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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人

2016-04-20 15:11:42俞梁波
文學港 2016年4期

俞梁波

我知道我必須說話了。

他口若懸河,他太激動了,仿佛儲蓄了六十年的話全部釋放出來了。他的唾沫星子噼哩啪啦全射到了我的臉上。我往后仰了仰身子,望了一眼桌上的一摞大紅證書,這是他一年來的收獲,來頭都不小,冠名世界、環球、國際、人類、中國等等。

“老徐,一共有多少本?”

“18個獎。6個一等獎,5個二等獎,6個三等獎,1個入圍獎。本來不是入圍獎,是三等獎,評委電話里跟我說,就差一票。”站起來的老徐大聲說,“唉,只差一票。”

我點點頭。

“對了,2個國際大獎,3個世界大獎,5個中國大獎……”老徐瞬間恢復了興奮,邊說邊將證書一一攤開來。

“慢慢慢。”我說。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先不要攤開來。你先喝口茶。這天熱的,唉。”

老徐笑了,“不熱。”他手擦了下汗,在身上抹了抹,證書重新摞好,之后鄭重其事地喝了口茶。他的目光里滿是得意。

“這次你就不要去了。”我猶豫地說。

“我是一等獎啊,組委會專門給我發信來,說我必須得去。”老徐有點兒不滿。他皺了眉,又說,“我要是不去,他們這個頒獎會就開得沒意思了。”

“還是跟以前一樣,開完會后游覽景點?”我小心翼翼地問。

“嗯。”老徐又擦了一把汗說,“這兒比鍋爐房還熱。”

“空調在檢修。”我說,“這一次要多少費用?”

“不多,三千六。”他大聲說,“對了,李老師,我能不能參加你們的評獎?”

我搖搖頭。

他有些泄氣地嘟囔:“我得了這么多獎了,你們……你們是不是也太小看人了?”

我耐心地向他解釋他的作品為什么不能參加我們市里的評獎,并且委婉地告訴他這些證書其實都不是很正規的,像披了羊皮的狼一樣,是狼,不是真羊。我不好意思直截了當跟他說,我怕這個貨真價實的文學愛好者經不起這樣的刺激。

我有過這樣的驚險。以前也有一位蘇老先生,拿著一大袋稿子來,說是完成了一部驚天動地的巨著,是劃時代的巨著。其實全是瞎編的民間故事,而且錯字連篇,人物混亂,一會兒七言古詩,一會兒小品劇本和總結材料。四不像。我在一周后跟蘇老先生談了我的讀稿意見,他當時就情緒激動,吼著嗓門說這是他十年的心血,不能因為我的幾句話就輕易抹殺了他,沒有人可以打倒他,也沒有人可以輕視他……蘇老先生拿著稿子去了省城,找省作協、省報記者,到處讓人看,結局是同樣的。三個月后,蘇老先生服安眠藥自殺了。這件事成了我的一個陰影。有時候,我望著堆在眼前的稿子,心生恐懼,生怕哪一天又冒出蘇老先生式的人來。

老徐似懂非懂地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后,他突然說:“走,我們一起去喝杯咖啡。”

“不用了,不用了。”我連忙說,“對了,你把證書放進包里。”

“嗯。”他收拾著證書,鄭重地放進包里。這是某個評獎機構發的包,質地很次,線頭松了。他的頭發又亂又長,配著這只骯臟的包,仿佛剛從沙漠歸來。他走到門口,又轉身打量了一下我說:“李老師,我想請您吃個飯。”

“老徐,不用了。好好寫。”

“吃飯這件事我早就想跟您說了,您必須答應我。”老徐扶著門框說。

“以后吧。”我想了想說,“你的任務就是寫好東西。”

“我聽您的。”他走了。

老徐大名徐小眉,是鍋爐廠的退休工人,因為是特種工,比別人早退休了五年。三年前,他唯唯諾諾地拿著一篇稿子來我這兒,聲音顫抖地告訴我說,他退休后唯一愛好就是文學,就是寫作,他討厭麻將撲克,他覺得那是謀殺生命,他覺得文學才是至高無上的,是最高精神境界,是人類靈魂工程師干的活……他就像個演講家一樣,滔滔不絕。我為之感動。我記得那天是個雨天,他沒有打傘,全身濕淋淋的。我遞給他毛巾,泡了茶,鼓勵他要努力寫作。他順便給了我一篇稿子,是那種以前的400字方格稿子。稿子被雨水淋濕了,有幾處的字也變得模糊了。他向我討了一支筆,重新校對了一遍。

