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莫言的《紅高粱》,通過“我奶奶”這一鄉土女性,刻畫出了一個具有反叛性,追求權利與幸福的女性形象。“我奶奶”這種追求自由與幸福的自我意識展現出了獨特的女性的魅力。
關鍵詞:《紅高粱》;“我奶奶”;自我意識;自我意識的現代意義
前言
“自我意識是人類的高級心理活動,包括他對自身存在、對其自身與其所在世界的關系以及對他自身所渴望追求的事物的認識。”與傳統社會男權意識占主導地位,而女性被冠上“附屬品”的現象所不同的是,作品《紅高粱》突破了女性的角色,“我奶奶”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人物的自我認知與其對自我解放的認知具有現代意義。
一、《紅高粱》中“我奶奶”對自我存在的認知
身處《紅高粱》那個時代的女性大多沒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運, 更沒有想過去改變, 這也體現出當時社會的殘酷性,世俗的眼光習俗約定俗成可不會管一個鮮活靚麗的生命靠近已經萎靡的生命后是什么樣的結果, 只要符合大家的思維就可以了, 大家都是這樣, 有什么不對嗎? 反抗? 為什么?作者莫言這樣寫道:“我奶奶的一生‘大行不拘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心比天高,命如紙薄,敢于反抗,敢于斗爭,原始一以貫之。”一句心比天高,寫出了“我奶奶”不同于尋常女人的心性和氣節。首先是“我奶奶”身上獨特的自我認知。
敘述者從“我奶奶”的角度看,她對自己的容貌是有認知的——她知道自己有“一雙喬金蓮”,“一張桃腮杏”,有“千般的溫存,萬種的風流”。當她被裝進了四人大轎時;會向上天祈禱“老天爺,保佑我吧!”;會輻射出強烈的焦慮和孤寂;感到委屈時,會放聲大哭,雖然臨出嫁前被叮囑過不能哭;她對自己的幸福是有認知的——“我奶奶”本身與高密東北鄉的其他女性沒有什么不同,也有普通婦女的愿望,只是天不遂人愿,在父母的欲望唆使下不得已要嫁給麻風病人單扁郎,而當她得知對方是這樣的人時,她認知到自己的心里在說:“不!”。她知道這不是她要的幸福。這讓我聯想到了作家丁玲的作品《莎菲女士的日記》。莎菲是一個性格鮮明、倔強的女性,但“憂郁、孤憤、彷徨與感傷,時時困擾著她,使她越陷越深。”[1]在我看來,莎菲的精神世界過于痛苦與苦悶,其熱烈的自我認知因過于掙扎而逐漸模糊。與普通女性不同的是,《紅高粱》中“我奶奶”敢于表達,這是她真實的自我體驗與自我表達,她能夠正確地對自我存在進行認知,理解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這就為這位女性人物野性的反叛形象奠定了基調。
二、《紅高粱》中“我奶奶”對自我解放的認知
處在這樣一個身不由己的時代,女性是沒有選擇的。同樣,“我奶奶”也不例外。封建的愚昧、麻木,包辦婚姻的悲涼、人性的欲望把她死死捆住。但有時“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成了最強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負擔越重,我們的生命越貼近大地,它就越真實存在。”[2]在“我奶奶”身上所透射出來的真實,具有對現實的反抗性,是對自我解放的認知。
