《今夜不設防》。一上來，張國榮就對倪匡半開玩笑半抱怨：“你寫我眉目如畫，（弄得）他（黃霑）每次見到我就要親我。”倪匡辯駁：“這個眉目如畫是用來形容美男子的最好的詞嘛。”見張國榮不信，又道：“你去看《聊齋志異》，里面形容美男子用眉目如畫用了好多次。”眾人笑作一團。

當年張國榮美得一枝獨秀，如今宋仲基們已經成為審美主流。“對男性的審美，英俊是一貫的，但英俊具體的標準，則一直反反復復。比如內地‘文革以前有一個潮流叫‘奶油小生，到‘文革結束后，‘奶油小生成了罵人的話，粗獷陽剛才是英俊，典型就是高倉健。在香港，張國榮當然是‘靚仔。我見到張國榮時，他戴著黑框眼鏡，很帥，雖然‘眉目如畫，卻并不是小白臉的類型。”香港嶺南大學中文系教授許子東對《環球人物》記者說。

伴隨其“眉目如畫”的，還有一種公子式的貴氣。

《今夜不設防》里，三大才子眾星拱月般圍著張國榮。他們比他年長了整整一個輩分，他卻怡然自得，稱黃霑darling，叫倪匡sugar，喚蔡瀾honey，時而靠在沙發里，蹺著腳，時而趨身向前，活潑玩鬧。他叼起一根煙，便有黃霑幫他點煙，倪匡遞上煙灰缸。這一切做派，由張國榮做來，半點無禮的違和感也沒有，似乎理所當然。

其實是與生俱來。張國榮1956年出生于香港一個優渥的大家庭，父親是名震香江的洋服大王張活海，為好萊塢明星加里·格蘭特、馬龍·白蘭度等做過衣服，家中往來的多是上層人士。張國榮由保姆照顧長大，是典型香港世家子弟的生活方式。13歲時，他去英國念書，6年后回港時又多了一份西洋的年輕紳士做派。

<img src="http://img1.qikan.com.cn/qkimages/hqrw/hqrw201609/hqrw20160921-2-l.jpg" alt="" />

這份自帶的公子氣質，讓他演得了賈寶玉，也演活了《胭脂扣》中的十二少——一個舍得為女人揮霍身家，卻在生死抉擇時退縮的老式公子哥。十二少這個角色曾考慮由鄭少秋出演。推敲起來，“秋官”是臺上的公子，張國榮有臺下真實的“官仔骨骨”。“原著中，十二少的重要性遠遠不及如花，但我接手此戲，前往試造型——一襲長衫，如此風度翩翩——直教人覺得，這角色根本是為我度身定造的。（李）碧華為我的魅力所打動，于是特別為我增寫戲份。”張國榮后來如此回憶。

他這種公子氣質不符合香港當時盛行的無厘頭喜劇風格。作家的灰是資深“榮迷”，她說：“拍《倩女幽魂2》時，編劇給他寫了一個情節，一群男男女女中毒了，需要他挨個與這些人親嘴，才能解毒。張國榮當時臉都氣青了，編劇只好把這段改了。所以張國榮也演喜劇，但演出來的都是優雅的喜劇，在當時看起來是很‘潮、不流俗的。”

叛逆青春

張國榮初入娛樂圈時，“公子如畫”的形象不僅不能幫他加分，反而讓他遭受挫折。“香港從貧困的小漁港崛起，流行的是草根文化，很多明星都是草根出身，周潤發就是一個典型。從小漁村一點點奮斗起來，才讓香港觀眾有認同感。像張國榮這種世家子弟進娛樂圈的很少，市民也不太接受。”的灰說。優質的乖孩子形象不管用，那就只有叛逆的小少爺之路了，這恰好也順著他的本色。于是從1977年出道開始，當主流歌手表演都穿西裝、打領帶時，張國榮就敢穿著背心和牛仔褲登臺。

一次，他表演時戴著一頂海軍帽。“出場時已經噓聲一片，唱歌時我把帽子飛出去，又是一片噓聲。然后我轉過身，怎么有頂帽子這么眼熟？原來是自己的，又被扔了回來。這還沒完，回到家里，查電話錄音，就有人留言，‘你收檔啦‘麻煩你再多讀點書吧‘你怕不怕不好意思。當時很受傷啊，哭了很久。”張國榮回憶道。

最終讓張國榮爆紅的，是1984年推出的勁歌《Monica》。這首歌節拍強勁，演唱熱辣，把失戀歌詞唱得興高采烈。“當時香港流行的是《小李飛刀》式的粵語電視劇主題歌，有戲曲味;還有反映社會底層的歌，比如許冠杰的《半斤八兩》，講述一班打工仔的故事;再就是慢歌、情歌。《Monica》這種叛逆不羈的舞曲以前只在舞廳里放，這首歌之后，勁歌熱舞才成為潮流。”的灰說。