那是一篇關于喝茶的稿子,我覺得還不錯,就推薦此文參加市里正在舉辦的茶文化征文比賽。結果獲了二等獎,拿到了600元獎金。他拿著證書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抹了香油似的,特別閃光。他一定要請我吃飯,說這是他的處女作,我是他的文學引路人。我拒絕了。他有些不安,說我如果不吃這頓飯,他一輩子都會心不安。我推托說晚上我有事。他醒悟般地說,“對了,李老師您晚上要寫作的,我不能打擾您。”他并不標準的普通話在說“您”這個字時,很是別扭。接下來我們談了文學,也談了社會。他一直很認真地記著筆記,讓我好幾次想閉上我那該死的嘴。

也正是從那時開始,他就成了一個標準的文學愛好者。幾乎每個月,他都會來我這兒幾趟,每次都是帶著稿子來的,走時,順便也拿些文聯的信封和信紙去,說是投稿方便。一會兒是一首歌頌我們城市的小詩,一會兒是一篇憶苦思甜的散文,一會兒是三句半,一會兒是七言絕句。他一坐就是一上午,有時候到飯點了,我就拉著他去食堂吃飯。他吃飯的樣子很特別,開吃前,必須閉上眼用鼻子細細地嗅一下米飯,然后拿筷,低頭,細嚼慢咽,耗時相當之長。我曾經問他,他是不是基督教徒,是不是在做禱告。他搖搖頭,但一直不肯告訴我。他的那些文章有的經我修改,在我們的雜志上發表了,有的被他投到了企業報,也發表了。后來,他每次來的時候,除了拿著新創作的稿子,還捎來發表的作品。他的信心越來越足,勁頭也越來越大。

后來,有作者來電告訴我,徐小眉的那篇《喝茶》是抄襲的。并且,發來了原作者的文章。兩篇稿子一比對,的確發現徐小眉的這篇稿子是抄襲的,全文除了頭與尾不一樣,別的都一樣。震驚之余的我很是憤怒,打電話給他。他死不肯承認,說就是他自己寫的,如果我不信,就讓雷打死他。他的詛咒太兇狠了。

我猶豫了。

有一回,我們還是吵架了。

那天他拿著一篇稿子來了,隨后拿出了一疊企業報,鋪滿了我的辦公桌。我剛從廁所回來,便說:“老徐,你干什么呀?”

他大聲說:“你瞧瞧,我的作品,全部是我的作品。”他眉飛色舞。

原來是一家企業報給他登了一個版,刊登了他的小詩、散文、三句半、七言絕句、小故事等。

“形勢很好嘛。”我說。

他得意了,拍胸脯說:“就我們市,除了李老師您,我比任何人都強。”

我皺了皺眉,心想他有點走火入魔了。我拿了企業報,看了起來,終于發怒了。在一篇稿子里,他這么寫著:……李修主席對我的文章贊不絕口,他說我的水平完全可以獲得全國大獎,再這么寫下去,用不了三五年,什么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都不在話下。我覺得我的詩歌水平不比李白差,我的散文可以堪稱全國一流,我的小說在國際上也是名列前茅的……我指著這段話說:“誰叫你這么寫的?我說過這樣的話嗎?你,你這是干嗎?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他沒料到我會發這么大脾氣,愣了一下說:“這不是做宣傳嗎?”

我目瞪口呆。

他指著這段文字說:“我認為我完全可以做到,我現在發表作品這么多,以后,我會更多。”

我憤怒地說:“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了。你牛了,你牛上天了,你都他媽的全球全中國了。”

他有些著急地說:“李老師,我寫得不對嗎?他們不照樣給我發表了。”

我忍無可忍,吼道:“你在他們眼里就是一傻B!”

