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志未酬楊虎城

西安事變中，張學良、楊虎城兩人誰是主導，讓史學界爭論不休。相較于張學良，楊虎城在國民黨黨史上少被提及。“七七事變”后，楊虎城攜眷返國，欲率領軍隊抗日救國，誰知在他壯志滿懷踏上祖國的那一刻，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已經籠罩過來……

在國民黨歷史上，楊虎城留下驚人空白

2005年5月，楊瀚動筆給當時的國民黨主席連戰寫了一封信，要求為他的祖父楊虎城平反。

2005年，是抗戰勝利及臺灣光復六十周年紀念。11月，國民黨在臺北中央黨部舉行歷史文物圖片展覽，其中有楊虎城出席國民黨五屆一中全會的簽到，及其陪同蔣介石視察的照片，這是60年來楊虎城的照片首次由國民黨公開展示。

在國民黨黨史中，關于楊虎城的記載幾乎是一片空白。據說，時任國民黨主席馬英九在聽說楊家后人給連戰去信后，向國民黨黨史館館長邵銘煌問了兩個問題，一是楊虎城不是出國了，怎么被關押？二是誰下令殺楊？而邵銘煌回答，國民黨黨史館沒有這些歷史資料，需要向其他人請教。

而對于臺灣民眾來說，這段歷史更加模糊。在陜西臨潼驪山，有一個亭子被稱作兵諫亭，這里是當初捉蔣之地，導游每到這個地方會開始講西安事變，而很多從臺灣來的客人就會帶上一句：“那個楊虎城是干嗎的呀？”

遺忘是從哪里開始的呢？在解密的宋子文日記里，對于西安事變一節可謂詳盡，而其后，自楊虎城于1937年6月29日被逼出國考察后，宋子文的日記里就沒有關于楊虎城的記載，尤其是備受關注的關于他與楊虎城互通電報，致使楊虎城貿然取道香港回國的前后因果。

在蔣介石的日記里，關于楊虎城之死，也是空白的一章。在國民黨黨史里，也沒有關于楊虎城的內容。

1937年12月，楊虎城從歐洲回國，一名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陸軍二級上將竟然就這樣從人間消失了？

2006年1月19日，在聽聞馬英九“有錯必糾”的言論后，楊瀚致信馬英九，要求中國國民黨為楊虎城平反昭雪。

誰才是西安事變的主角？

1956年12月，蔣介石命張學良回憶西安事變時，曾特別指問楊虎城的情況。當時，張學良的回答是：“平心而論，西安之變，楊虎城乃受良之牽累，彼不過陪襯而已。”但是，上世紀90年代，在回答訪談時，張學良卻說：“西安事變……那可以說他（楊虎城）是主角哇，不過名義是我，我是主角了。當然由我負責任。”

1935年時任陜西省主席、國民黨17路軍總指揮的楊虎城，很自然地結識了受蔣介石“剿匪”之命來到西安的張學良。只不過，張學良開始對楊虎城的態度非常傲慢，認為楊虎城草莽出身，不過是個“老粗”。而在楊虎城眼中，張學良卻是一個可以聯合抗日的對象。

1935年10月初，楊虎城對張學良說“剿匪”等于“無期徒刑”，“以中央軍之數量，東北軍之精銳，皆未能消除共產黨，區區如彼之軍隊，能何為乎？”同年11月，當東北軍的109師被毛澤東指揮的紅軍殲滅后，張學良向楊虎城袒露了“倦于內戰”的心情，楊虎城向張學良建議：向蔣公進言，停止內戰，團結抗日。

1936年12月2日，張學良只身飛到洛陽，向蔣介石進言，要求停止內戰，一致抗日。雙方發生尖銳沖突。張學良指責蔣介石“這樣專制，這樣摧殘愛國人士，和袁世凱、張宗昌有什么區別”。蔣介石嚴厲表示：“我是革命政府，我這樣做就是革命！”“匪不剿完，決不抗日。”

蔣介石的頑固態度使張學良“猶如涼水澆頭”，對蔣絕望。

回到西安后談起有關情況，張學良問楊虎城“有何高策可以停止內戰，敦促蔣公領導實行抗日之目的”。楊虎城問張學良是否有抗日決心，如果有，可趁“蔣公來西安，余等可行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故事”。張學良聽后愕然，沉默未語。后來西安事變基本上是按照楊虎城“武力扣蔣”的思路發動的。