內地樂評人李皖當時在上海讀大學，他告訴《環球人物》記者：“學校匯集了南來北往的學生，會帶來各地的特產。音樂也是一種特產，北京的帶來了崔健，香港的帶來了張國榮。這種快歌，很難說是張國榮首創，但他的個人魅力，使這種勁歌熱舞一下變得特別耀眼。”

這首歌讓張國榮首奪香港十大中文金曲、年度十大勁歌金曲獎。此時距他入行已有8年。“連張國榮都要挨十年”這句港式金句，由此而來。

那一時期，張國榮電影方面的角色也多是叛逆的，與眾不同。當時比他年長的周潤發擅長演社會底層人物，或是江湖小弟奮斗成大哥;比他年輕的劉德華擅長演一身正氣、力爭上游的好青年。“與張國榮同期出道的陳百強常常演清純的學生。相比之下，張國榮演的不是邊緣少年，便是游戲感情的騙子。” 香港中文大學教授洛楓說。

典型的便是1982年的《烈火青春》。張國榮飾演富家子，卻渴望游牧生活，要找一艘船，到阿拉伯海去。這在當時是相當反叛的形象，上映后即引發諸多爭議，張國榮的表演被指責“意識不良，毒害青少年”。現在，這部電影卻被視作香港“新浪潮電影”的代表作。“這仿佛是一種時代的錯置。他當時的反叛形象走得太前。”洛楓說。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講師蘇濤說：“張國榮銀幕叛逆形象的集大成者是1990年的《阿飛正傳》，‘阿飛在廣東話里就是指小混混。”電影中張國榮飾演的旭仔是一個孤傲叛逆的浪子，終其一生尋找生母。彼時，導演王家衛并未揚名;旭仔養母的扮演者潘迪華說：“那種眼神，那種心態，在那個年代，除了張國榮，別無他選。”而張國榮也奉獻了“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這句香港電影史上的經典臺詞。張國榮因此片贏得第十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

“這個獎項也說明香港存在兩種價值觀。一是從俗，娛樂一切，讓大家都開心;另外又有多元和開放的一面，允許一些‘異端，一些不同的東西存在。張國榮顯然屬于多元這個范疇。”許子東對《環球人物》記者說。

任性來去

走紅沒多久，張國榮就陷入“譚張之爭”。李皖對《環球人物》記者說：“張國榮的走紅是一個非常醒目的事件，一下就沖擊到了當時在樂壇很有聲望的譚詠麟的地位。香港的歌迷迅速分為‘挺張派和‘挺譚派，從口水戰發展到現實的沖突。”

1986年，香港十大勁歌金曲頒獎禮，張國榮憑借《有誰共鳴》得到金曲金獎，譚詠麟則缺席。張國榮登臺獻唱，從頭至尾都伴隨著譚詠麟歌迷的噓聲。場外，兩人的粉絲更是大打出手。1988年，譚詠麟宣布以后不再參加任何有比賽性質的活動。

于是橫掃各大頒獎禮的張國榮被推至尷尬境地，仿佛他的成績是譚詠麟讓賢得來的。也是在那時，狗仔隊開始窺視他的私生活。張國榮萌生退意。他的經紀人陳淑芬說：“他1987年就開始跟我說了，1989年又再提。”

都以為提提罷了，沒想到他說走就走。1989年9月12日，在自己33歲生日晚會上，張國榮突然走到一塊牌匾前，揭開蓋布，現出“張國榮告別樂壇”幾個字，全場嘩然。在別人看來，他當時正處于最好的藝術年華，絕不應該退出，但他說走就走了。

張國榮連開33場告別演唱會。最后一場唱到“心里極渴望，希望留下伴著你”時，他泣不成聲。的灰告訴《環球人物》記者：“我被《風繼續吹》這首歌打動是聽現場收錄的磁帶，第一遍聽以為磁帶有毛病，因為這首歌中間斷了，后來才知道是他哭了。他其實很硬氣，告別演唱會33場，之前一直沒掉淚，但最后一場情緒已難以控制。我覺得這首歌是對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一次很好的心聲表達。”張國榮在臺上說：“我在娛樂圈13年，所做的一切，都問心無愧。來得心安，去得也瀟灑。今次可以講是瀟灑告別。”他將話筒留在臺上，獨自走下舞臺。

