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托克維爾認為這并非一本法國大革命史,而是一本關于法國革命的研究。托克維爾在書中提出了大量的問題,每章的題目皆是作者提出的問題。這些問題涉及法國大革命的方方面面,從大革命何以發生在法國,何以發生在舊君主制最繁榮的時期,當時的舊制度對于法國革命的發生有何影響,法國革命對于法國民主的推行的有何影響等等。托克維爾所處時期,離法國大革命發生并不久遠,他觀察到如此多的脈絡,他的許多判斷與結論,直到現在亦不過時,仍有借鑒意義。
【關鍵詞】:政治革命;政治制度;政治秩序;民主
一、舊制度與大革命中的社會轉型原因
法國大革命之前,法國的專制制度達到了頂峰,經濟飛速發展。這個經濟發展導致了兩個層面的后果,一方面是國家積極創造財富,追逐財富,以致財政虧空,無法補償債權人的債務。另一方面是資產階級的增加,人們要求更平等的法律和納稅,有了新的思想,沖擊舊的制度。這一系列變化導致了政府合法性的下降,被迫只能進行有限的行政改革,包括在地方上設立省議會和各級議會,但同時又保留了總督,兩個權力來源迥異的機構運用同一種權力,導致權力異化,治理更加混亂。這一切,都使得政權不可避免的崩潰。
二、舊制度與大革命中社會崩潰原因
一個轉型社會為何會崩潰呢?托克維爾在本書里描述了法國大革命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封建制度的衰亡,代之以中央集權制度,原來各社會階層在封建制度的框架中互相合作,與中央政權抗衡,這就是封建領主。所以托克維爾非常認同貴族政治,認為這是自由的保障。同時,封建制度也是社會的緩沖帶,當貴族權力消亡,平民都平等的面對國家,再也沒有一個保護公民自由的緩沖地帶了,這也就是社會崩潰的真實原因?,F代民主制度的自由保障和社會穩定的保障就在于社團、政黨,從二維的政治體系到四維的政治體系。如果改革不是真正的給以人民自由,限制政府權力,就會像托克維爾憂慮的那樣,大革命之后反而中央集權制更多強大了。
大革命并不完全是因為封建壓迫過重,反而是放松的緣故。而大革命后的所有制度都不過是過去制度的改頭換面,特別是中央集權。當看到書中引用的王室統治下的呈文內容時,作者看到的是在帝國時期的翻版。不僅政府管治如此,還有在集權體制下人們追求官職,以及由于道德的喪失造成的人們都去追求個人利益等等行為。
三、舊制度與大革命的現實意義
托克維爾以史為史,認為大革命乃對舊制度的延續:大革命不是突兀地,人為地刻意制造的。他主論集權,用大量歷史細節和對細節的分析,證實在大革命后被無數歐洲國家所看好的強力集權政府并不是在大革命的時候才形成的。集權是法國政治的傳統。他并不費心于直接交出富有建設性的論點,更不交待自己的研究方法,而是對史料做詳細而簡單的鋪陳,像一個研究骸骨的人類學家,想從以往的事物中找到關乎現在所以的動因。
托克維爾看出,大革命雖然打出普世價值旗號,其失敗就是源于對平等(equality of conditions)及其轉化,民主的追求壓抑了對自由的追求。國家機器得以肆意凌駕于公民之上。在這個過程中,作為道德絕對純潔化身的羅伯斯庇爾在殺死追求個人意志的丹東后,也面臨了直接面對上帝的虛無感。廣泛承認公眾利益就是群體利益,個人利益的集合,導致的價值淪喪,這是西方目前面臨的問題,是丹東的問題;而我們現在的問題則是羅伯斯庇爾的問題。轉型箭在弦上,以何種方式,路線,何種程度做道德提純;如何在實現價值中避免不必要的傷害,甚至更基本的,以何種方式實現價值,這些托克維爾并沒涉及。
革命,總是與暴力相聯系,革命的過程,總是充滿了淋漓的鮮血。革命的力量,往往具有一種摧枯拉朽的氣勢,將一切好的不好的都會清理掉。在這過程中,也會損害無數相關或者不相關人的利益甚至生命。因此有人提出了“走出革命思維”的口號,認為革命能夠摧毀舊的制度,但卻不能建立一個全新的制度,因為暴力的結果只能是暴力。
盡管如此,縱觀歷史,革命卻是身影頻現,在每一個重大的歷史轉折期,我們總能聽聞到革命的號角,看到革命如洪水猛獸般的力量,滌蕩著一切。當然,革命的后果亦是參差互見,不一而足。大多數的革命,最終仍是暴力主導,摧毀一個殘暴制度,取代的仍是暴力專制。革命之后以全新政體取代的也有,如英國的光榮革命,建立了民主的制度。對于法國大革命,則評價不一。在《舊制度與大革命》一書中,我們可以看到大革命當時的不可避免,同時也清晰地了解到,法國民主的制度,正是建立于大革命的廢墟之上。
縱觀世界政治與歷史,荷蘭與英國是進入民主政體最早的國家,基本未經過革命,當中暴力的因素很少,可以說是和平演變,這差不多是現在知識界最推崇的模式。而美國、德國及日本,可以稱為輸入型的民主革命,美國是與獨立戰爭混合在一起的,從建國開始,就以民主的體制存在;德國則是經歷著數次的變型,現在的民主體制則是在二戰之后,在盟軍的占領之下確立的;日本亦是如此,雖經明治維新,然而現代民主政體的建立,也是由美國輸入的。不過,這些國家的民主政體,都非常的穩定,人民雖未為民主流血,但民主亦是根深蒂固。
而法國、俄羅斯與中國則是命運多舛,在走向民主的道路上血流成河。這幾個國家都經歷了天翻地覆的革命,也經歷了無比慘烈的殺戮。法國的巴黎革命,曾讓無數人的人頭落地,也經歷了紅色恐怖的洗禮,才造就了今天的法國。俄羅斯的命運更為悲慘,并深刻地影響了中國及世界很多國家的命運。一個世紀的不斷革命,暴力的不斷重復,俄羅斯逐漸找到了方向。俄羅斯的模式最受詬病,不過這也是這個國家的宿命,也是類似這樣幅員遼闊的中央集權體制國家的命運。
對于體制演化的方式,我們可以期盼以著漸進而平衡的方式進行,可以期盼著在這個地球上不要再有革命,不要再有暴力,不要再以人的生命來換取適于國家的體制,但對于一個已經失效甚至已經腐朽的制度,一個建立于暴力之上的制度,我們卻無法選擇其崩毀的方式,盡管它的崩毀會很殘暴,會傷及無數的無辜。一個搖搖欲墜的制度,就如懸于人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恐懼會籠罩于每個人。劍之墜落方式,就取決于這個國家的歷史與文化。法國人揮舞著刀槍擊碎了它,血流遍地,但再也沒有劍懸于頭頂。托克維爾說過,即使沒有這場革命,革命所作的一切也會產生,革命只不過是一個暴烈迅猛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