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日常話題,不論如何緊跟潮流熱點轉換,教育一定是不會被人們淡忘的一個關注點。教育培育人才,人才構成社會,社會各方面發展一步步累積,才得以形成文明。
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大部分人的基礎教育都已得到保障,甚至是過去如上流社會標志般的高等教育,也已經是觸手可及可供普羅大眾選擇了。當高等教育成為一個當代學生的基本配置時,我們理所應當地就要開始更注重這一配置背后代表的質量了。
說起高等教育,實際上不論是現代高等教育的歐洲起源,還是中國傳統高等教育模式,都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以不同形式存在的高等教育機構。在歐洲,有公元前 387年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建立的“Academy”,該學院教授哲學、數學、體育,被認為是歐洲大學的先驅。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學則是成立于1088年神圣羅馬帝國時期的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是公認的 “大學之母” 。中世紀后期,由于社會發展的需要,教皇控制下的以經院主義課程為主的大學已經十分滯后,歐洲的大學開始隨著文藝復興運動的興起而開展改革,將人文主義思想引入了大學教育當中。隨著同一時期宗教改革運動的進行,歐洲的傳統大學開始世俗化、民族化、多樣化、人文化、科學化,向現代高等教育機構過渡。人文主義進入大學課程范疇,學生們開始學習希臘語、拉丁語、詩歌藝術等,而不再囿于經院哲學的條框,近代自然科學也因此萌芽誕生。現代意義上的大學最早起源于成立于1809年的柏林洪堡大學,主張“研究教學合一”,確立了沿用至今的“大學自治”和“學術自由”的原則,是現今世界各地高等教育采用的模式的開端。
德國哲學家康德最早提出現代大學理念的雛形,他在《學部沖突》中寫道:“大學是一個學術共同體,它的品性是獨立追求真理和學術自由”,為現代大學的科學探索與人文理性的結合奠定了基礎。洪堡大學的教育準則實際上可以說是康德提出的大學理念的實踐。自此之后,歐洲的現代大學從人文主義出發,提倡以人為本,從宗教和封建中返回俗世,教育主張發展人的個性,培養其藝術修養,自由地探索未知、習得自然科學知識。學校的教學內容從中世紀傳統的“七藝”(文法、修辭、辯證、幾何、天文、音樂)的基礎上增加了歷史、道德哲學、文學、自然、物理等學科,尤其是注重希臘、羅馬的古典文學作品學習研究,因此也有了一層古典的意味。除了知識范疇的豐富,人文主義教育家也對教學方法進行改革,反對以前的僧侶式教學,學生只能被動地接受知識,提倡主動性并且運用結合輔助手段激發學生的潛能和對學習的興趣,注重對知識的理解而不是死記硬背的僵化思維。人文主義為高等教育的現代化、科學化打下了基礎。
至于擁有另一種悠久文化的中國,在先秦時代以前,即有五帝時期的 “上癢” 、夏朝的 “東序” 、商朝的 “瞽宗” 等作為封建時期最早的高等學府。西方近代大學理念被引入中國,則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事。清朝末年,西方技術與教育思想都跟著洋務運動的腳步進入中國,政府先后成立了北洋大學堂和京師大學堂,即是中國第一批現代意義上的大學。在隨后一百多年的發展與改革中,中國的大學教育結合文化背景和實際情況先后向日本、英國、德國、美國的大學制度借鑒和學習,逐漸建成了中國獨有的現代高等教育體系。開始于二十世紀末的高校擴招在讓中國的大學教育走向大眾的同時,也導致了大學教育的質量逐步下降,主要面臨的問題包括政府對大學的政治行政掌控限制了大學學術的自由發展,市場經濟的蓬勃要求大學具有更靈活的教學體制并且輸送需要的各種人才,與此同時因為“實用主義”抬頭使得大學的人文教育不斷被邊緣化,影響了社會整體發展的全面性等等。