“我奶奶”要求從封建中解放自我——第三天回門時,與他爹吵起來,不肯再回單扁郎家;“我奶奶”要求解放自己的婚姻——坐在轎子中“她一把撕下那塊酸溜溜的罩頭布,放在膝上”,嫁給單扁郎的第一夜,未放下過手中的剪刀,“第二夜,奶奶手持剪刀,坐到天明。”她不滿意自己的婚姻,對這種包辦婚姻感到心涼。 “我奶奶”要求解放自己的愛情——“她渴望著躺在一個偉岸的男子懷抱里緩解焦慮,消除孤寂”,她在高粱地里與余占鰲野合。與傳統女性的麻木接受不同的是,“我奶奶”不顧封建的倫理道德,在精神與行為上開始反抗。這是對封建禮教的反抗,對命運的反抗,要求解放自身,解放自己的愛情、婚姻,這是對權利與幸福的追求。“我奶奶”臨死前說的那段話是她在高粱地里最后的吶喊與宣泄,既是對自己,也是對這個世界。她不想受人擺布,不想受命運擺布,臨死還在爭取。紅高粱搖曳在高密東北鄉,它生命一樣的顏色與堅韌的品格正是“我奶奶”體現出來的可貴品質,是敢做敢為的豪放個性,是生命力的高揚,是像紅高粱一樣的紅色熱情與野性。紅高粱哺孕出了大地一樣的女性,她要的是,除了尊重,還有作為女性的自我解放。但這種自我解放,就好像《紅樓夢》中的妙玉,身置大觀園卻一心想要脫離紅塵。魯迅先生對此如此概括,“要做這樣的人,恰如用自己手拔頭發,要離開地球一樣。”這種個人反抗,脫離了現實,當“我奶奶”對自我解放的認知與要求打上時代的烙印時,就未免顯得無奈與悲涼。
三、《紅高粱》中“我奶奶”自我意識中所延伸出的民族意識
《紅高粱》的背景是抗日戰爭時期,在這樣一個環境下,“我奶奶”面對著個人生死、家國興亡,更表現出了與男子一樣的英雄氣概。日本人要毀高粱建公路,殺害無辜高密東北鄉的鄉親,還將羅漢大叔剝皮示眾。面對日本人的暴行,作為女性的“我奶奶”表現出的不是怯弱與害怕,而是拿出了剛毅的氣概,直面戰爭。“奶奶接過酒壇,臉色陡變,狠狠地看了父親一眼。奶奶往三個碗里倒酒,每個碗都倒得冒尖。奶奶說:‘這酒里有羅漢大叔的血,是男人就喝了,后日一起把鬼子汽車打了,然后你們就雞走雞道,狗走狗道,井水不犯河水。’”在戰爭面前,“我奶奶”的意識已不再局限于自身,而是將這種意識從個人放到了家國。不僅如此,她還將母愛化成了力量與勇氣,讓自己的兒子跟著去打仗,這是在教會自己的兒子不要做懦夫要做英雄。雖然在十八里坡這個地方,真正去抗日的是以“我爺爺”余占鰲這個土匪頭子為首的隊伍,但作為女性,有這樣的魄力與野性,已實屬難得。這種民族抗日意識更加突出了“我奶奶”作為30年代的女性的自尊、自立、自強的獨特魅力,同時使得作品更加悲壯。“我奶奶”這個形象告訴我們,女性也可以抗日,這是“我奶奶”的自我存在及對自我解放認知的升華。
四、《紅高粱》中“我奶奶”的自我意識的現代意義
作品中“我奶奶”戴鳳蓮反傳統性的女性形象分明,她與封建禮教格格不入的自我意識,讓我們看到了像紅高粱一樣的女性的偉大。但不得不指出,這種自我意識是存在局限性的。“我奶奶”的自我意識始終受到社會意識與環境意識的影響。但拋開這種局限性,作為30年代的女性人物,有這樣的自我意識與思想高度,已經是《紅高粱》這部作品的一大亮點。這種自我意識在現代社會仍具有借鑒意義。當代女性不需要生活在封建的陰霾下,享受平等的權利與自由,正因為這樣才更應該培養這種自我意識,認真去生活、去追求,體現出自我價值。“我奶奶”的自我意識與人格魅力值得現代女性細細品味。
總結
在莫言的許多小說之中,關于女性的描寫都是具有自己獨特的視角的。他并沒有傳承傳統的中國評價女性的尺度,而是利用自己獨特的視角,來描繪出最真實,最底層的女性形象。他放棄了描寫傳統的“賢妻良母”、“纖纖淑女”這樣的女性形象,而是在描寫女性形象的時候,加入了一些“男性化”的特點,從而使女性具有了一定的陽剛之氣和雄性之美。她們敢愛敢恨,敢于沖破傳統,挑戰顯示,但是女性的人性弱點在這些雄性的特點中,就像增添了幾筆柔情的色彩一樣。這或許就是莫言筆下對女性的最真實的贊美!
注釋:
①胡雪雁,《lt;莎菲女士的日記gt;中莎菲形象評析》,《職業技術》,2007年第24期
②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上海譯文出版社,第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