告別前，他已簽了一部戲，就是《阿飛正傳》，拍完這部電影后，又有很多電影找他演。“我當時說告別，是不唱歌不拍電影，吳宇森就給我指了一條路，他說大家只以為你不再唱歌，你可以再出來拍電影。”張國榮說。在1990年的電影《倩女幽魂2》中，他沒有開口唱歌，片方找人為他飾演的寧采臣配唱。1993年，他在電影《花田喜事》里唱了一小段粵劇。到了1994年的電影《金枝玉葉》，他唱了3首歌，但聲明這幾首歌不會單獨出碟，于是出現了大批影迷帶著錄音機進影院的奇觀。張國榮唱的電影主題曲《追》，當時紅遍大街小巷。該片導演陳可辛說：“我不喜歡流行歌，剛開始沒聽進去，也沒感覺。拍戲接近尾聲時，有次開車好好聽了一遍，奇怪，越聽越感動，聽到哭了，那時候才覺得整部片歸位。”

演唱電影主題曲的成功，讓張國榮的復出顯得順理成章。的灰說：“他的朋友都攛掇他復出。他后來開玩笑說，李宗盛是個壞人。因為李宗盛、周華健拉他去看演唱會，讓他在臺下看別人在臺上唱，哪里受得了！”

于是1995年，張國榮宣布復出。譚詠麟粉絲大罵他“自打耳光”，他回應得很直接：“我愛唱，大家愛聽，有什么不好？又沒有害人。”復出后的第一張專輯《寵愛》大賣，成為當時唱片業慘淡時期的救市之作。

“他的退出和復出，就算放在今天的明星身上，都會被媒體解讀為任性，可能讓人‘粉轉黑‘路人轉黑。他當年這么任意來去，也是夠大膽。”的灰說。

中性先河

張國榮的英文名是Leslie。他說：“我喜歡電影《亂世佳人》，也喜歡（男二號艾希禮扮演者）萊斯利·霍華德。這個名字在香港很少見，男人女人都可以用，非常中性，所以我喜歡它。”在表演上，張國榮也追求這種特質，“我覺得藝人做到最高境界是可以男女兩個性別同在一個人身上的。藝術本身沒有性別。”

《霸王別姬》顯然是他展現這種特質的代表作。1992年3月，電影開拍前的兩個月，張國榮從香港啟程，前往北京拜師學藝，這是他第一次北上。“我剛到北京的時候，因為要非常專注于京劇的訓練，還有語言方面的訓練，特別的苦。”那時張國榮的京劇基礎是零，劇組為他請來京劇名家史燕生、張曼玲夫婦當老師。還請到一位個頭跟他差不多高的京劇演員做替身，打算只拍張國榮的特寫，其他京劇表演就交給替身完成。

“張國榮說不要，我自己練。”張曼玲回憶說，“他天天練，有時候吃著飯，他都跟我‘咬耳朵，張老，我今天這個動作您看怎么樣？我說你這個動作有點欠火候，還得練。他說，張老你放心，我今天回去好好練，明天一定按你的要求做。第二天來了，馬上先做這個動作，嚯，我說一夜之間就變樣兒了，刮目相看啊。有一次我先生去得早，到那兒一看，看張國榮已經在壓腿了。我先生就說，國榮你太累了，這么早就練，你臉都練得特別紅。他說沒事。后來才知道，他發燒了，39度多，還在堅持練。”

張國榮最終自己完成了《霸王別姬》里程蝶衣的全部舞臺表演，包括《貴妃醉酒》一折下腰、臥魚等繁難動作。戲中的他，身段嫵媚，眼波流轉，顧盼生輝，真正達到了人戲合一的境界。1993年的戛納電影節上，意大利評委卡迪娜爾在評選影后時竟然投了張國榮一票，她認為張國榮比女人更能演好女性角色。

7年后的“熱情”世界巡回演唱會，是張國榮另一次雌雄同體形象的大膽嘗試。第一場就震驚全港。開場時，他穿著純白的西裝，上面裝飾著羽毛;接下來，他接連換上短裙、金屬色西裝、透視衫、紅色大氅等。這些衣服都是法國著名設計師讓·保羅·高緹耶設計的。開場的羽毛裝象征著天使，接著幻化成人間的翩翩美少年，再成長為拉丁情人，最后變成魔鬼，完整演繹了“從天使到魔鬼”這一主題。

次日全港媒體嘩然。陳淑芬說：“報章把他的形象極度丑化——長發似女鬼貞子，穿裙子是不男不女，留著胡子有異裝癖的嫌疑等。”“香港的主流八卦媒體從來都是很保守、很傳統的。焦點總是放在誰誰走光啦，誰和誰拍拖啦。”許子東說，“因為這些媒體服務的主要對象是市民，看別人怎么墮落以證明自己不墮落。” 而張國榮的第一反應是委屈：“我請了一個外國的名設計師來，你們這么寫，弄得那位名設計師放話說以后不幫香港藝人設計啦！其實是香港的損失。”

