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哲學啟蒙教育：必要性與可能性

摘要：哲學，除了具有高度的抽象性，還具有直觀性與原始的思辨性。由于幼兒與哲學有著內在天然的聯系，其言談常常有著濃濃的哲學意味，因此，幼兒學習哲學，不僅具有可能性，與成人相比，還具有特殊性。對幼兒進行哲學上的啟蒙教育，不僅可以保護幼兒的哲學天性，還可以訓練幼兒的哲學思維能力，并且能夠幫助幼兒發現與己相關的生活的意義。

關鍵詞：兒童哲學；幼兒哲學啟蒙教育；可能性；必要性

18世紀盧梭“兒童的發現”，使兒童成為獨立的研究對象，童年的價值和兒童的地位日益為人們所重視，成為一種價值性的存在。兒童地位的提高，不僅使人們對兒童的認識發生巨大的變化，還使得與兒童相關的學科發生巨大的變革，這也成為兒童哲學誕生的堅實基礎。兒童哲學的誕生在帶來教育上的變革的同時，也引起了廣泛的爭議，很多學者就兒童能否學哲學這一問題發起了質疑。

一、兒童哲學的內涵

對于什么是兒童哲學，兒童哲學的創始人李普曼認為，兒童哲學是一種應用型哲學，它是一門以哲學為手段，通過“做”哲學來發展兒童的邏輯推理能力、批判性思維及創造性思維，創設群體探究的教育情境，以對話的方法展開教學活動，從而培養“有理智的探究者”（the reasonable inquires）的課程體系；劉曉東教授指出，“兒童哲學”作為一個學科，包括三個部分：“兒童的哲學”、“童年哲學”及“兒童哲學探究計劃”；成尚榮研究員認為，兒童哲學有三個方面的內涵，即“兒童的哲學”、“關于兒童的哲學”和“關于兒童哲學的教育”。

目前國內學者對兒童哲學內涵的把握正逐漸融合、趨近共識，從最初單純側重思維訓練到注重培養綜合哲學素養。高振宇博士提出，所謂兒童哲學是建立在邏輯思考能力訓練的基礎上，以兒童自己的哲學為中心，讓其體驗探究哲學過程的樂趣，排除日常生活中的哲學困惑，幫助他們找尋生活的意義，并建立起自身意義世界的教育計劃。本文對幼兒哲學啟蒙教育的理解也建立在這一基礎之上，認為幼兒哲學啟蒙教育是依據幼兒的哲學天性，在教師的幫助下，以幼兒自己的哲學為中心，進行初步的邏輯思考能力訓練，引導幼兒就生活中使他們不解、苦悶、糾結的問題，通過聊天與討論的方式進行更深刻的思考，以發現、獲得與自己的生活經歷有關的各種事物的意義。

二、幼兒哲學啟蒙教育的必要性與可能性

（一）幼兒哲學啟蒙教育的必要性

1.保護幼兒稍縱即逝的哲學天性

幼兒對世界萬物的好奇，使他們常常對周圍的事物和現象提出根本性的質疑，這種質疑驅使著他們去尋找答案，甚至追問答案背后的答案，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往往會觸及到宇宙、人生和文化中最根本的問題。他們有著非常敏銳的觀察力，對生活充滿好奇和探究的沖動，而成人由于已經對日常生活有了見怪不怪的思維惰性，因而經常忽視幼兒提出的看似天真的問題，導致幼兒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從而扼殺了他們的驚訝和驚奇。幼兒的驚奇與成人的驚訝有著本質的不同，成人的驚訝能夠持續很久，而幼兒的驚奇卻非常短暫，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那種天生的好奇可能會因此而減弱甚至消失。

因此，對幼兒的這種哲學天性給予保護，不僅有利于幼兒精神的健康成長，保留幼兒期的敏銳，還有利于幼兒哲學式思維的習得，使他們對真理的追求常常持有持之以恒的態度。所以，在與幼兒的交往中，成人要深入理解幼兒的內心世界，尊重幼兒的哲學，使他們成為真正自主的智慧探索者。

