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階層分布結構開始根本改變,中產階層逐漸在社會中占據主導地位。首先,曾經在中國歷史上長期占據多數地位的農民,在未來幾年中將明顯減少,在社會中不再擁有舉足輕重的多數地位。其次,第二產業的停滯甚至下降,在就業結構上表現出來的就是第二產業工人規模的下降,在第三產業就業的服務業人員不僅增長速度最快,而且在規模上也將逐漸超過第二產業就業的工人。也許我們將其稱之為中國向后工業社會的轉型還為時尚早,但趨勢已經出現。第三,與上述兩大階層萎縮的趨勢相反,所謂中產階層將不僅是增長最快的階層,而且會逐漸在社會中占據主導地位,成為規模最大的就業群體。中國社會未來成功的經濟轉型,會有力地助推這個轉變的實現,整個社會的階層結構將逐漸“中產階層化”,企業家和管理人員、專業技術人員將在社會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具有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二是階層利益日益凸顯,物質財富和教育機會的分配越來越顯示出代際傳遞的特點。首先,不同的發展階段,各個階層會有不同的需求。緊緊伴隨經濟增長而成長起來的新階層,都將同步從成長轉向成熟,他們會對自身的成長環境提出更多、更高的要求,也具有越來越大的影響力。其次,與基礎性作用相比,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邁出了走向新體制的決定性一步。原有以行政權力為核心的社會階層結構體系和各階層間關系,會逐步轉向以市場權力為基礎(或者作為重要基礎之一)的社會階層結構體系和階層間關系,社會權力的主體和結構將因此逐漸發生重要改變,新的權力結構會逐漸形成。正是因為階層邊界的明晰和階層利益的凸顯,階層地位的再生產成為生活機會結構的重要特征,特別是物質財富和教育機會的分配越來越顯示出代際傳遞的特點。雖然中國社會的急劇變遷塑造了相對開放的機會結構,但代際之間階層地位的再生產仍然占據一定的優勢。
三是階層矛盾張力增強,使得國家的調節作用日益凸顯。首先,國家權力在社會中的退卻和市場機制作用的上升,在越來越大的程度上導致了社會階層之間的分化,決定了階層的相對地位和利益。其次,隨著經濟的高速增長和整個社會財富的迅速增加,財富分配在社會分配中的意義越來越重要,財富分配差距的擴大,導致部分階層相對地位迅速上升,部分階層相對地位日益低下。再次,階層地位的固化和封閉,都將使得不同階層之間的利益張力越來越強化,越來越有可能從張力轉換為矛盾,由矛盾轉換為沖突。階層結構的張力、矛盾與沖突的發展,使得國家的調節作用也日益凸顯出來。但是,關鍵是必須認識到,國家起調節作用的社會階層結構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階層結構的復雜化意味著階層競爭場域中行動主體的復雜化以及階層關系的復雜化,簡單的“敵對關系”和“革命價值”已經無法正確認識新時期階層結構和階層關系。
(摘自《人民論壇》2016年6月下 李路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