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情人》作為一部探討成長與愛的泰國青春片,以含蓄內斂的東方意蘊取得了票房與藝術的雙贏。其中,男性成長帶著明顯的性別二元對立和艱難的男性意識覺醒。對女性的態度也經歷了“相同、相斥、相吸”的復雜變化過程,兩性博弈所產生的矛盾為影片帶來了一種遺憾卻唯美的悲劇感。
【關鍵詞】:泰國青春片;小情人;男性意識;女性意識;精神分析
泰國青春片于近十年異軍突起,在某種程度上成為超越泰國恐怖片、動作片的一種新類型。《小情人》作為其中的優秀代表,以輕松的基調,唯美的畫面,刻畫了純情內斂的青春。影片講述了小鎮里一對少男少女阿捷和奈娜的成長故事。兩人看似是在游戲中產生了諸多矛盾和真摯感情,實則二人的成長過程明顯帶著性別的二元對立和性別意識的覺醒。拉康在借用了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描繪出人在構成文化的社會關系中,是如何完成特殊的“自我”和性別認同的建構過程。這個心理過程體現在影片《小情人》中則是阿捷與奈娜“經歷相同、相斥、相吸的艱難情感變化過程”①。阿捷對自我性別認知的掙扎所帶來的陣痛,是每個男孩成長為男人的必由之路。對性別認同的建構也使得該片具備了一定的審美價值。
一、相同:無性別意識
法國學者讓·杜歇在《第一性》中,以蝸牛、蚯蚓、螢火蟲為例,“對它們的實驗表明:大腦控制著雄性荷爾蒙分泌,沒有大腦就沒有雄性,剩下的只是無腦大的雌性。”在書的結尾,杜歇以一種極不情愿的態度承認:第一性是女性,而男性只是一種奢侈。“這就從另一個角度證實了人生長過程中,男性意識處于一種被掩蓋的狀態,處于一種待‘發掘’的狀態”②。阿捷在性器官尚未發育時,顯示出的是乖巧溫順的女性特質,年紀稍長的奈娜在兩人的關系中則處于絕對主導。因為家附近沒有別的玩伴,作為男孩子的阿捷要配合奈娜的一切女性化特質明顯的游戲,如過家家、跳皮筋等。此時阿捷所表現出來的順從甚至享受都是情感無意識的流淌。二人關系的和諧來自于性別的無差異性。在學校舉辦的六一慶祝活動上,阿捷母親和奈娜母親讓阿捷幫忙給奈娜送花,阿捷自然的往臺前跑去,全無任何扭捏曖昧的成分。對兩位母親而言,讓阿捷幫忙送花也是相當自然的事,兩個小孩在她們眼中并無性別的區別,雙方家庭也任由二人時時刻刻粘在一起,共享童年的單純時光。在這個階段,阿捷的男性意識尚處于被掩蓋的階段,男性意識被女性意識壓制是一件非常符合自然規律的事情。這種壓制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蔓延在阿捷的生活之中,讓阿捷感受童年的愉悅。和奈娜的親密無間是因為阿捷尚未認識到自己與奈娜性別的不同,男性意識在此階段成長得相對緩慢。與此同時,正是因為二人還未萌發性別意識,友誼才更顯純真可貴。抹去性別特質的“青梅竹馬”成為影片脈脈溫情的重要情感來源。
二、相斥:男性意識與女性意識的博弈
隨著生理構造的變化,男性意識開始在阿捷身上萌芽。其中促成阿捷自我意識覺醒的重要推動力是以吉扎為首的男孩團體。與阿捷的乖巧不同,胖男孩吉扎依靠一身蠻力,在學校呼朋引伴,調皮搗蛋。他身上所展現出的男性原始形象和在男孩團體中的權威主導令性別意識剛剛萌芽的阿捷心生向往。阿捷向男孩團體靠攏的方式也是溫和的,他選擇在一旁默默觀看男孩們的游戲,長久的凝視讓他對男性群體的向往更熱切。可想參與游戲的他卻被男孩群體排除在外,吉扎還調笑他是奈娜的“小情人”,并多次用奈娜的第二性征嘲笑兩人的關系。在拉康看來,主體處于分裂、缺失狀態,但卻企圖產生一致、整體和駕馭的感覺,“縫合”便是主體極力進行自我修復的過程。一次偶然的機會,足球比賽人數不足,使得長期凝視的阿捷得以參與男孩們的游戲。阿捷努力進行“縫合”,讓自己成為了贏得比賽的關鍵性人物。這場足球比賽可視為阿捷構建自我認同的關鍵點,一直被壓抑的男性意識第一次得到了釋放,至此,阿捷男性意識的覺醒步入高潮期。