2.訓練幼兒的理性思維能力

劉曉東教授曾經說過：“一個民族的落后固然出于許多原因，但在軟件方面一個最核心的原因可能就是缺乏哲學思維?！眹H競爭的日趨激烈，使教育成為每個國家增強其綜合國力的重要手段，其中，兒童創新能力的培養成為了關鍵。創新思維能力與批判性思維能力有著極密切的關系，開發人的批判性思維相應的便能開發人的創新思維。但理論思維不是人個子長高了，年齡增長了就自然能提高了的。理論思維，尤其是哲學思維，非鍛煉不能憑空提高，即使對成人也是如此。若不經過學習，便不大可能有哲學性思維。理性思維的訓練應該從幼兒開始，錯過關鍵期想在幼兒成年后再去實現這樣的目標是十分困難的。哲學教育是訓練人的哲學思維，促進獨立思考能力發展的最為有效的方式。

當然，兒童哲學不可能和成人哲學完全一樣，幼兒所應學習的哲學，是針對幼兒、服務幼兒而又適合幼兒的哲學，既不是大學課程里所學的哲學概念與范疇，也不是哲學家所探討的思維與存在、知識的起源與界限等形而上學、知識論與邏輯學之類的問題，而是由教師在認識幼兒的哲學思維發展特點和規律的基礎上，利用能引發幼兒哲學思考的各種“素材”，與幼兒一起做哲學，從而學會獨立思考與獨立判斷的能力。

3.幫助幼兒積極尋找生活的意義

教育的本質是發現生活的意義，人接受教育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教育能使人通過對意義的追尋，回歸真實的存在。人正是在意義追尋中不斷超越現實的規定，走向現實的本質。兒童期的生活過程本身就有豐富的意義，幼兒能否在長大成人后幸福生活的關鍵在于他們是否從小就懂得追尋生活本身的含義，是否從小就熱愛生活且渴望生活。生活的意義并不是來自于成人的描述與灌輸，而是幼兒自己尋找的，是幼兒自己的體驗與思考。杜威認為，“每個人都可以學會思考，兒童的智慧來自于兒童的自然成長，而教師所能做的就是知道做什么來滋養和激發這種自然能力?！痹谡軐W教育中，教師通過挑選一些對孩子的生活經驗有意義的故事、寓言與戲劇等，激發孩子好問的行為、驚奇的感受與了解的渴望，點燃孩子智慧的火花，并將詩一般的美感帶進他們的生活。

作為兒童哲學中群體探究的具體實現方式，對話是使孩子獲得有意義的生活的最好的途徑。對話是辯證思維和批判思維得以顯現的外在形式，在對話中沒有確定的答案，通過交流不斷修正自己的觀點，因此，對話就像是一個學習體驗的實驗室。在李普曼看來，“一般認為是思考產生對話，而實際上是對話引起思考。人們常常是因進行對話而必須思考”，所以，只有在對話中才能真正地推進思考，更好地達到“哲學教學”的目的。在群體探究的對話過程中，幼兒能夠在各方平等的關系中，自由地表達思想，思考自己的思考，以此了解、評估自己的生活經驗，探求自己生存的意義和價值。因此，對幼兒進行哲學啟蒙教育就是要幫助幼兒發現生活的意義。

（二）幼兒哲學啟蒙教育的可能性

1.幼兒與哲學具有天然的關聯性

哲學的本義是“愛智慧”，即對智慧的熱愛與追求。古希臘許多哲學家都認為哲學體現了哲學家對世界的追問與探索，而這似乎是幼兒與生俱來就擁有的能力，幼兒從剛出生起便用探索者的目光對周圍陌生而新鮮的世界開始了探究，他們對世界充滿好奇，常常會問各種各樣的問題。通過追問，又常常驚奇于自己的各種發現，這種無限的驚奇與追問充分表現了幼兒對智慧的愉悅追求。幼兒有天生的探索精神，蘇霍姆林斯基曾經說過：“兒童就其天性來講，是富有探求精神的探索者，是世界的發現者?！钡聡軐W家雅思貝爾斯也認為人之初就有很好的哲學種子。我們常說，孩子是最無憂無慮的，其實正是因為他們對世界的態度不是單純的追求生存，而是追求智慧的愉悅，而這與哲學的本義如出一轍。因此，幼兒是一個主動的探究者，是主動追求智慧的“哲學家”，兒童那詩意盎然的奇思妙想，彰顯著人性之初的奇光異彩。