這句話傷了他。

他瞪著我,好一會兒才說:“你看不起我?哼,是不是覺得我比你寫得好了,你就妒忌了。沒想到你心胸這么小,我看走眼了。”他拿著企業報,氣沖沖地走了。

我哭笑不得,坐著吸了根悶煙。

單位同事們都聽到了我的吼叫,他們走過來紛紛指責離去的老徐,他們說他真是中了邪了,這年頭還有這么癡迷文學的?他們還說到了他吃飯的滑稽樣子,說全機關食堂的人都捂著嘴偷笑。

老徐再一次來找我,是在半年之后。

那天,他的腿一瘸一拐的,十分明顯。進了辦公室,一聲不吭。我招呼他坐,他卻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固執地站著,還微微地抖一下右腿。

我扔了一根煙給他,他接住了。我也站了起來。

兩人站著吸煙。

“你這次沒帶稿子來?”

他點點頭。

“你腿怎么了?”

“摔跤了。”

我們沉默無語一會兒后,他小心翼翼:“李老師,有個事我要向您匯報。”

我說:“老徐你這么客氣干嘛,說唄。”

他在口袋里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枚獎章:“李老師,您看看。”

這是一枚鍍金獎章,但做得比黃金還黃金。是一家“中國某某寫作機構”頒發的,刻著“功勛作家”的字樣。他挺了挺脖子說:“全國就三枚。”

我說:“哦。”我將獎章還給他。

他望著我,似乎等待我的表揚。我不知如何開口,我知道像這樣的獎章全國估計有成千上萬枚,主辦方會按照匯款情況,一個接一個地發。他們撒著大網。他們只認錢不認文。他們是發獎牌的專業戶,以此謀生。他們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李老師,你有這樣的獎章嗎?”他問,眼神里飄出了一種得意。他終于把“您”改成了“你”。

“我沒有。”我說。

“哦。”他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然后說,“我們省就我一個人有。”他說著,掏口袋一陣后,無奈地說,“忘了帶煙了。”

我將桌上的半包煙扔給了他。他接過,馬上點著一根,然后將半包煙放入口袋說,“你說政府要不要表彰我?”

“表彰?”

“嗯,我現在是全國的功勛作家了。”他想了想又說,“我們市我是頭一個啊。”

“老徐,你……”

“李修,你不去匯報,我自己去匯報。”他說,“我走了。”

“等等。”我說,“你真要去匯報?”

“當然了。從此以后,我就是我們市唯一的全國功勛作家了。”他大聲說,“這是最高榮譽了。”

他走的時候,腿居然一點也不瘸了,步子邁得很大。

我憤怒了,他之所以裝著瘸腿來見我,目的就是為了上門來羞辱我。

我發誓從此以后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我在富山市參加一個文學研討會。發言剛開始,便接到了電話,是我們市里宣傳部的張部長打來的,他說我知道你在外地開會,你今天能不能回來一趟。我說,好的。

情況很簡單。

老徐去了張部長那兒,說政府必須表彰他,他是全國功勛作家,是全省唯一。張部長說這件事我們商量一下再決定。老徐說事情明擺著,還有什么好商量的。他把獎章往桌上一拍說,必須表彰。據說,他把張部長桌上的那個駱駝架子都拍得掉下來了。

我奉命去老徐家做勸說工作。

里橋小區是個老小區,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房子。路窄,車子停得亂七八糟,像是紛紛從天上掉下來似的。我繞了幾圈,才找到了半個停車位。我斜斜地插了進去。

老徐住在601室。

一扇壞了的樓道門像是剛被人踢一腳似的,無風也搖晃。我徑直上樓。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躲避各種雜物。601室門前堆滿了各種紙箱,使得那扇門特別幽默,好像是從紙箱墻上刻意雕刻出來似的。

我敲了門。

有個年輕姑娘開了門:“你是……徐老師不在。”

“我跟他約好的。”

“他很忙的。”姑娘想了想說,“要不進來等吧。”

房子里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凌亂,相反,顯得整潔。估計是眼前這姑娘收拾的。她二十七八歲,皮膚白晢。

“你喝茶。”她說,“你熱愛文學?”

