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風琴的昨天和今天

[摘要]我已經差不多拉了一輩子的手風琴了。我是用一臺極小的德國和萊黑底盤鍵鈕式手風琴（Hohner black-dot button-box）入門的，可是用它，我似乎難以有太多的提高，于是我就換成了我覺得比較容易的鍵盤琴，而且我用它自娛自樂了很多年。只要聆聽愛爾蘭的手風琴音樂——現場的、錄制的、廣播的，我總是偏愛兩排鈕的鍵鈕琴演奏家們的音樂，而且我還曾盡我所能，將他們編的曲子改編得盡可能適合鍵盤琴的演奏。我發現：所有我多年來艷羨的鍵鈕式手風琴演奏家都使用的是保羅·索布拉尼（Paolo Soprani ）手風琴。所以，當我數年前決定在兩排鈕的鍵鈕琴上再重新試一下身手的時候，我就打算為自己弄一臺“保羅（Paolo）”琴。我在由像亞德里安·斯卡希爾（Adrian Scahill）、卡洛琳·扎志（Caroline Judge）以及PJ·和農（PJ Hernon）這樣的名字命名的學習班和研討會上獲益匪淺，所以，我現在在鍵鈕琴上也能很輕松地拉上幾首曲子了。當我興致勃勃地拉起屬于自己的“保羅（Paolo）”，我就開始琢磨： 名字里蘊含了什么？這些樂器為什么這么搶手？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不同的樣式呢？保羅·索布拉尼（Paolo Soprani）到底是誰？于是我就去尋找答案了，下面就是我找出來的。保羅·索布拉尼（Paolo Soprani ，1844 - 1918） - 愛爾蘭盒子（Irish Box）的鼻祖。文本和幾幅照片首次發表于2004年11月，由兄弟會（Comhaltas） 會刊《指南》（Treoir）發行。

[關鍵詞]手風琴故事；歷史意大利；愛爾蘭；索布拉尼

中圖分類號：J69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6）02-0076-05

1864年，有兄弟們的幫襯，保羅在自家田園的酒窖里辦起了一間手風琴作坊。其后，由于需要更多的空間，他們便搬到了小外屋，希望能多招募幾個工人。第一批手風琴銷售到集市和鄰近地區（尤其是洛雷托）的市場上，這是這位富于進取的保羅所付努力（他把它的產品駝在馬背上）的直接結果，而且這也是他第一次離開家人。他熟悉卡斯泰爾菲達爾多那繁忙的鎮中心，在那里的加里波第廣場（Piazzetta Garibaldi）開辦了一家工廠：那是在1872年。更早一些的先行者們，如：賈科莫·阿魯尼（Giacomo Aluni）1850年在翁布里亞（Umbria）、雷卡納蒂（Recanati）的賈科莫·辛格拉尼（Giacomo Cingolani）于1856年、從德里亞斯特（Trieste ）來的洛倫佐·普羅納（Lorenzo Ploner）于1862年都曾著手制作六角形手風琴，但他們從未形成索布拉尼要在卡斯泰爾菲達爾多實現的那種經濟力。1876年，馬里亞諾·達拉佩（Mariano Dallape）在帕威亞（Pavia）附近的斯特拉代拉（Stradella）開始較大批量地生產手風琴；1886年，喬萬尼·朱薩洛里（Giovanni Chiusaroli）在雷卡納蒂，繼而，桑特·克魯西亞內里（Sante Crucianelli）于1888年又在卡斯泰爾菲達爾多干了起來。19世紀最后十年，新的作坊如雨后春筍，包括卡梅拉諾（Camerano）的斯坎達里兄弟（Scandalli）和維切里的安東尼奧·蘭科（Antonio Ranco），他們的品牌即使在今天也依然是名列前茅的。

保羅的兄弟中，塞蒂米奧（Settimio）在卡斯泰爾菲達爾多的加富爾大街（Via Cavour）辦起了作坊。而帕斯卡爾（Paschal）則搬到了雷卡納蒂（Recanati），今天，那里依然是手風琴制造業的又一個主要中心。在意大利，擔當起手風琴這件樂器的傳播之責的第一個真正的中心，正如我曾提到的，多半是非洛雷托（Loreto）莫屬了，因為那里是香客、旅客、商客匯聚之地。人們興致勃勃地接受了這件樂器，它的聲音讓人們的精神歡欣鼓舞，尤其是在大眾喜聞樂見的舞蹈中。也正因為如此，手風琴便成了一件適于傳統舞曲音樂的特別令人喜愛的樂器。這樂器一經流轉到其他地區，需求很快便呈幾何級數增長了。索布拉尼訪問撒丁島（Sardinia）時，手風琴便被介紹到了這個島上，他在那里亦深得厚望。他們開始接到來自法國和其他國家的訂單，尤其是在美洲國家，在那里，意大利出口的手風琴的音色，深深地勾起了遠離祖國的鄉愁，恰如小提琴（fiddle）或管子（pipes）之于愛爾蘭人。19世紀將盡的時候，他們便開始向其他各大洲出口手風琴了。