對楊虎城的建議，張學良的最初反應是“愕然”，可見此前他從未有過類似念頭。直到張學良向蔣介石進言，一再碰釘子之后，才采納楊虎城的建議，“決行強諫劫持之謀”。在《西安事變反省錄》中，張學良稱：假如自己當時與何成浚（當時國民黨駐鄂綏靖公署主任）或張群（當時國民黨湖北省政府主席，國民政府外交部長）共處，就不會有西安事變發生。

楊虎城為發動西安事變深謀遠慮，從政治、軍事等方面都作了周密細致的安排，力求萬無一失。原決定17路軍派可靠部隊擔任捉蔣，為了便于協調軍事行動，保證捉蔣任務的順利完成，又周全地考慮到由17路軍到東北軍擔任警戒任務的臨潼捉蔣，指揮上不方便，若發生誤會，將不堪設想。于是，楊虎城當機立斷與張學良商定，由東北軍負責捉蔣，并確定以西安東關為界，兩軍各負其責。楊虎城部署并親自指揮了西安城區的軍事行動，穩定了西安的秩序，確保了臨潼捉蔣任務的順利完成。

如何解決西安事變，是發動者必須謀劃的重大問題，如何處置蔣介石是解決事變的核心問題。對此，楊虎城在事變前經過慎重地反復地考慮，從抗日大局出發，抓一個活的蔣介石，逼他抗日。

楊虎城特別叮囑特務營營長宋文梅：“你們對蔣介石有仇恨，這一回去是為了國家大事，對他不應從個人仇恨出發，你必須給我捉回活的蔣介石，不要死的蔣介石。如果打死了他，即要你的命。誰打死了他，都以軍法從事。”這為和平解決事變定下了基調。

在事變發生的第二天晚上，楊虎城召集部下征求解決事變的意見時指出：“抓活蔣介石，還得放活蔣介石，殺是不能殺，放是一定要放的。只要我們提出的救國主張，蔣能接受并保證實現，中央軍能退出潼關，我們便放他。”

楊虎城被逼出國的同時，還遭到了蔣介石背地的暗殺計劃

西安事變結束后，蔣介石被迫改變了政治政策，對其他政治力量的壓制也有所放松，但對其內部持不同意見者的壓制與迫害卻絲毫沒有減少。對待西安事變的發起者之一楊虎城，他表面上顯示寬容，暗地里卻一直耿耿于懷。

1937年3月間，蔣介石通過人帶話給楊虎城，表示愿與楊虎城見面，期望楊虎城能主動去看他。

3月29日下午，楊虎城抵達杭州晉謁蔣介石。當晚，受到蔣介石的宴請。

落座后楊虎城首先問候蔣介石：“委員長身體好些了吧？”

蔣介石回答：“我對身體上的折磨，向來很能忍耐，吃一點苦，不算什么！”

蔣介石接著說道：“我向來對人寬大，不記舊怨，你們全知道的，不必多說，但對部下，過于信任，以致發生這次事故，使各方面受到損失，我身為長官，自覺不足為訓。”

說到這，他驟然改變語氣，指桑罵槐地說：“張漢卿（張學良）常對我說，有他老子，他跟著他老子走，沒有他老子了，他跟我走，勸我搞法西斯組織，一直說服從領袖，現在他竟如此，你說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又說：“他打不過共產黨，就向共產黨投降，若是打不過日本時，還不是向日本投降嗎？他的部隊正在前線犧牲，他和王以哲竟秘密到陜北與敵人議和了，怎么對得起長官，怎么對得起部下！”愈說聲音愈高，大發脾氣，顯然是沖著楊虎城的。

在蔣介石講話過程中，楊虎城始終目光下視，默不作聲。等蔣介石說完后，楊虎城只簡單地應付了幾句，最后說：“委員長的話，我記住了。”

第二天，楊虎城又被蔣介石邀去談話。蔣介石問楊虎城，經過這次事變，繼續任職情感上是否覺著有不方便處。

還沒等楊虎城答言，蔣介石就搶著又說：“在事變中各級人員（指蔣手下的人）對你是有不滿情緒的，你繼續任職，在情感上有些不便，不如先往歐美參觀一個時期，回來再任職。出國費可由公家負擔，啟程的時期也不必規定，可以從容準備。”