我點點頭。

“你找對人了。徐老師是全國功勛作家。”她笑著說,“他名氣很大的,政府還要專門開大會表彰他呢。”

我不語,心底里一股悲涼像蛇一樣游了上來。房子里顯得簡陋,但正對門的這一面光榮之墻,卻是如此刺眼。一本本大紅榮譽證書像牌位一樣嵌在墻上。

“你瞧,這么多證書,全是國家級以上的。我敢說全市再也沒有人比得過徐老師了。”她高興地說。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我站了起來,著急地說。

“他去講課了。等會兒就回來。”

“哪講課?”

“老年大學。”她站了起來,指了指窗外說,“徐老師是大名人了,他說給老年大學的學員們掃掃文學盲。”

我重新坐了下來,點了一根煙。我得好好想一想,等會兒我怎么跟老徐談。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老徐了,他現在意氣風發名聲顯赫。眼前的這個姑娘顯然是他的崇拜者,是他的鐵桿粉絲。

“對了,你也是來學習寫作的吧?”她說,“徐老師跟我說,全市就他一人是全國功勛作家,跟他學,進步會很快的,就跟猴子爬樹一樣。前幾天我寫了一首小詩,徐老師說寫得很好了,要不要聽我朗誦一下。”

我猶豫了一下說:“好吧。”

她清了清嗓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

夢中的他

彈著吉他

我坐在他身邊

淚水流了下來

心愛的人啊

你彈的吉他太好聽了

夢中的他

唱著歌兒

我坐在他身邊

淚水流了下來

心愛的人啊

你唱的歌兒太好聽了

夢中的他

……

我擺擺手,示意姑娘停止朗誦。

“不好嗎?”姑娘有些不高興我打斷他,大聲說,“徐老師說了,這是一首好詩,他還說……還說……”

“他還說什么了。”我想了想問。

“他還說,以后我也會是全國功勛作家的。”她大聲說,“我相信那一天一定會到來的。”

我不想再說話了。我只有閉嘴。我裝腔作勢地抽著煙,一聲不吭地想著我跟老徐的過往,想著那些證書背后的每一筆匯款,他的退休工資可全花在這上了。他是多么純粹啊。我的眼眶濕潤了。我望著那面精心裝修過的證書墻,在洞燈的照射下顯得特別宏偉與耀眼。

姑娘手里的抹布抹著窗戶,不時地回頭看我一眼,生怕我順手牽羊,拿了那些證書似的。

我站了起來,想離開這兒,這兒太壓抑了,令我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臥室的門突然開了。出來的老徐伸了一下腰,打了個哈欠。

我大吃一驚:“老徐你在家?”

“我睡了個午覺。”老徐又打了個哈欠說,“我夢見了屈原,他跟我討論詩歌。”

我轉頭大聲對那姑娘說:“你不是說他去老年大學講課了嗎?”

“徐老師午睡,誰都不能打擾他。”姑娘放下手中的抹布,往茶杯續了水,遞給了老徐。

老徐喝了口茶,然后說:“小李,有什么事嗎?”

我愣了一下。他這是擺什么譜啊。我說:“老徐,你……”

“叫徐老師。”姑娘不滿地糾正我道,“這是禮貌。”

“算了。”老徐大度地一擺手,對我說:“有什么事嗎?”

我快發瘋了。

我望著坐著的老徐,心想是什么妖魔鬼怪糾纏上他了,令他變得如此陌生與可怕。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我跟你談談功勛作家的事。”

“他們同意表彰我了?”

我板著臉說:“你的要求是無理的,不予支持。”

“亂彈琴!”老徐猛拍一下桌子說,“我是全國功勛作家,是數一數二的,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呢?小李,你回去跟你領導說,表彰會必須開。”

“你這是胡扯!”忍無可忍的我大聲道,“你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花錢買塊獎章,就能騙人了?你知道全國像你這樣的傻子有多少嗎?成千上萬。”

“你,你……”他漲紅了臉,“你這是妒忌!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眼紅了,是不是?”

“我把話帶給你了。”我起身說。

他也不起身,就像沒我這個人似的。我跨出門的那會兒聽到那姑娘說:“徐老師,他是誰呀?”