非常老式的保羅·索布拉尼鍵鈕式手風琴。展示：簧片是如何安裝在木制的簧座上的。很明顯，與其他簧不同，一套貝司簧是垂直安放的。

這是個手風琴簧片牌，上面顯示的是兩個簧片的“舌頭”，一個適用于推，一個適用于拉。

手風琴是幾代意大利人都感到非常貼心的一件樂器，對愛爾蘭人來說，也是如此。這件近代樂器，是精密機械和流體力學的杰作，由幾百個零件建構而成，所用材料五花八門，包括：冷杉木、楓木、紅木、胡桃木；金屬材料有鋼材、硬鋁、黃銅；還有毛氈和布、羔羊皮和人造革；賽璐璐、橡膠和生蠟等。

為了滿足本地和外地數量不斷增長的訂單，就必然要增加勞動力、執行工作系統的商務計劃、根據擴大生產的需要更多地尋求各種元件的供貨來源。保羅，帶著他自己的兒子路易吉（Luigi）和阿西爾（Achille），決定在卡斯泰爾菲達爾多綠樹成蔭的翁貝托大街開辦一家新的工廠。1900年，公司在巴黎展覽會上獲得了巨大成功，先行者索布拉尼一族成了“布魯塞爾和巴黎發明家學會”的會員，在愛麗舍宮受到法國總統路貝特（Loubet）的接見。[BW（S（S，，）][BW）]

從制造商到行政官員

1905年8月2日，保羅·索布拉尼當選為卡斯泰爾菲達爾多的鎮長。他留任差不多九年的時間，直到1914年7月28日，那時他已經是70歲了。任職期間，他時時獻身于公共行政管理事業，努力爭取改善人民的生活條件；推動這個城鎮建設開發。人們認為建起一座紀念恰爾迪尼將軍（General Cialdini）的大公園是他的功勞；這位自學成才的索布拉尼還懷著極大的熱情傾心研究經濟和社會問題。多年來，他還利用業余時間的努力成了一位出色的鍵鈕式手風琴或曰“歐根內托（organetto）”琴演奏家，但這并非出人意料。

他還認真關注農業問題，這也并不出乎意料，因為他過去既與農耕世界牽掛多多；而且他還預見到了在對年輕人的職業教育領域有立法的必要。有關索布拉尼多才多藝的見證，可見于在1915年9月布里拉雷利（Brillarelli）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小冊子，題為《為著意大利經濟與道德的復興（For Economic and Moral Regeneration of Italy）》，這題目界定了他的精神遺產。保羅·索布拉尼，一個走在時代前列的人，繼續不斷地工作著，直到1918年2月20日在綠樹成行的翁貝托大街上他的那所大房子里去世，享年73歲。他的兒子路易吉和阿西爾繼承了他的事業。如今，保羅·索布拉尼是舉世公認的意大利手風琴工業的奠基人。許多人認為他是現代工業的真正創造者。可用以證實這一點的是，1899年5月工業及博覽業發明家學會的政府記者對索布拉尼做了如下記述：

“保羅·索布拉尼先生父子（Signor Paolo Soprani and Sons）工廠建于1864年。來安科內省之前，其客戶尚有限，嗣后便一點一點地增加，而如今，它的客戶已是遍布全世界了。索布拉尼的手風琴如今在非洲、亞洲和美洲，法國和德國銷售。晚些時候，手風琴才為上流社會所接受，因為它的聲音過分華麗，而且稍微有些刺耳，或許，是因為它曾經被太多地看成是一件勞動階層的樂器。然而，多虧索布拉尼先生及其兒子們的持續不斷研究和堅持不懈的努力，這件樂器已經發展到盡善盡美的程度，任何人，稍加學習，即可為人們演奏非常復雜的片段。索布拉尼先生父子適用于手風琴的各項機械上的研制開發，得到的回報，就是這最甜蜜、最悅耳的樂器，但它卻發出強有力而結實的聲音，甚至猶如一臺教堂管風琴：所有的音色都是可以根據需要調控的。感謝他們的同仁——許許多多的工匠、生產者以及優秀的經銷商——付出的努力、給予的支持，要不是這些努力和支持，他們的手風琴就不會在最上等的住宅里找到共鳴了，也不會和許多國家中的那么多社會上層人士為伴了，因為人們發現：這些手風琴能夠很好地和鋼琴、小提琴一起演奏，尤其特別適合演奏舞曲。”