雖說是“可以從容準備”，楊虎城卻不斷地被催逼盡早成行。4月30日，楊虎城被蔣介石公開免去軍政職務，宣布出洋考察軍事。

楊虎城在被逼出國的同時，還遭到了蔣介石背地的暗殺計劃。在楊虎城到杭州見蔣介石的前幾天，中統特務就找到了正在江蘇鎮江任職的褚龍吟（其父因主張投降而被楊下令槍斃）。但褚龍吟表示：“楊虎城劫持統帥犯上作亂，盡可以用軍法、刑法，名正言順地判處死刑，何必假手于我，用子報父仇的名義殺他？……現在他打出的是抗日救國的招牌，在這個當兒殺掉他，請問我自居于何等地位？”特務們不甘心，又找到楊虎城入陜時曾下令槍斃的地方武裝首領甄士仁的女兒甄芝彥，可甄芝彥也拒絕了特務們的策動。

因褚龍吟、甄芝彥二人深明大義，也由于在當時如謀害楊虎城，會對蔣介石的政治威望造成損害，引起新的政治風波，得不償失，所以暗殺計劃暫停實施。

1937年6月29日，楊虎城偕夫人謝葆真、次子楊拯中及秘書一行共6人，搭乘美輪“胡佛總統號”，由滬出國考察。

抗戰爆發，楊虎城國外請纓

楊虎城被迫出國剛剛七天，抗日戰爭便爆發了。還在海上的他讓秘書立即給宋子文發電報詢問詳細情況，并表達抗日的迫切心情，要求歸國參戰。

7月10日、11日，楊虎城陸續收到宋子文從上海發來的兩封電報。第一封說：“盧溝橋戰事已停，目前不致擴大，如有變化，當續告。”第二封說：“盧溝橋戰事停而復作，敵并由關外調來大隊，我方已準備作戰。”

楊虎城即刻復電宋子文：“兩電均悉。日寇進迫，國將不國，噩耗傳來，五中痛憤。弟一革命軍人，何忍此時逍遙國外。擬由舊金山返國抗敵，乞轉陳委座。”

7月23日，楊虎城接到蔣介石來電，要他繼續在國外考察。楊虎城只好繼續進行歐美的行程，同時也在積極謀劃如何突破蔣介石的阻撓回國。

7月25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一些教授，邀請楊虎城座談。

有人提出：“中日兩國多次發生沖突，中國政府何以不請求國際聯盟或海牙國際法庭仲裁，卻一定要訴諸武力呢？”

楊虎城巧妙地反問他：“如果貴國的加利福尼亞州遭到侵占，不知各位的心情怎樣？當年華盛頓總統武力抗英，受到貴國人民的熱烈擁護。我看不訴諸武力，只靠談判，恐怕貴國今天不會成為獨立自主的共和國吧？”

還有人提出，西安事變扣蔣，是否一種犯上作亂？楊虎城回答道：“如果說我們犯上，那么不知諸位對克倫威爾（英國護國公。1649年在城市平民和自耕農壓力下，處死國王查理一世，宣布成立共和國）如何評價？是否要把這段歷史重寫一下？”

楊虎城到達巴黎后，通過中共旅法支部與蘇聯聯系，但不見答復。8月21日楊虎城派秘書亢心栽向原蘇聯駐法大使館提出入境申請，原蘇聯使館稱，此事須向莫斯科請示，一周后可答復。

8月底，楊虎城由巴黎乘火車赴德國，并兩次派人到蘇聯使館打聽簽證情況，同時派人代表他去莫斯科，找中國共產黨駐共產國際的代表團，反映他“計劃走蘇聯經蒙古進入陜北解放區”的打算，希望疏通他去蘇聯的問題。

10月2日，楊虎城在英國接到日內瓦轉來的宋子文來電說：“值茲全國抗戰，各方同志均紛紛集合，共赴國難。吾兄雖未奉電召，弟意宜自動返國。如何？盼復。”

楊虎城認為宋在電報中轉達的是蔣介石同意他回國的信息，于是開始安排回國的事情。

10月6日，楊虎城收到中國駐蘇大使蔣廷黻致駐法大使顧維鈞的電報。電報說：“關于中蘇關系，謠傳繁多。楊將軍此時赴蘇考察，不合時宜。”這封電報徹底否定了楊虎城假道蘇聯回國的計劃。當時，楊虎城身邊的一些人從安全角度出發，認為楊當時不宜立即回國，楊虎城本人決意馬上啟程。一場悲劇也從此拉開了序幕。

蔣介石陰謀誘捕楊虎城，連妻兒、隨員也一同囚禁

“七七事變”發生后，楊虎城響應中共和全國人民“共赴國難”的號召，不顧個人安危，毅然攜眷返國。可是蔣介石卻念念不忘在西安被扣的仇恨，仍把個人恩怨放在第一位。當獲悉楊啟程返國的消息后，他立即電召軍統首腦戴笠去南昌，指示辦法。戴笠一回到武漢，就命令軍統特務隊長李家杰，在特務隊中挑選了便衣警衛三十余名，帶往南昌布置。同時蔣介石還加派了憲兵一個連，共同負責擔任押解和看守楊虎城的工作，以免發生意外。