“一個業余作者。”老徐輕蔑地說。

門砰一聲關上了。

我望著門口的紙箱,它們來自全國各地。他居然把紙箱也當作了一種炫耀。

我下了樓,覺得之前的一切都像一個夢。走到車旁,發現車屁股后方被人劃了一道,像個感嘆號。

老徐的表彰會最后沒有開成。

他去了省城,回來后打了一個電話給我,說要跟我談談。我回絕了他。現在我害怕跟他談任何事,我害怕見到他。

半個月后,老徐終于還是來了。當時我正好在跟同事談事,他推門進來后,一聲不吭地坐下了。我皺了皺眉,心想麻煩事又來了。同事很知趣地離開了,并把門帶上了。

“李主席,有個事要您幫忙。”老徐小心翼翼地說。

我愣了一下,現在又叫我李主席,不叫李修了,不叫小李了,而且聽起來別扭的“您”又出現了。上次電話里他還是小李,小李的,一副居高臨下吆五喝六的樣子。

“什么事?”我擔心他舊事重提。

“我,我有點事……”他支支吾吾地說,“一點小事。”

我站了起來,“說吧,等會兒我要去開會。”

“是,是這么個事,我,你知道我有個女徒弟,她,她……”

“女徒弟,哦,就上次那個,什么事?”

“她,她懷孕了。”

“懷孕了?”我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了。我眼前浮現出那個姑娘的模樣。我扔了支煙給他。他接住后,討好地湊上來給我點火。

我們吸著煙,沉默無語。

“我想了想,也只有您李主席能幫我了?”老徐貪婪地吸了口煙,諂笑地說,“沒有別人了,只有您了。”

“這種事我幫不了你。”

“我想過了,您能的。”老徐站了起來,小聲說:“就說是她勾引我的,我是全國功勛作家嘛,她……”

“別說了。老徐,我幫不了你。”我望著窗外。天空正在多云轉陰。

老徐突然撲通一聲跪下:“李主席,李主席啊,您要是不幫我,我可怎么辦啊?”

“老徐,老徐。”我趕緊扶起他,“這樣子干嗎?”

“我沒臉見人了。”他流了淚。

平靜下來的老徐跟我講了他與琴之間的事。這是一個通俗無聊的故事。老徐的敘述有多少水分,我不得而知。但他們的關系在琴懷孕后,急轉直下。琴說要生下這個孩子。他不同意,引發了爭吵。琴甚至威脅他,要是他不離婚,就上他們家,一跳了之。

“李主席,您幫我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讓她以后不要糾纏我了。”老徐巴望著我,“我,我身體也吃不消了,我六十多歲了,她才三十。”

“叫我李修吧。也別您您了。”我皺著眉說,“老徐,不要再做那些傻事了。”

“好好好。我聽您,不,聽你的。我以前是不對,得罪你的地方請你多多諒解。”老徐擦了把淚水說。

“你沒得罪我。對了,這件事你家里人知道嗎?”

“他們還不知道。”

“好吧,我試試看。”

老徐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說:“謝謝,謝謝。”

事實證明,老徐再一次欺騙了我。他說的這個事,徹頭徹尾是一場騙局。后來,我多次反省自己,我怎么就那么幼稚呢?我只能無奈地說,老徐的演技太高明了,他天生是個演員,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那天,我跟琴約好在咖啡館見面。

琴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了,頭發卷了。坐下后,她身上的劣質香水味令我不舒服,我掩了一下鼻子,然后說:“你……”

“李主席,這是我的一首小詩。”她遞了過來。

“我們今天不談詩,談事情。”

“對對對。”她把小詩收了起來,然后說:“李主席,你說吧。”

“你跟老徐的事,他都跟我說了,我們開門見山,我覺得你們不是太適合,畢竟他年紀不小了,而你……”

“愛情跟年齡有關嗎?”

“這個……”我支吾了一下說,“他畢竟是有家庭的。”

“這是兩碼事,我跟他在一起,不會破壞他家庭的。”她氣憤地站了起來說,“李主席,你幫他說話?你為什么就不能幫我說話呢?”