2.幼兒的言談常常具有濃濃的哲學意味

當哲學來到幼兒的生活中時，便引起了他們極高的重視，以至于他們在探索周圍的世界時，會觸摸并感受用手所能夠得到的東西，等到他們能夠用語言來表達時，便會對不明白的問題進行發問。馬修斯教授曾在其著作《哲學與小孩》中列舉并分析了許多由孩子提出的哲學問題，其中很著名的一個就是六歲左右的田明對夢的提問，“爸爸，我們怎么知道不是一切都是夢？”當他的爸爸表示不知道后，他又自己回答說：“我想并不是一切都是夢。因為，在夢中，我們不會到處去問人家，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夢?！?/p>

關于夢的問題，無論是羅素還是笛卡爾都曾有過著名的論斷，由此我們可以發現，在孩子的簡單的思想與話語中，蘊含著偉大的智慧，幼兒的言談時常會觸及到哲學的奧秘。

類似的哲學味極強的問題，如“三個人自私，怎么就比一個人自私好呢？”“世界上第一個人是如何出現的呢？”以及“要是我晚上八點上床睡覺，早上七點起床，我怎么知道鐘上的時針只轉了一圈而已？”等都會令成人一時無法回答。然而，由于成人對幼兒的問題的不重視，沒有抓住與孩子交談的最好機會，孩子天生的好奇在很大程度上就這樣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消失了，正如學者周國平在《寫給孩子的哲學啟蒙書》序言中所說：“哲學原是對世界和人生的真相之探究，童年和青少年時期恰是發生這種探究的最佳機會。然而，在多數人身上，隨著年齡和閱歷增長，曾經有過的那種自發的哲學興趣似乎完全消失了，歲月把一個個小哲學家改造成了大俗人。”所以，幼兒哲學啟蒙教育實際上是在恢復完全天然的東西。

3.相對于成人，幼兒有學哲學的特殊優勢條件

就其本質來說，哲學試圖解決的是困惑我們生活的基本問題。然而，在我們所處的這個社會文化中，卻有著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認為小孩子是不能學哲學的。哲學的重要特點之一是哲學家仍舊保留著幼時的好奇心與好問精神，而這種精神對于孩子來說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他們對生活有著最樸素和最實在的感受。幼兒進行哲學思考，批判能力雖不及大人，但卻更為真實和生動。脫離兒童時代的稚嫩以后，很多成人常以為自己已經很成熟了，便沉溺于對物質世界無止盡的追逐和抽象的語言符號的精神生產中，少了對日常生活的敏感性，喪失了兒童時期所具有的好奇心與求知欲，這在哲學上的表現尤其明顯。因此，幼兒不應被視為無法學習哲學，相對于成人，他們有著學習哲學的優勢條件。成人應對幼兒進行哲學的引導，陪伴幼兒去體驗探究思考的樂趣，通過與幼兒的對話，重新認識這個奇妙的世界。

三、幼兒哲學啟蒙教育對幼兒的影響意義

學校教育的最初幾年是幼兒初次進行有條理的學習的時期，也是終身學習的態度最終形成的時期。若是在這一時期，幼兒能體驗到學習的樂趣，他們的潛力將得到充分發揮，并對他們的一生產生重要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幼兒哲學突破了過去以教師為中心的教學模式，使以幼兒為中心的教學模式得以形成，此模式下的教師不再是知識傳遞的掌控者，幼兒也不再是接收知識的容器，幼兒的學習不再局限于知識的獲得，他們的好奇心得以調動，發現能力、表達能力以及思維能力得到很好的鍛煉。這對于培養既有知識，又有思維，既有健全理智，又有豐富情感，既有獨立個性，又有能尊重別人并善于跟別人合作的人有著重要作用。

學會深度思考的孩子會更懂得生活，這讓他們在學習成長上更得心應手。兒童哲學所關注的哲學是一種對“深度思考”的培養，所謂“深度思考”并非難以理解的抽象概念，簡單說就是盡可能為我們的想法、意見或觀點尋找全面而完整的理由。這對于改變當前的教育問題有著顯著的意義，它不僅能在很大程度上糾正和補救教育中扼殺幼兒哲學天性的弊端，彌補當前教育中的一些缺陷，完善教育的方式、方法和內容，還能夠改變人們對幼兒的觀念，從一個新的視角來看待兒童，使人們樹立一種新的兒童觀，并使哲學與人們的生活形成更緊密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