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援助計劃:紓困,還是拯救

馮一凡

希臘危機的產生，很難判斷出一個準確的時點，其政府的財政問題由來已久。自2006年，希臘財政赤字一路攀升，隨著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希臘政府深陷泥潭。2009年財政赤字達到了GDP的12％，這是2008年水平的3倍，遠遠超過歐元區設定的3％上限，而公共債務余額則從GDP的100％急速上升至130％。在屢次遭受主權評級下調后，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終于在4月23日按下求救按鈕。病灶的蔓延

在歐盟經濟體中，希臘屬于經濟欠發達國家。由于經濟基礎比較薄弱，特別是工業制造業比較落后，希臘主要以海運、旅游和僑匯這三大外需型產業作為獲取外匯收入的支柱產業，而在金融危機期間，所受沖擊最為嚴重的恰恰是這些產業。

作為世界前15個旅游目的地國家之一，希臘的旅游業占到了其GDP的18％，游客則主要來自歐美。在歐美民眾因金融危機失去工作或者收入急劇減少的情況下。希臘旅游業所受到的影響不難想象。根據希臘葡萄園聯盟會提供的數據顯示，與2008年相比，2009年赴希臘旅游的美國游客減少了24.2％，同時歐盟成員國進入希臘的游客也銳減了19.3％，來自兩地的旅游業收人分別減少16.2％和14％。無獨有偶，運力占世界總量20％和歐盟總量50％的希臘航運業也步入蕭條。數據顯示，金融危機期間，希臘有400多艘散貨船因銀行收緊信貸而被封存，占希臘海運總船只的10％，相應地，希臘航運業2009年的年收入下降了27.6％，航運業對經濟的貢獻率由原來的7％下降到僅有1.2％。支柱產業的萎縮直接導致了希臘財政收入的銳減。

在財政收入無法支撐金融危機期間刺激經濟的所需開支后，由于歐元區私人部門的儲蓄率不高，希臘政府不得不大量對外舉債，從而導致其原有的債務窟窿越脹越大。觀察發現，希臘債務危機的惡化其實與其短期主權債務的增加直接相關。由于短息遠低于長息，希臘在救市過程中所發行的短期債券持續增加。

從海外市場上借來的資金，通常以美元為主，一旦歐元匯率出現大幅下滑，希臘需要拿出更多的歐元來償還美元的債務。主權債務如滾雪球般增加，政府無力償還，信用評級和主權貨幣都將繼續調降和貶值，而這又進一步惡化債務危機，逼迫政府提高國債的收益率，最終致使希臘走上一條危險的道路。

值得反思的是，即使在金融危機爆發前，希臘政府也將舉借外債作為增加其外匯收入的重要渠道。加入歐元區后，希臘以低至1％的利率從歐洲央行借錢，再用借來的資金買入利率高達5％的政府債券以賺取息差。這種財政運作方式在經濟繁榮時期也許有效，但—旦遭遇經濟蕭條則難以為繼。—方面，流動性緊縮導致歐元區資金供給不足和拆借利率的上升，另一方面，金融危機導致政府債券收益率的下降和債務息差的縮小。數據顯示，僅舉借外債而購買政府債券這一項就使希臘產生了高達5％的財政赤字。希臘財政赤字的毒瘤終于在金融危機的重重誘因下蔓延擴散到無法控制的局面。啟動救助按鈕

“我已請求我們的合作伙伴果斷地支持希臘，為我們提供一個避風港。”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在卡斯特洛里佐(Kastellorizo)通過電視講話向全世界宣布，請求歐元區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啟動救援計劃。帕潘德里歐平和的口吻與畫面中愛琴海燦爛的陽光并未能平息希臘民眾在首都雅典舉行的罷工和游行，抗議政府為縮減財政赤字而降低他們的工資。

歐盟與IMF關于希臘援助計劃的討論仍在繼續，但金融市場不會因此同情希臘4月27日，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又將希臘主權信用評級降到了“垃圾級”，希臘的兩年期國債收益率在次日一度升到了18％以上，為世界最高。很明顯，投資者已經基本不相信兩年內希臘有能力還債，也不打算借錢給希臘還5月19日到期的85億歐元舊債。

與此同時，德國作為歐元區的經濟支柱，無疑將成為最至關重要的“救世主”。盡管法、意等其他歐元區主要經濟體已經做好了救助希臘的準備，但德國民眾和媒體采取強硬態度拒絕由德國納稅人為希臘債務“埋單”。

5月2日歐元區與IMF共同宣布啟動1100億歐元希臘救助機制。現有的援助機制金額遠高于當初的預想，其中IMF將為其提供約300億歐元援助，歐盟將提供約800億歐元。作為獲得援助的交換，希臘同意在未來幾年中削減開支和加稅，總計節省300億歐元資金。歐洲有關國家馬不停蹄地推動有關立法程序，以掃除向希臘提供資金援助的最后障礙。德國內閣已批準了穩定歐洲貨幣聯盟法案，旨在向希臘提供224億歐元的緊急財政援助。根據該法案，德國今年內將向希臘提供84億歐元財政援助，但該法案還需獲得德國議會的批準。

紓困，還是拯救?

希臘政府承諾將通過削減公共支出、改革稅收體系等措施將2010財政年度的財政赤字占GDP比例從現在的12.7％至少削減到9.1％，而到2012年底以前，將財政赤字占比降低到2.8％。不過，這—方案要經過歐盟委員會長達5個月的全面評估之后才能最后厘定。

以經濟增長成效逐漸沖抵債務負擔可能是最有效也是最務實的途徑。據渣打銀行計算，以希臘過去5年GDP年均增長7％，及其名義利息開支維持近5.5％估算，負債占GDP比率或可緩步下降，而倘若基本盈余能夠達到GDP的1.5％，負債占GDP的下降速度更會加快1倍。但是，希臘未來的經濟發展狀況似乎并不支持這一分析。據希臘財政部預測，2010年希臘國內經濟增長約為0.2％，2011年也僅為1.5％。這樣的經濟增長趨勢顯然無法卸掉沉重的債務包袱。

控制國民所得，亦即削減公共部門薪資和養老金是外界為希臘開出的還債良方。然而目前希臘的失業率高達10％，且高失業率將持續至2011年，這無疑政府削減支出增添了砝碼。希臘擁有強大的工會組織，政府現行的削減開支的計劃已經引起一連串的民眾騷亂，一旦希臘試行嚴苛的削減支出措施，勢必會引發嚴重的社會動蕩。

盡管1100億歐元的援助計劃已出臺。希臘政府能否抓住這最后一只救命的“稻草”，突破本國經濟和社會輿論的瓶頸，實現增收節支實為希臘走出“泥潭”的關鍵。而千億歐元的援助計劃究竟能否徹底挽救希臘，抑或只是一時的紓困，仍為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