我啞口無言。

她想了想說:“要我離開他也可以,但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要成為像他一樣的作家。”

“什么意思?”

“我要加入市里的作家協會。你們要發證件給我。”

“這……我們是有標準,也是有條件的,必須發表過作品。”我說,“而且還得經會上集體討論通過。”

“作品我有。還有證書。”她說著拿出了一本證書,而后興奮地說:“獲了全國大獎。”

第二個徐小眉誕生了。

我掃了一眼證書:“光一本證書不說明什么。”

“我還有企業報,一整版發表我的作品,介紹我是全國最優秀的女作家。”她說,“今天忘了帶報紙了。”她手一揮,又說:“我遲早會超過他的,我比他年輕,有的是時間。”

我沉默不語。

“我就是這么一個條件。”她說,“否則,就不用再談了。”

我眼前不時浮現老徐的那一跪。男兒膝下有黃金啊,他能跪在我面前……我說:“好吧,我盡量想辦法。”

琴的問題馬上得到了解決。她拿到會員證后半個月,專門打了個電話給我。她對我表示感謝,她的辦公室副主任職位解決了。我云里霧里。她說這是老徐出的主意,她與別人競崗辦公室副主任,不分仲伯。老徐說她如果要是成了作協會員,勝利的天平就傾向她了……

那天晚上,我狠狠地想著老徐這個人。我把自己的四十年人生也一起想了。

最后,我笑了。

老徐徹底消失在我們市文學界是在一年之后。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里橋小區所在的街道辦給他開了一個功勛作家表彰會,這是多方妥協的結果,報紙的記者還專門寫了一篇小報道,說我市第一個全國功勛作家誕生……

老徐拿著那些證書和報紙在街道所屬的各個社區巡回演講,他在演講中說,他是建國以來我市第一個全國功勛作家,是要載入史冊的。他說他是我們城市的榮耀。他說他將更加勤奮寫作,像莫言一樣拿到諾貝爾文學獎。他說……他說……

他與琴真的結婚了。他專門托人給我送來喜帖。我托人送去五百元份子錢。他托人送來喜糖。

只是,老徐的女兒有一陣子三天兩頭跑我這兒,控訴老徐拋妻棄女的各種罪行……我心驚膽戰,覺得那簡直是在批斗我。

年底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琴打來的。她哭著說,“老徐是個瘋子,他瘋了。”

我吃驚:“他怎么了?”

“他說他要把房子賣了,去北京、上海巡回演講。”

我沉默無語。

“他跟我說,如果我跟他結婚,他是全市第一個男全國功勛作家,那我就是第一個女全國功勛作家。他說,他有辦法讓我得到這最大的榮譽。”

“你得到了嗎?”

“獎章是寄來了,可他問我要了兩千塊。我現在明白了,全是騙局。”琴說,“李主席,現在只有您才能挽救他了。我跟他結婚后,才知道他欠了很多錢,一抽屜欠條。我悔死了,我被他騙了……”

琴絮絮叨叨地說著,沒完沒了的樣子。

“對不起,我要去開會了。”

“李主席,你等等,我還要說一個事,他昨天去賣血了。”

“賣血?”

“他說要賣血還債。”

“他的身體吃得消嗎?”我著急道,“他一把年紀了。”

琴哭了,好一會兒才說:“他說,只有找你了。”

“什么都不用說了,你們就當我從來不存在,打個比方,就當我死了。”我擱了電話,心想老徐又想玩什么花樣了,我再也不能上他的當了。

后來,老徐果真賣掉了里橋小區的那套房子。

后來,老徐就銷聲匿跡了。

他給我們這座南方小城留下了很多故事版本。我聽到的最完整版本是:老徐賣掉了房子,跟琴離婚了,他拿著一堆證書和那枚獎章去了省城,在公交車上,他的包被人偷了。他如喪考妣。他灰溜溜地回來了。他一蹶不振,他發誓再也不當全國功勛作家了。

我對這個版本依舊不太相信。

我猜測用不了多久,老徐就會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脖子上掛滿各種金光閃閃獎章的他,會把證書擺滿我的辦公室。那時候,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世界上最俗的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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