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三希帖”是指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王獻之的
《中秋帖》、王珣的《伯遠帖》。在中國古代書法史上,這三幅字帖幾乎代表了傳統書法藝術的最高水平,讓書法愛好者、收藏家們渴慕不已。
說起三希帖,就得先提一提乾隆皇帝。乾隆雖然在書畫藝術上的造詣不高,但他卻是一個十足的書畫愛好者,上有所好,下面的大小臣工便會以書畫為禮物,進貢上來,以博得帝王的好感。清代入關以后,其內府就繼承了中原王朝內府收集并庋藏書畫藝術品的文化習慣,康熙以降,比至乾隆,清代內府庋藏的書畫作品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前朝之搜集,名家之遺作,民間之收藏,大多為內府獲得。乾隆在這一過程中扮演了導演的角色,這固然與中原王朝對書畫收集的文化傳統有關,但乾隆的文化追求和對書畫藝術的癡迷,想必也是促成這一現象的最主要推動力。
乾隆皇帝雖然癡迷書畫,可由于本身資質平平,鑒賞力也不足,經常出現看走眼的時候。
最著名的故事當是關于真假《富春山居圖》的判定。乾隆將一幅假的《富春山居圖》當成真跡,并一再題跋。當然,幸虧此前贗品被乾隆毀壞性題跋,才使得真跡出現之后免遭乾隆題跋的破壞。
三希帖的情況也與《富春山居圖》類似。“三希帖”是乾隆最喜愛的三件書法作品,只不過,他珍愛并收藏的三件作品中,除了王珣的《伯遠帖》之外,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王獻之的《中秋帖》都是贗品。
《快雪時晴帖》紙本墨跡。縱23厘米,橫14.8厘米,4行,28字,是王羲之所寫的一封手札,主要寫了自己在大雪初晴時的愉快心情及對親朋的問候,現藏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
然而,這幅作品歷來存在爭議。比如,作品結尾的“山陰張侯”四字。這四字與正文內容筆法不同,究竟是臨摹者自己寫的落款,還是收信人的姓名目前尚無定論。當然,我們都知道,現存的所有王羲之書法墨跡都是摹本,這幅作品也是如此。或以為是唐人摹本。可即便退一步將此作定為唐代人摹本,這幅作品也不算是唐代摹本中的佳品。乾隆皇帝為什么固執地喜愛這幅贗品呢?或許,乾隆并不是喜歡《快
雪時晴帖》本身,而是喜歡作品后面趙孟頫的題跋。張伯駒先生在他的
《云煙過眼》中提到這幅作品時說:
“乾隆最重趙字,視為真跡,畢一生之力臨仿此帖。”這么說乾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畢竟趙孟頫書法影響了明代的董其昌,而乾隆則是董其昌的擁躉。
《中秋帖》在宋徽宗宣和時期《宣和書譜》中已有著錄,名為《十二月帖》。這也是存在爭議比較多的一幅作品,但是越來越多的人將此帖歸入米芾名下,而不再作為王獻之書法作品進行介紹。此作行書寫成,行書3行,共22字。筆勢連貫,用筆外拓,具有王獻之書法奇峻奔放的特點。王獻之是王羲之第七子,也是最小的一個兒子。實際上,在南朝梁朝梁武帝之前,書法界普遍認為王獻之書法水平在其父之上。王獻之書法一改父親內斂而樸素的用筆,漸趨華美而奔放的風格,用筆連綿不絕,筆勢外拓,境界確實并不低于其父。
但正如清代文人吳升所說說,《中秋帖》書法古厚,墨色生動,但卻“大似肥婢”,不如王獻之精神,可能也是假貨。
三希堂存的三希帖之中唯有王珣的《伯遠帖》是存世真跡。王珣是瑯琊王氏后人,王羲之的侄子。雖然,王珣來路明確,但是他在魏晉時期最多屬于三、四流書家,完全比不上王羲之、王獻之有名。不過他的《伯遠帖》卻是現存唯一一份東晉書法真跡。從這點上說,倒是很不容易的。但論書法價值,《伯遠帖》遠在二王書法之下,實際價值,怕也沒有乾隆所鼓吹的那般。
末代皇帝溥儀遜位后,陸續將故宮所藏書畫作品偷運出宮不少,這其中就包括《中秋帖》和《伯遠帖》。此后,這兩幅作品被溥儀在天津張園賣了出去,繼而被收藏家郭葆昌購入。
民國四公子之一的張伯駒先生聽聞此事后,生怕郭葆昌以之牟利,而致使國寶流失海外。于是,張先生便與郭葆昌取得聯系,希望購入兩幅作品,但是,因為盧溝橋事變爆發,北京情況危險,雙方的交易也被迫中斷。此后,北京淪陷,日本人占領了北京。郭葆昌雖然病逝,但是這兩幅作品依舊藏于郭家人手中,沒有流失海外。
待到抗戰結束,張先生打聽作品下落,發現作品仍然在郭家,便再次要求購買。郭家人開價一千兩黃金,價格過高,交易又一次流產。不久,宋子文來到北京視察,郭葆昌兒子郭昭俊經過朱桂莘介紹與宋子文見面,并以這兩幅作品作為禮物送與宋子文。名義上,兩幅作品收歸南京政府,而實際上,成為宋子文的私人藏品。
消息很快走漏,一年后,上海《新民晚報》披露這次交易,一時間輿論紛紛,宋子文畏懼,便將作品又還給了郭家。郭葆昌兒子郭昭俊依舊待價而沽,不多久,解放戰爭爆發,郭昭俊帶著作品從北京逃往上海,此后輾轉香港去了臺灣。
后來,郭昭俊居香港時候,將之抵押給了某英國銀行。周總理批示并支持北京故宮博物院從香港將之重金購回,至此,兩件珍貴的國寶作品才最終回家,入藏北京故宮博物院。但是,《快雪時晴帖》依舊藏于中國臺北,這“三希”重新聚首還有待時日。
(摘自《看歷史》2016年第10期 吳啟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