1937年11月26日凌晨，楊虎城一行乘坐的輪船抵達香港。翌日宋子文專程到港來見楊虎城。11月28日，蔣介石發電報給楊虎城，說“派戴笠迎接，到南昌相見”。

不過，這封電報不是直接發給楊虎城的，而是由宋子文轉交。這就為日后蔣介石推卸逮捕楊虎城的責任留下了伏筆。

當時，楊虎城決定讓部下王根僧和他一起去南昌。臨出發時，宋子文卻只給了一張機票。后經王根僧等人一再要求，宋才又給了一張機票。

按常理應由宋子文陪楊虎城一起去見蔣介石，但這次他安排楊虎城孤身前往，明顯是參與了蔣介石誘捕的陰謀。至于宋子文知情多少則是另一回事。

11月30日，在一片“歡送楊將軍北上抗日”的口號聲中，楊虎城乘飛機抵達長沙。王根僧按照戴笠交代的地址去聯系戴笠，不料戴笠根本不在，只留下一張便條讓楊虎城去武昌找他。當晚，楊虎城乘粵漢線火車從長沙轉赴武昌，抵達武昌時，戴笠率百余人在車站“迎接”。

12月2日，楊虎城由戴笠陪同乘飛機由武漢去南昌。在機場又上演了與香港相同的伎倆，以飛機小只能乘3人為由，只讓楊虎城一人上飛機。后經王根僧再三要求，戴才將他的人換下，同意王上飛機。戴笠在武漢命令李家杰，挑選便衣警衛20余人，由李家杰率領先往南昌布置。同時蔣介石加派憲兵一連，共同負責押解和看守楊虎城的工作。

據戴笠手下的干將沈醉后來說：“蔣介石念念不忘過去西安被扣的仇恨，仍把個人恩怨放在第一位。”在戴笠執行逮捕楊虎城整個過程中，每日都向蔣介石發電報匯報請示。這些電文現也都存于臺灣國史館中。

楊虎城一到南昌就被便衣警衛和憲兵完全管制起來，失去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和行動自由。蔣介石誘捕楊虎城的計劃至此完全成功。楊虎城在戴笠陪同下從漢口乘專機到達南昌后，即被軟禁在南昌百花洲熊式輝（國民黨新政學系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的別墅里。這時楊才知道中了蔣的毒計，萬分憤慨，但已無可奈何。

熊式輝的這所別墅，是一所獨立的小洋房。擔任內層警衛看守的，是軍統便衣特務隊。外層警衛崗哨由憲兵擔任，防范異常周密。蔣介石怕楊虎城回國后先去西北，那樣便難下手，所以決定先行扣押。當時楊夫人及公子、隨員等已返西安，但蔣介石仍不放過，又設法將他們騙往南昌，一同囚禁（據查，楊夫人和公子是楊將軍轉囚益陽時才和他一道囚禁的）。

幽禁十二年，新中國成立前一個月被秘殺

約在1938年春南京淪陷時，蔣介石離開南昌之前，又令戴笠將楊虎城夫婦及公子轉移后方。楊虎城在長沙東郊朱家花園住了一段時間，又被押往益陽桃花坪。直到冬天武漢撤退時，楊虎城全家又被解往貴州息烽。

到了貴州息烽縣后，楊虎城一直被囚禁在玄天洞，一禁就是八年。玄天洞是一個天然石洞，有十丈多高，里面有一座道士廟，只有一個大洞口可供出入，警戒極為方便。洞內終年不見陽光，潮濕異常。楊虎城全家在西北過慣了，住在這很不適宜，加上心情不快，便常常生病。這時楊虎城已看出蔣介石短期內決不會釋放他，為了長久打算，便一再表示，愿意自己出錢在洞外修間房子居住。但修房子的錢被特務揩了一筆油水，修房時又偷工減料，房子建得十分簡陋。楊虎城對此非常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將就下去。

白天，楊虎城可以在洞門口走動，他最愛走到距住所幾十步遠的一個山嘴上，去眺望通往息烽的公路。因為山上終年沒有外人來往，只有從那里可以看看往來在公路上的汽車。一到夜間，便不準出門，只能在室內呆著。生活上更是相當困苦，楊虎城想換一套新棉衣都很不容易。對于帶在身邊的小兒子的教育問題，楊虎城很關心。由于軍統不準他兒子上學讀書（怕走漏消息），他便多次請求買一部百科全書（或萬有文庫）給兒子閱讀。后來總算準許了，他很高興，自己也常拿書來消遣。

