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宗白華音樂美學思想是宗白華美學思想體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他的音樂美學思想從來都不僅僅限定在對音樂專業技巧方面上的探討,而是立足于中國傳統文化,融入了對中國傳統哲學、藝術、文化精神等的深入體會。其音樂美學思想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切藝術趨向于音樂、音樂的“節奏化”和音樂表征生命境界。
【關鍵詞】:宗白華;音樂美學;藝術;節奏;生命境界
宗白華是我國著名的哲學家和詩人,同時也是中國現代美學的開拓者和奠基者之一。由于學貫中西使宗白華具有較為廣闊的理論視野,但是他的學術出發點和立足點始終是中國傳統文化。宗白華在《美學散步》、《意境》等著作中具體闡發他的美學思想時并不是從抽象的理論出發,而是結合詩歌、建筑、音樂、雕刻等藝術門類以及美學相關資料來論述。與同時期注重科學與邏輯的美學文章不同是宗白華運用詩化的語言來闡釋他的美學思想,文字中透露著他對宇宙人生的體驗、沉思與不盡的關懷,并把是否表現生命、宇宙的內在節奏作為衡量藝術和美的唯一標準。本文主要從三個方面即一切藝術最終趨向于音樂、音樂的“節奏化”和音樂表征生命境界來具體論述宗白華的音樂美學思想。
一、一切藝術最終趨向于音樂
宗白華認為藝術門類如繪畫、小說、詩歌、建筑中存在著以音樂為最高境界的趨向:“‘一切的藝術都是趨向音樂的狀態。’這是派脫(W.Pater)最堪玩味的名言。”[1]98 “一切藝術都趨向于音樂”是西方音樂美學思想上一個由來已久的重要命題。從審美通感性來看,各種藝術之間都可以以音樂作為比喻,如把建筑比作凝固的音樂:音樂是由調式、旋律、和聲、節奏按照一定的規律所構成的具有嚴謹的結構和形式之美,建筑則是通過相關比例建構而成,給人一種對稱、和諧的審美感受,由于樂曲的形式同建筑外在的結構存在某種相似性,建筑便具有了音樂的節奏和韻律的美感。同樣,中國傳統藝術也是以音樂作為藝術發展的最高境界,宗白華就認為:“一個充滿音樂情趣的宇宙(時空合一體)是中國畫家、詩人的藝術境界。”[2]98 如中國繪畫就是強調運用以神寫形,離形得似的技巧,透過畫面描繪的具體物象背后所表現出的宇宙生命的情調,以畫面呈現的整體節奏是否與宇宙的節奏相符作為基本判斷依據。
藝術最終趨向于音樂的原因有兩方面,一方面,藝術的根源在于生動而和諧的宇宙,“宇宙全體是大生命的流行,其本身就是節奏與和諧”,[2]413這和諧統一的宇宙正是所有藝術的最終根源,而這一共同的根源反過來又決定了藝術具有節奏性和音樂性。另一方面,藝術的作用是讓人從日常生活中領悟到宇宙的真理,“藝術同哲學、科學、宗教一樣,也啟示著宇宙人生最深的真實,但卻是借助于幻像的象征力,以訴之于人類的直觀心靈與情緒意境,而‘美’是它的附帶的贈品。”[3]548 宇宙的真理是不能夠用文字以及數學領域中的公式所能夠表達的,藝術則恰恰能彌補這一缺憾,藝術不僅是情感的外在化顯現,也啟示著宇宙的真理,所以宇宙真理用藝術的感性形式來表達是最合適不過的。另外,音樂相比于其他藝術門類在最大限度上較少受到物質形式的制約,更能自由地表達情感和接近宇宙真理。既然藝術的至高使命是表現宇宙真理,藝術家也以作品是否表現音樂性的境界作為作品的最高境界,那么各個藝術門類也就必然以音樂為最終發展趨向。
二、音樂的“節奏化”
“節奏”是宗白華在其著作中經常談及的詞匯。從音樂專業的角度來講,節奏是指音樂旋律中音階、音符或者音節交替出現的有規律的強弱、長短的現象,是構成音樂的要素之一。宗白華在論述節奏時并單單是指音樂學中的節奏,更主要是指與音樂相關的藝術門類所蘊含和呈現的視覺上的律動感。
從審美特征上來看,音樂是時間的藝術,繪畫、書法、舞蹈等同樣也是時間的藝術,因此它們同音樂一樣也都具有時間上的審美特性。宗白華指出:“rhythm本為音樂上的節奏,但斯審美對于大作品,如圖畫,不僅為空間的問題,亦帶有時間性質,如中國之手卷畫,即覺其波浪起伏,另有節奏也。”[3]518 在一定意義上,宗白華認為的“節奏”或是“節奏化”擴大了節奏的內涵和外延,是對音樂專業術語“節奏”的廣泛化使用。節奏雖然只是外在的形式因素,但是宗白華賦予了它深刻的內涵,節奏“啟示了精神的意義、生命的境界、心靈的幽韻。”[2]53 宗白華站在中國古典哲學的高度來闡釋節奏,認為“節奏”就是“生生之條理”,他指出:“凡一切生命的表現,皆有節奏和條理,《易》注謂太極至動而有條理,太極即泛指宇宙而言,謂一切現象,皆至動而有條理也,藝術之形式即此條理,藝術內容即至動之生命。至動之生命表現自然之條理,如一偉大藝術品。”[3]548 受柏格森生命哲學的影響,宗白華認為“生生”即生命在創造過程中永不停息的狀態,“條理”是指生命在創造過程中應該遵循的秩序。不論是藝術的外在感性形式還是藝術所要表達的內蘊都表現著自然、生命、心靈、宇宙, 這就是宗白華所闡釋的節奏。
三、音樂表征生命境界
從更為廣義的角度來看,音樂不僅是指用節奏、和聲、旋律等構成的音樂形態,還包括透過音樂本身表現出的有深度、有意義的生命境界。宗白華認為這種生命境界是中國藝術的終極追求,個體生命的有限性同宇宙的無限性得到了融合。音樂表征生命境界在于音樂形象是形式與內容的統一和體現人格之美。
宗白華以孔子為例闡釋這一思想,孔子是一位極具音樂欣賞力的人,他認為判斷一首好的音樂要符合兩個要素,一是音樂在外在形式上要美,要達到悅耳動聽的藝術效果,二是從音樂所傳達的內容上要符合善的要求。所以具有藝術性的“美”和道德性的“善”的韶樂就極力為孔子所提倡:“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而孔子對當時“鄭聲”的批判則是雖然“鄭聲”達到了外在形式的美,但是卻沒有達到儒家所提倡的“仁”、“禮”等內在精神要求。如此,孔子推崇的是音樂的形式與內容的統一,他的一生也是以此為價值準則來踐行他的一套經國治世思想,所以孔子的人格達到了人生音樂化和生命境界的高度。同樣,宗白華也把人生的藝術化、審美化作為自己的理想追求。
總之,宗白華的音樂美學思想表達的是人生藝術化的追求和在審美活動中對生命意味的揭示,音樂是宇宙和諧的象征又是人格精神的生命律動。在音樂欣賞的過程中,人們移入自身的情感,在音樂的外在感性形象中體味音樂傳達的藝術之美,內心得到深化和升華,從而把握宇宙生命永恒的價值與深沉的意義。他的音樂美學思想充滿了對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的深邃體悟,透露著他對藝術、文化、人生等的人文情懷,對于當下音樂美學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價值和啟迪意義。
參考文獻:
[1]宗白華.美學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2]宗白華.宗白華全集:第二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
[3]宗白華.宗白華全集:第一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