“今天，索布拉尼手風琴終于能像鋼琴或偉大工匠們制作的其他樂器一樣時髦了，然而，一旦我們的朋友和讀者知曉我們的同仁保羅·索布拉尼先生父子雇傭了男男女女400多名工人，而且該公司的產品還出口，這個世界是它的市場，貢獻了卡斯泰爾菲達爾多全部唯一僅有的財富，他們也就不會為之驚詫不已了。”

毋庸置疑，1953年是手風琴的生產與銷售極度膨脹的一年。這一年，從意大利出口的總量達200 000臺，德國的出口量也大致相當。如今，這件樂器在全世界擁有的“粉絲”成千上萬，已為社會上各個層面的人們所接受。

愛爾蘭盒子（The Irish Box）

二戰之后，保羅·索布拉尼兩排鈕的盒子（2-row button boxes， 一種鍵鈕式手風琴——譯者）即主導了愛爾蘭傳統音樂（traditional music）的舞臺。在此之前，流行于傳統玩家中的名牌，好像一直都是“巴爾多尼（Baldoni）”。許多戰前出產的“盒子”實際上都是“美樂琴（melodeon，一種類似手風琴的小鍵盤風琴——譯者）”，即使在兩排鈕的琴開始比較普及的時候，人們演奏起兩排鈕的琴時，通常還是美樂琴式的——“從外向里排列”，而且 定音為D/#C [如：喬·德蘭恩

1940年代出的一臺白色兩排鈕鍵鈕式手風琴。當然，當時保羅·索布拉尼公司也制造、出口了許多鍵盤式手風琴，但是，兩排鈕的鍵鈕式手風琴，最受愛爾蘭玩家的喜愛。

（Joe Derrane）]或者D/#D [如：約翰尼·利睿（Johnny Leary）]。也有 定音為 G/#G 或者 C/#C的盒子。眼下常見的定音則是B/C 和#C/D，音較高的一排，排在里面。帕弟·奧布萊恩（內納格鎮的）[Paddy OBrien （Nenagh）]成功歸因于B/C式的琴之普及，而且他的獨具個性的平滑而又具裝飾性的演奏風格——“從里向外”——幾乎成了多年來的國家標準。帕弟（Paddy ）應該是在1937年前后開始著手B/C式的，在這之前，他很可能用的是一臺G/#G 系統的琴。愛爾蘭西南部的玩家則青睞按#C/D式定音，特別適于演奏滑音和波爾卡，因為這種類型的定音，比之B/C式定音可能營造的那種較為平滑流暢的風格，給出的是一種有著特殊力度變化的（“生氣勃勃”）聲音。

在傳統音樂中，除帕弟·奧布萊恩（Paddy OBrien）之外，早期兩排鈕手風琴的普及者還有：比爾·哈特（Bill Harte）、索尼·布羅根（Sonny Brogan，B/C式定音）、喬·庫里（Joe Cooley ， D/#D式定音）；追隨其后的有：喬·伯克（Joe Burke）、凱文·紀剛（Kevin Keegan）、基蘭·凱利（Kieran Kelly）、喬治·羅斯（George Ross）、馬丁和布蘭登·穆爾海爾（Martin Brendan Mulhaire），當然這個名單會是無盡藏的……不過，他們在某個階段，用的都是保羅·索布拉尼琴。

卡斯泰爾菲達爾多的索布拉尼公司樂于滿足人們對21和23鈕的“愛爾蘭盒子”的需求，無論是何種定音制式的。經年下來，不同類型的琴琳瑯紛呈，所有8貝司鍵鈕式手風琴（見圖）。 還有一系列柵格（裝飾蓋）設計，徽標也改得有助于確定大致的出廠年份。他們還供應有足以滿足需要的各種規格的鍵盤式手風琴，從34鍵到41鍵，72至120貝司。原廠聲音是一個堅實的“顫音/小風笛（tremolo/musette ）”音色（“濕（wet）”音），是經由調音時將幾組簧稍加“消減（off）”獲得的。一個4排簧的琴（4-voice box）上的“低音（low）”或曰“重的（heavy）”簧以及“中音（middle）”或曰“輕的（light）”簧中，有一組是 正常調制的標準音樂會音高。其他的中音簧，一組調得略高于音樂會音高，一組則略偏低一點。

