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歸的父親

秋風斜起，一絲絲涼氣偷入衣領。梅子和妹妹站立在樓道口給70多歲的父親打電話電話里一陣忙音。

父親跑哪兒去了？

父親平時最喜歡的是打橋牌，常常到小區附近的老年人棋牌室里去打橋牌。尤其是母親去世的這些年，他更是把時間都耗在了棋牌室里。打打橋牌能活動大腦，預防老年癡呆，當然因為姐妹倆的工作都比較忙，沒時間陪伴，怕父親孤獨，兩人都很支持。父親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跟牌友約定好時間，絕不會遲到，也不會拖延大家的時間。按理說，這個點他應該回家了。也許是遇到了老朋友了，打完牌一起喝喝茶也是有可能的。梅子和妹妹趕忙奔赴到了棋牌室。棋牌室里靜悄悄的，只有管理員王伯在專注地看報紙。

妹妹說，爸爸可能去街口小店里喝酒了。梅子點點頭。父親這一輩子最大的嗜好就是喝酒，年輕時一喝起來就昏天暗地，慢慢年紀大了，喝得少了，但酒蟲就好像戀上他了一樣，哪怕不喝，他也要去聞一聞酒香。母親在世時是不許父親出去喝酒的，梅子也極力反對父親老往小店跑，那個地方車多人多，不安全。沒有了母親的約束，父親便時不時光顧那小酒館了。小酒館的生意很好，梅子姐妹倆在喝酒的人堆里尋找，卻沒有發現父親。

眼看暮色一點點蓋下來，這下，姐妹倆真急了。父親到底會去哪呢？

梅子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佝僂著身子，像個走路尚不穩當的孩子，一步三搖地往前走著，花白的頭發在暮色中一顫一顫仿佛一株老樹上隨時可能跌落的枯葉，是父親。梅子生氣地問道：“爸，您這是跑哪去了？一大把年紀亂跑什么！”父親的神情有些黯然，他說：“今天中午睡不著，突然很想念你們的媽媽，就去墓地陪她說了會兒話。”父親頓了頓，說：“今天是她生日。”

梅子用復雜的眼神和妹妹對望了一樣，突然有點心酸。她腦海里出現了一幅畫面：父親顫巍巍地走到母親的碑前，說：“我沒事，只是突然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