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神烏賦》自1993年出土已二十三年,本文以《神烏賦》現有研究成果為基礎,并與文學史相結合,對其研究現狀做一個大致的概括,初步展示《神烏賦》的基本價值,并結合己意,意圖作出一個較為全面的總結。
關鍵詞:神烏賦;語詞;文化內涵;意象;價值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30-0-02
1993年3月經過不斷地發掘,在江蘇省連云港市東海縣尹灣村出土了一批竹簡,有6座漢代古墓在此時重見天日,《神烏賦》即謄錄在第6號漢墓的一批寬簡上,竹簡共133枚,《神烏賦》用隸書謄錄在其中較寬的竹簡上,現約存664字。1996年第八期《文物》登出簡報,相對完整地給出了《神烏賦》的概述和釋文(詳見《江蘇東海縣尹灣漢墓發掘簡報》)。
因其出土時間較晚,在學術界的研究著述并不多,現今并沒有具體的關于《神烏賦》的專門著作,相關論文發表共有105篇,大抵分為三類:語詞及釋文研究、文學性研究和文獻學研究,從不同方面對《神烏賦》進行了剖析和研究,因此我認為其研究價值和潛力十分巨大。
(一)中國古代文學史中“烏”的意象——“烏”意象的蘊含意義及演化
在整篇賦中最值得商榷的就是“烏”這個意象,一直以來,“烏”在文學史上就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古時將總管太陽的鳥稱為金烏、三足烏等,而“烏”便被稱為太陽神鳥,文學史上有“明帝三年秋七月,景申順陽獻三足烏,八月群臣上表稱慶。詔曰:夫天不愛,地稱表瑞,莫不威鳳巢閣,圖龍躍沼……大赦天下,文武官并遣進三級。”(《后漢周書》);“章帝元和二年,三足烏集沛國。三年代郡高柳烏子生三足,大如雞,色赤,頭上有角,長寸余。”(《東觀漢記》);“大業四年,蜀郡獲三足烏,張掖獲玄狐各一。”(《隋書》)等記載神話中的三足烏的故事,更有人將“烏”歸為古時人們的一種圖騰和宗教信仰的依托。
有許多學者從《神烏賦》中“烏”這一意象為基礎,展開研究,深入探討“烏”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中的地位。如萬光治先生就指出“烏”在中國古代具有非常獨特的地位,據記載,烏在上古神話或者傳說中開始被神化,其演化被認為具有很復雜的文化和文學意義,漢時以王充為首的一些思想家們更愿意探究太陽神烏的形成原因,他的《論衡》中擯棄當時對于故事內容的研究,開始著眼于探討太陽神烏的形成原因,曰:“儒者言日中有三足烏。日,火也,烏入火中焦爛,安得立?然,烏,日氣也。”最初的上古時代,人們還沒有具體的文學活動,但已多次出現用鳥羽或者鳥來占卜的記載,“鳴雉”在甲骨文中,象征災難。而記載中祭祀的鳳鳥則被殷人視為高貴的象征、上天派來的使者。中國各個地區對“烏”的含義存在地域性的認知區別,一部分地區認為“烏”是厄運、災難、不詳的象征,一部分地區則認為“烏”是祥瑞的化身,在一些偏遠山區內還有用“烏”作為圖騰的少數民族村落,崇拜供奉。在這里,“烏”都是吉祥如意的征兆。
“烏”還有另一個極具特征的品質,就是知報還養育之恩,知反哺于親,《小爾雅·廣鳥》云:“純黑而反哺者謂之烏”,這也就使“烏”成為了古代文學史中文學家和思想家倡導孝義的一個特殊載體。儒家思想在古代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烏”的反哺行為恰好是儒家思想中的“仁愛”思想極力倡導的有利于家庭關系、社會鞏固和穩定的孝道的主要內容。而孝鳥形象的“烏”出現在文字記載中最早見于漢代的史料中,《尚書緯》曰:“火者,陽也。烏有孝名”;又見《春秋元命苞》云:“烏,孝烏。何知孝鳥?陽精。陽天之意:烏在日中,從天,以昭孝也”。儒學作為漢代統治學術中的正統學說,更具有漢武帝時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典故,儒家學術思想盛極一時,儒學中“孝”的觀念占據首要位置,提倡百善孝為先,更有漢文帝劉恒親嘗湯藥,為母服用的故事。受儒學和“黃老之學”的影響,“烏”則成為了漢代推崇的“孝道”的載體。“舉孝廉”作為漢代選拔、錄取官員的制度,它的主要錄用標準為孝敬父母。漢時人們在各類禽鳥中挖掘能夠作為孝道倫理的載體,于是將 “純黑而反哺者”——“烏”作為其載體并大肆宣揚“烏”的反哺父母的優秀品質,“烏”從此往往出現于描寫孝義和講孝道、倫理人倫或者道德說教的詩文例子中,從漢代起,太陽神“烏”又衍生成為“孝”的道德載體。
(二)《神烏賦》在文學史上的重要意義及藝術價值
《神烏賦》一出土便震驚學界,不僅由于它是十分難得的保存完好的珍貴文物,還因為它對于文學史中對賦的各方面研究具有很重要的意義。
首先,它展示了賦作為一種文體在題材和風格方面的多樣化。裘錫圭先生說“它具有獨特的風格,在現存的漢賦里連一篇同類的作品也找不出來”。他將《神烏賦》歸為漢代寓言俗賦,而揚之水、沈頌金、伏俊璉、蹤凡等都較為認同該賦為俗賦的說法,但也有“《神烏》系歸俗賦或尚待斟酌”的說法。漢文化鼎盛時期,俗賦這種較易為人們所接受的文學形式在民間廣為流傳并隨之繁榮發展。民間俗賦在漢代就已經存在和發展。漢賦分為騷體賦、抒情小賦、文賦三種,而《神烏賦》并不在其中,揚之水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騷賦、文賦、俳諧體賦之外,更有一種如《神烏賦》之類的民間俗賦并行于世,且或近或遠、或深或淺地影響著文人賦的創作。”
其次,人們對于漢賦的認識一般拘于散體大賦這樣一種單一的形式,《神烏賦》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刻板印象,其生動形象的文字特點為俗賦的歷史篇章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我們基本可以得知,賦這種文體并不僅僅是文人、士大夫的專利,它的風格和特點也不僅僅只有“鋪張揚厲”、“辭藻華麗”,另有一種以《神烏賦》為代表的寓言俗賦,它的風格簡單活潑、流暢易懂,從整體上看,這類民間故事俗賦大多具有可讀性、趣味性、而且蘊含深刻哲理性,《神烏賦》大部分以四字為一句,十分整齊,且語言質樸,同時善用排比增強語勢,并且善于刻畫豐滿獨特的藝術形象。
《神烏賦》的出土同時還引起了學術界對于鳥類文學作品,如禽鳥奪巢故事的重視、賦起源問題的再次思考以及俗賦發展或俗文學的演進情況的梳理等。自此,由《神烏賦》將為今后的研究工作提供一系列思考問題的新角度。
本文認為伴隨著《神烏賦》的出土,給我國文學史帶來了極其重大的意義,打破了對“賦”這一文體的片面老舊的認識,啟示我們要從新出土的文學資料和考古發現中進行多方面考察、研究、探討,并不能只局限于現有的文本作品和歷史材料。而這個意義,將隨著研究的進一步深入而更加深刻地凸現出來。這種新的研究思路和方向必將對于文學史的進一步研究和深刻挖掘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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