“失調（off tuning）”的度量，通常以音分（每個音程100音分）計量，大約12～15音分之差即所謂“搖擺（swing）”定音，反之，20～25音分之差就會得出真正“濕”的小風笛音色的效果。調音時，將音較高的一組，相對于音較低的一組，調諧的量要稍稍“偏離”標準音，即可獲得非常有趣的變化。簧片是安裝在挨著“音板”的木頭塊上的，早些時候的“盒子”，音板都是木制的，最近更多 地是使用金屬音版，原因之一是：近些年來，人們越發趨向于喜歡“較干”的聲音。有的演奏家認為：木質音板可以調定較濕的音，比金屬音板要好。

現代許多保羅·索布拉尼琴的演奏家，都把他們的琴重新調定成較干的聲音——幾乎沒有什么失諧， 還可降低音量，使這件樂器的聲音在某些場合不那么凸顯，這樣做，是好是壞，取決于人們喜歡還是不喜歡手風琴！最受愛爾蘭演奏家歡迎的保羅·索布拉尼鍵鈕式手風琴，一向都是那種兩個變音器，4排簧或3排簧的“精英（Elite）”型，它承供了重量與功能間的最佳調和度，有兩種聲音可供選擇——低沉的或高亮的。有3排簧不帶變音器的，也有4排簧9個變音器的，有的演奏家認為：4排簧9個變音器的，構造上是最高級別的，但拉起來很沉。雖然最普通的顏色是紅色，但市面上也有灰色、藍色和黑色的。最近幾年，新的樂器市場，以重量較輕型、音色較干的琴為主導，生產廠商如：意大利的卡斯塔格納里[Castagnari]、薩爾塔雷爾[Saltarelle]、塞倫納利尼[Serenellini]、門嘎斯西尼[Mengascini]伯特蘭·蓋拉德[Bertrand Gaillard]以及愛爾蘭的制造商：凱爾德[帕特·克蘭西（Pat Clancy）]和金克拉[Kincora 馬丁·康諾麗（Martin Connolly）]。

1969年在舊金山，喬·庫里（Joe Cooley）、凱文·紀剛（Kevin Keegan）、詹姆斯·基恩（James Keane）和他們的保羅牌手風琴 [HT5\"SS]

德國的和萊黑底座的兩排簧和三排簧的“盒子”更多地是滿足初學者的高端市場，盡管有些有經驗的玩家，為求其輕巧，更喜歡“改進了（souped up）”的和萊琴，這種琴，在鍵鈕功能及定音上有了些增補。

今日的保羅·索布拉尼

1970年代后期，對保羅·索布拉尼公司產品的需求就漸漸衰退下來了，產量下降的同時，據說，質量也開始糟糕起來。大約從1982年前后開始，他們的琴是經由蒂諾·巴菲第（Dino Bafetti）和門吉尼（Menghini）特許制造的。蒂諾·巴菲第還以他自己的名字向市場推銷優質的鍵鈕琴，起初，他買下了索布拉尼（Soprani）這個品牌名稱，但后來又把它賣了——不是賣給了門吉尼，而是賣給了另一家叫SEM的公司，該公司的樂器產品則是讓門吉尼制造的。最近，SEM被并入了西麥克斯（CEMEX）[艾克沙修（Excelsior）]，現在，索布拉尼（Soprani）、斯坎達里（Scandalli）這兩個品牌名稱歸它所有，現在它將是意大利唯一的一家可以完全自主生產頂級手風琴的專業廠家。有人預測：從現在開始，其他“意大利（Italian）”手風琴的主體部分，將來源于中國。這個產業常常由使用進口的瑞典鋼材的專業簧片制造商提供服務；幾乎沒有一個手風琴廠家有自主的簧片制造者，甚至調音師?；善且患脴菲鞯男呐K，而且有著不同的等級：手工制造的[打磨的（mono）——最好的]、手工整修的（tipo-a-mano，二等的）、“出口的”（“export” ，基礎質量）。遺憾的是，作坊與作坊之間，質量上也會有不同，一個人手工整修的（tipo-a-mano），也許質量上相當于另一個人手工打磨的（mano）。依然有許多好的意大利手風琴廠家，但它們現在都不得不依靠外購一些半制成品，再制成零件，裝配后用在自己的產品上面。所有的“盒子行家（boxperts）”，尤其是提及保羅琴的時候，都說：“如果你想要一臺好的，你就找臺老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