歐洲高等教育同樣也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間經歷了一個快速擴張的過程,從精英教育轉向大眾教育,大學教育成為基本權利。這一現象導致的后果也很明顯,在二十世紀之前,全世界最頂尖的大學都聚集在人文思想濃厚的歐洲,而到了二十世紀后半葉,由于師資力量不夠、學生數量大幅增加、教育資源緊缺,教學品質也因此下滑,大學畢業生的含金量大幅下降:除了本身的人文素養不夠外,在就業市場上的專業能力也不足以滿足要求。歐洲大學在全球的競爭力已經不如新興教育強國美國。
美國雖沒有歐洲大陸那樣深厚的歷史文化背景,卻以繁榮的移民文化吸引著全世界的人才來共同建設和發展這個國家,以巨大的投入來保證提供更好的高等教育硬件和軟件配備以及政策支持,這樣的良性循環在近一個世紀以來聚集了整個人類集體很大一部分的高級人才,占據了霸主地位。這一點從美國在全球頂尖大學的數量、諾貝爾獎得主的數量、科技學術等各領域頂尖人才的聚集等方面的極大優勢可以反映出來。歐洲人曾經引以為豪的人文底蘊和高質量教育在現代社會急速發展的過程中受到了沖擊。正因如此,歐洲各國決心正視現實、實施心改革,要奪回往日的榮光。
改革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大名鼎鼎的“博洛尼亞進程”。1998年,法德意英四國教育部長在巴黎發布了《索邦宣言》,倡議在歐洲建立“歐洲高等教育區”,統一各國之間的學分學位體系,促進各國之間的教師與學生自由靈活地交流合作,并且增強國際競爭力。1999年,歐洲29個國家簽訂《博洛尼亞宣言》,正式啟動博洛尼亞進程,主要內容和目的是:建立統一的可比較的學位體系;建立以本科和碩士為基礎的高等教育體系;建立歐洲學分轉換體系;促進師生和學術人員流動;保證歐洲高等教育的質量;促進歐洲范圍內的高等教育合作。
在這個大框架下我們比較熟悉的伊拉斯謨項目和蘇格拉底項目是分別針對學生和教師主要在歐洲各國之間自由便利地進行學習交流的國際方案,獎學金發放的決定權則完全下放給每個大學。為吸引全世界各地的人才,這類項目的受惠人群并不限于歐盟學生和老師,而是同樣給予了亞洲、非洲、美洲等地區一定量的名額。雖然并非項目核心目標,卻也證明了歐洲各國政府對教育全球交流的重視。
目前,鑒于不同國家的實際復雜情況和進度不一,以及受到經濟危機影響各國不得不削減政府在高等教育上的開支,博洛尼亞進程無法如期完成所有目標,但當今歐洲高等教育區內的活躍氛圍是有目共睹的,各國各大學和機構之間的聯合辦學、課程開發、學術交流、科研合作都已經發展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繁榮階段。

意大利的博洛尼亞.最古老完整的希伯來語律法在博洛尼亞的大學圖書其歷史里又化傳統可以一直追溯到十七世紀。
除此之外,歐洲也已經意識到減少政府干預的重要性,開始學習美國高等教育的市場機制優勢。現代歐洲大學雖然不再如中世紀大學那樣受教會和王權控制,而是以“自治”為辦學原則,但是仍是離不開政府進行管控,掣肘不少。英國《經濟學家》雜志就曾在報道中評價,歐洲大學財政上過于依賴政府的資助,而在普化高等教育的過程中由于需求急劇擴大,經費捉襟見肘,無法給予足夠的支持。通過市場調節來保證自由公平競爭和資源最佳配置,是必須吸取的美國教育體制的合理因素。因此,采用新公共管理和政府監督模式,進行權力下放、成本意識和提高效率,并轉向市場尋求大學財政經費,是歐洲高等教育改革中的重要議題。
從歐美的大學教育發展經驗中,中國大學可以充分借鑒并分析中國教育環境的實際情況,在改革自身教育體系和資源配置、增加大學行政自主性的同時,增強國際交流,參與以及組織與全世界各個大學的合作項目,使更多的教師與學生的專業素養得到有效提高,具備國際視野,增強人才競爭力,也有效地將更多資源引進我們的教育系統內,歡迎其他大學機構來共享中國的教育理念與經驗。全球化這一趨勢已使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獨善其身”,未來的發展都將在積極有效的交流和合作中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