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兩彈一星”元勛郭永懷的遺孀,被稱作“中科院最美的玫瑰”、“中關村的明燈”、“年輕的老年人”。但如今,知道李佩這個名字的年輕人越來越少。
當年,郭永懷、李佩夫婦受錢學森邀請從美國康奈爾大學回國。郭永懷為中國第一顆導彈熱核武器的發射忙碌著。1968年12月4日,在試驗中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后,他在當晚急忙趕到蘭州乘飛機回北京,飛機卻在西郊機場降落時失事。
據力學所的同事回憶,得知噩耗的李佩極其鎮靜,幾乎沒說一句話,克制到令人心痛。郭永懷走后沒兩年,十幾歲的女兒去內蒙古下鄉當知青,李佩到合肥中科大繼續接受審查和勞動改造。政治的湍流一次次把她們卷進漩渦。更大的生活湍流發生在上個世紀90年代,唯一的女兒也病逝了。老人默默收藏著女兒小時候玩的布娃娃,幾天后,她像平常一樣又拎著收錄機去中國科學院上英語課去了,只是聲音沙啞。
“生活就是一種永恒的沉重的努力。” 李佩的老朋友、中國科學院大學的同事顏基義先生,用米蘭·昆德拉的這句名言形容李佩先生。
直到1999年,李佩坐在人民大會堂,國家授予23位科學家“兩彈一星”功勛獎章。郭永懷先生是他們當中唯一的烈士。4年后,李佩托一個到合肥的朋友,把這枚獎章隨手裝在行李箱里,捐給了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時任校長朱清時打開箱子時,十分感動。
在李佩眼里,沒有什么是不能舍棄的。
幾年前,她捐給力學所和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各30萬。沒有任何儀式,就像處理一張水費電費單一樣平常。“捐就是捐,要什么儀式。”她說。
至今,李佩先生客廳里的茶幾還是60年前回國時家里的陪嫁。早年從美國帶回的手搖計算機、電風扇、小冰箱,捐了。郭永懷走后,寫字臺、書、唱片,捐了。李佩先生一生教學的英語教案,捐了。汶川大地震,挽救昆曲,為智障幼兒園,她都捐錢。有后輩說她對待名利的樣子,就像居里夫人把最大額的英鎊當書簽,把諾獎的獎杯隨意給孩子當玩具。
不僅僅是物質,年齡在李佩眼里,也不過是一個數字。當文革結束,她重新恢復工作時已經快60歲了。她籌建了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的英語系,培養了新中國最早的一批碩士博士研究生。當時國內沒有研究生英語教材,她就自己編寫,每次上課,帶著一大卷油印教材發給學生。這些教材被沿用至今。
她做英語教學改革,被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語言學系主任Russel Campbell稱作“中國的應用語言學之母”。她還和李政道一起幫助中國第一批自費留學生走出國門。當時沒有托福、GRE考試,她就自己出題,李政道在美國選錄學生。
1987年,李佩退休了,她高興地說,坐公交車可以免票了。
可她沒有一天退休,她接著給博士生上英語課,一直上到80來歲。
81歲,她創辦中關村大講壇,黃祖洽、資中筠、厲以寧、饒毅……她請的主講人都是各個領域的“名角兒”。95歲時,她花了三年時間,組織學生把錢學森在美國20年做研究用英文發表的論文集,高質量地翻譯成中文。
中國科學院黨委副書記馬石莊是李佩的學生。在他眼里,李先生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他說:“李先生70多歲在講臺上給博士生講幾個小時的課,從來沒有坐過,連靠著講臺站的姿勢都沒有。”他說,老人從沒跟學校提過一件私人的事兒。只有一次,老人打電話說“有一件私人的事求學校”——她住的樓后面有一間鎖了很久沒人用的平房,希望學校把鑰匙給她,她想給小區老人收拾出一個讀書看報下棋的地方。他說,她本可以得到很多榮譽,卻都拒絕了,她唯一拿到手的是一個長壽老人的獎牌。
馬石莊不喜歡用“玫瑰”這樣的詞形容李佩先生,“太輕太花哨了,李先生是永遠微笑著迎接明天的人”。
熱議銳評:對于李先生這樣的大師,了解少,并不代表可以遺忘。他們為了報國所付諸的一切,他們對理想的守護,對工作的奉獻,以及他們的淡泊、樂觀、愛心與堅毅,像極了一顆璀璨的鉆石,每一個切面都散發出迷人的光芒。這份高貴的品格,在當下尤為珍貴。(方青)
素材運用:榜樣;仰望大師;淡泊;面對苦難;奉獻……
(資料來源:中國青年網、科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