多年以后，人們才認同“熱情”演唱會的藝術價值。“張國榮的這個演出是向另一個多元的方向發展，本來這一塊是沒人去的，他去了，就開拓了藝術的空間，多出了很多天地。”許子東對《環球人物》記者說。

張國榮后來這樣回應：“我覺得有時，做到我們這個級別的藝人，只可以再做些trends-setting，就是創先河的東西。”他確實開風氣之先河——直到2005年，李宇春在超女舞臺上票選奪冠，內地才開始流行中性風;此后2009年，攝影師陳漫為范冰冰拍了一組浴室剃須照，一舉塑造了“范爺”的形象;與此同時，另一位女星周迅的“周公子”之名大震;如今，像劉濤等原本走“賢妻”路線的女星，也開始轉向西裝、短發、男性化的“總攻”風格。一位資深媒體人對《環球人物》記者說：“她們保持艷麗的同時增加男裝元素，其實是給自己的美貌名聲加分的，并且化解了同性的敵意。”

愛之先聲

電影《金枝玉葉》多少有點拿張國榮的生活開玩笑的意味。影片中他對袁詠儀有一句臺詞：男也好女也好，我只知道我喜歡你。

張國榮剛出道時曾與女星毛舜筠有過一段戀情。當時兩人同屬一家公司，分別主持不同的節目。張國榮第一次見到毛舜筠，便覺眼前一亮。兩人也沒怎么互相追求，便很合拍地在一起了。張國榮說毛舜筠是他第一個送玫瑰花的人，而毛舜筠的爸爸也很喜歡張國榮。只是張國榮太快向毛舜筠求婚，嚇跑了當時尚不滿20歲的她。張國榮后來換了公司，毛舜筠遠嫁國外。十幾年后再相見，兩人一起拍電影，一起打麻將，還是默契十足。

2001年，張國榮參加毛舜筠主持的談話節目。憶及當年，毛舜筠說自己不懂珍惜。張國榮笑言：“你可能已經改變了我的一生。”彼時，張國榮與他的同性伴侶唐鶴德已相戀多年。毛舜筠問張國榮為何喜歡他。張國榮說：“因為他好。他待朋友義無反顧，對我，簡直是沒話可說。”

為了這段感情，張國榮曾邁出驚人一步。在1997年1月4日“跨越97”演唱會上，張國榮把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獻給了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媽咪，我今晚在這里送一首歌給你。同時，這首歌也要送給另一位我生命里面好重要的好朋友，就是你的干兒子。在我最失意的時候，經濟最差的時候，他可以將他幾個月的工資，借給我渡過難關。你應該知道我講的是哪個，當然是我的好朋友唐先生。在這里我要將這一首歌送給我這兩位摯愛的朋友和親人。”

張國榮這段話被視為公布同性愛人的“宣言”，這在當時還很保守的輿論環境中，實在驚世駭俗。“作為一線明星，公開這段戀情要冒太大風險，有可能毀掉他的事業，誰也沒想到他有這個膽量。直到現在他這個行為也是非常有擔當的。”的灰對《環球人物》記者說。

2001年10月的一個深夜，兩人被拍到在街頭牽手。快門按下的一剎那，唐鶴德回頭看向鏡頭，眼神不安，張國榮則頭也不回，堅定地牽著唐鶴德的手——這被稱為“世紀牽手”。

也是在那一年，張國榮接受美國《時代》周刊采訪，公開表示自己是雙性戀。這種坦然公開感情生活的做法在那一代明星里也是異數，那時盛行的是隱戀隱婚，被拍到妻兒也矢口不認。明星們樂于公開自己的婚戀生活，是近幾年才有的潮流。上述資深媒體人說：“一是微博，讓藝人發現只要分享自己的生活，哪怕沒有特色也是加分項;二是真人秀，《爸爸去哪兒》讓行業發現，如果藝人事業平平，展現好的家庭關系，也可以加分。”

“張國榮并不是刻意做先鋒，他只是追求身心自由，不愿意壓抑自己。”許子東對《環球人物》記者說，“我覺得他公開之后，香港并沒有多少人因此而不喜歡他，相反這成為他的一個加分項。他去世后，人們也接受唐鶴德作為他的遺產繼承人。”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這首《我》無疑唱出了張國榮的心聲。從形象到氣質，從藝術追求到非常之愛，他在自己的年代是先鋒的，是容易引發爭議的，但他堅持表達自己。因為超前，他的表演在今天仍有蓬勃的生命力;因為真實，他的個性在今天仍有魅力。所以，并不令人意外的，在他離開那么多年后，還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認識他、愛上他。歲月老去，他卻獲得了不老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