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過了這山,前面就是渝州城了。
這山上有座古剎喚作寶光寺。據說這寺廟原先叫做大石寺,后來因為有個皇帝,晚上看見寺中福感塔下發出寶光,便改寺名為“寶光寺”。而這座寺廟距今已有上百年歷史,其中殿宇深幽,古木蔥蘢,參天大樹直沖 云霄。
起義軍首領張獻忠正領著一支部隊如蝗蟲般掠過這片寂靜大地,直逼渝州。
二 "鳥穿浮云云不驚,沙沉流水水尚清
遠處氣勢洶洶,有備而來的大軍已經漸漸逼近山下,可寶光寺里的和尚依舊坐禪的坐禪,敲鐘的敲鐘,似乎全然不受山腳下的遠近聞名的殺人如麻的軍隊的影響。如血殘陽染紅寂靜幽深的古剎,斷斷續續的鐘聲準時傳來,寺廟似乎和往常并無二致。連山后面那個跛腳的破山和尚都依舊坐在那塊大青石頭上打坐,屁股都沒有挪動半分。
這破山和尚是自己剃的度,云游四方。據說這和尚在山中悟了七日七夜,雙腿發麻,以致不小心跌落山崖,這才成了跛腳和尚。
一般戰亂時期,寺廟、道觀、尼姑庵都是不受叨擾之地,如同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是約定俗成的。
三 "返景入森林,復照青苔上
可就是有人偏偏打破這個慣例。
開門!開門!快開門!
如墨的黑夜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晝般澄明透徹無處躲藏。
接著就是一陣喧囂,山下的部隊駐扎在寺廟里,窸窸窣窣的動作如同半夜的毛賊,不!是青天白日里的強盜。
清晨古寺,山中霧氣彌漫,古剎如同籠罩在一層薄繭下,待太陽一出來,便要破繭而出。
四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這支起義軍的首領叫做張獻忠,聽說他殺人如麻,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俱成空城。如今在這嚴肅的寶殿上,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些什么。
五. 是非曲直苦難辯,自有日月道分明
只見大殿之上,一跛腳和尚雙手合十對張獻忠說道,“阿彌陀佛,施主,我為百姓而來。懇請你放下手中屠刀。天地萬物皆有它存在的道理,你又何必妄殺生靈,與你又有何益處。”
“哈哈!這萬物生靈干我何事,蕓蕓眾生的死活又與我何干,”張獻忠看了看面前這個不請自來的跛腳和尚,“我不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我,你說我又能怎么做!除了殺還是殺!再說自古成王敗寇,這條路上本就應該鋪滿尸骨,灑滿鮮血。”
“上天有好生之德,懇請施主放下手中屠刀,勿要大開殺戒。”
“自我起義以來的所有戰功,靠的都是我手里這把屠刀,今天老子非要大開殺戒,不僅我殺生,我還要你們殺生。”張獻忠揮了揮手中的那把青銅偃月寶刀。
“世間善人尚不殺生吃肉,何況身為佛門弟子。”破山和尚聽聞皺了皺眉頭,低頭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我聽聞,這渝州城里的人有什么心愿的,都會上山拜佛。可見這寺廟也有滿足人心愿的能力啊!可如今你們連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做到,可見那城里百姓都是滿口荒唐話!我明日必定血洗渝州城。”這話就有那么幾分不講道理了。“不過看在你這份勇氣上,今天我就給你條路。”
張獻忠隨即讓部下擺上了肉,對破山說道:“你若吃了這肉,我便不屠城。”
定定的看著面前的一堆肉,破山和尚大笑一聲。“這又何妨,菩薩尚且殺生救萬民。如今我為萬物生靈,何懼如來一戒。”
……
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
世人若學我,如同入魔道。
六 忽逢桃花源
寺廟最終沖破這薄薄淡霧,傲然挺立。清晨陽光依舊如往常般撒下來,并沒有因為剛剛的插曲而有所變化。
……
爺爺,那和尚怎么可以吃肉呢。山腳下一放牛孩童問著身邊的老人。
“心中無肉,眼前自然也沒有肉。那怎么可以算得上吃肉呢,你心中有肉,你那才叫吃肉。“老人笑著摸了摸孩童的頭。
屠戮生民,所過郡縣,靡有孑遺。唯這渝州城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