約在1941年間，楊夫人又生了一個女孩。這給楊虎城精神上帶來不少安慰，但這是暫時的安慰，很快就變成了憂傷。因為軍統認為他夫人謝葆真是共產黨員，不但對她的言行特別注意，并且經常有意刺激她，使得她漸漸有些精神失常。后來特務又以她有很嚴重的神經病為由，把她同楊虎城隔離，回到玄天洞廟內一個人去居住。經楊虎城再三請求，才答應她住在洞外自建的房屋去，楊虎城則搬進濕暗的玄天洞去。楊夫人被特務們這樣折磨，神經越發失常，整天叫罵，特務們終日把她關在房內不讓出來。楊虎城每聽到夫人叫喊，又不能去勸慰，只有暗中揮淚，難過異常。約在1944年前后，楊夫人病情有了好轉，楊虎城才被允許搬回自建的屋內。

當日本投降的消息傳到息烽后，楊虎城夫婦、孩子聽了都高興得跳了起來。但楊虎城一想到他自己原來抱著滿腔愛國熱忱，從歐洲趕回來共赴國難，不但沒有在抗戰中做過一點工作，反而被囚禁了八年，內心不禁悲憤萬分。這時他認為蔣介石會釋放他，心里也一直希望蔣介石能主動釋放他。

1946年夏天，楊虎城被遷到重慶繼續囚禁。當楊虎城聽說要回重慶，內心充滿快樂和希望。可是一到重慶，他又被囚禁到歌樂山下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楊家山的一座平房內，希望完全破滅了。1947年，楊夫人滿腔憤恨，與世長辭。楊虎城悲憤異常，終日抱著幼女，老淚縱橫，飲食銳減。他原來聲音非常洪亮，每次飲酒劃拳，聲震山谷。這時聲音變得低沉，身體也消瘦下來。

1946年在重慶政協會議上，毛澤東曾提出釋放楊虎城，被蔣介石否決。1949年蔣介石“引退”后，代總統李宗仁曾下令釋放張學良、楊虎城，但因蔣阻撓，沒有執行。9月蔣介石終于下達了秘殺楊虎城的命令。

1949年9月，周養浩（國名黨特工，曾任息烽監獄主任）到貴陽，對楊虎城說蔣介石要在重慶見他，把他送往臺灣，楊虎城信以為真，17日乘車重返重慶中美合作所。車一出發，周養浩就給毛人鳳打了電報，讓重慶特務安排好行刺。當晚11時許，楊虎城和兒子拯中及秘書宋綺云等人到達戴公祠。特務張鵠引他們進入房內，楊虎城走在最前面，兒子拯中雙手捧著母親的骨灰盒跟在后面。

當楊拯中正要進入臥室時，特務楊進興從楊拯中身后下手，匕首刺進了楊拯中的腰間，楊拯中一聲慘叫：“爸！……”楊虎城猛一回頭，還未來得及看清自己兒子被刺的慘狀，就被劊子手的利刃殺害了。宋綺云夫婦和他們的孩子也一同被害，楊虎城年僅9歲的幼女也未能逃過這一劫難。一時血流滿階，慘不忍睹。兇手們在楊虎城父子二人的面部淋上硝鏹水，然后把楊虎城的遺體掩埋在花園的一座花壇里。

一個西安事變的英雄，就這樣死于非命。

1949年11月30日，重慶解放，解放軍第二野戰軍領導當天調查楊虎城的下落，第二天發現楊虎城的遺體。12月16日，中共中央委員會和中央人民政府分別發來唁電。1950年1月15日，重慶市政府舉行隆重的追悼會，劉伯承、鄧小平等黨政負責人及民主黨派、人民團體、文教界、新聞界代表共1000余人參加了追悼會。同年，將楊虎城遷葬于西安城南長安縣韋曲鎮的“楊虎城將軍烈士陵園”。

（參考資料：《楊虎城：被遺忘與被發現的愛國名將》《新世紀周刊》2006年第35期、《誰是西安事變主角》《炎黃春秋》2002年11期、《楊虎城將軍在西安事跡前后》《共鳴》1990年第2期、《楊虎城被囚禁和被殺害的經過》中青網2006年12月06日、《西安事變后的楊虎城》《黨史縱橫》2007年第12期、《楊虎城將軍遇害始末》《豫山新聞》2010年8月9日等；作者：潘彬峰、楊天石、孔從洲、沈醉、王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