與阿捷相對應的奈娜是女性意識的代表,阿捷男性意識的覺醒勢必也伴隨著女性意識的挽留。起初,這種挽留是溫和的。阿捷和男孩團體玩耍時,奈娜用一整天時間百無聊賴地等待著阿捷回家,這份真摯的感情打動了阿捷。這時阿捷的自我意識處于一種尷尬的境地,想要融入男孩團體(男性意識已然覺醒)卻對奈娜(女性意識)充滿留戀。于是,二人選擇折中的方式,一起待在家里看電視。阿捷和奈娜待在一起導致了吉扎足球比賽失利,阿捷再度被排斥出男孩團體,還被嘲笑是“陪大奶女朋友”。阿捷在男性意識的驅使下同吉扎大打出手后,再度被男孩團體排斥,被迫回歸女孩團體。若說女性意識對男性意識的第一次挽留是運用情感,第二次則體現在實際行動上。此時的阿捷不再適應過于女性化的過家家游戲,奈娜主動讓女孩們陪阿捷踢足球,而女孩們卻用小伎倆取得了比賽的勝利。阿捷悶悶不樂地坐在場邊,最終退出游戲。女性意識對男性意識的挽留宣告失敗。
三、相吸:男性意識覺醒后的感懷
阿捷剪斷奈娜的橡皮筋象征著阿捷女性意識的徹底剝離,在爭執中推倒奈娜象征男性意識對女性意識的勝利。 從此以后,阿捷要在校車上接受女孩子們的敵視,位置也移到了男孩子們聚集的最后一排;叫阿捷起床的由蹦蹦跳跳的奈娜變成了在樓底下大吵大鬧的男孩子們。
可是,與此同時,阿捷找到了另一種視角去看待奈娜。他游蕩在奈娜父親的門口,強撐說要剪帥氣的發型,卻眼睜睜地看著已經剪短頭發的奈娜離去的背影,他追了出去,心里五味雜陳。無論是奈娜剪斷的麻花辮還是在慢鏡頭中離去的背影,都極具象征意味,表明女性意識在阿捷生活中徹底退出。奈娜搬家更像是男性意識覺醒之后,女性意識的華麗退場——為了讓位于男性意識,奈娜不得不走。阿捷在男孩們的幫助下,拼盡全力追趕奈娜。男孩成長的過程中必然伴隨著女性意識的撤離,男性意識的覺醒和男孩的成長都是不可逆的,追逐注定是徒勞。奈娜一家的車揚塵而去,阿捷手里握著準備送給奈娜的禮物——和男孩子玩游戲贏來的頭繩編成的橡皮筋,小男孩呆立在原地,淚流滿面。阿捷在完成自我認知的構建后,對女性意識也實現了從對抗轉向認同,可是這份認同注定要在女性意識徹底離開阿捷的生活之后才得以建構,對女性有了距離感,才可認識到自身同女性的差異,也才使女性意識的美更加扣人心弦。阿捷對奈娜的情感從單純的友誼變為朦朧的情愫,男孩在成長中漸漸感受到來自女性的性吸引力。奈娜不再是那個親密無間的玩伴,而是漸行漸遠的、需要追求的美麗女孩。
四、結語
從無性別意識到反抗女性意識,成功剝離女性意識后建構起男性意識:這是每個男孩男性意識覺醒的必經之路。也正是由于和女性產生距離感,男孩才能感受到女性的魅力。在那個男女勢不兩立的年紀,男孩要經過放手騎車、赤身裸體地跳水、剪斷女孩的橡皮筋來證明自己的性別,只有徹底斷絕和女生的交往才能被男性群體接納;只有忤逆父母的管教,鼓起勇氣騎車穿過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才算成為一個男子漢。在兩性博弈中,男孩和女孩產生矛盾,卻在成長后感悟到愛的純粹。在阿捷眼里,為他人穿上嫁衣的奈娜還是那個“有著長長的雙辮子,紅紅的臉頰,水靈靈的大眼睛的女孩”。成長過程中的遺憾和陣痛,被含蓄內斂的東方意蘊化解為純真美好的真摯情感。由此,男性意識和女性意識的博弈,男孩的成長,友情與愛,最終令觀眾感悟到脈脈動人的悲劇性美感。
參考文獻:
①孟巖:理性消解與感性回歸——淺談十年泰國愛情電影
②葉龍思:男性意識的艱難崛起——電影《小情人》心理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