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也是一個保守的延續。
數碼時代,單從經濟角度來講,紙媒應該不是討論存亡問題,而是討論怎么死得更燦爛的問題。但是我們還是想試試,不死是不是選擇之一。
記得有次采訪王大仁,他說人類幾百萬年形成了今天這樣的軀體,再怎么設計,每個設計師都會被這一個腦袋和四肢死死地框住。所以沒有幾百萬年,人類不會長出兩根多余的手指,這樣可以一只手既拿著手機,又點觸所有鍵盤上的數字和字母。同時,人類至少還需要幾萬年的進化,我這么猜哈,才會有一雙看著電子屏不酸、不流淚的眼睛。

現在西方提倡一種烹調法叫“原始烹調”——Peleo Cuisine, 就是中國人的各種“燉”,特別是慢燉。這種烹調的起源就是因為人類的進化趕不上科學技術,特別是工業食品的開發。而實際上人的胃不能消化掉那些工業元素——比如糖、食品色素、防腐劑,而這些東西積累在人體中最終會把人殺了。所以我設想,不久我們會有每周一次甚至更多的無屏日,讓眼睛休息一下,只看大自然,或者紙媒,那個古老的媒體。
電視出來的時候,大家斷定廣播死定了。結果吶,汽車成為必需品以后救了廣播,而現在廣播活得不錯,不僅有了傳統的電臺,同時還出現了網絡電臺。總之,這個方式不僅存活下來,還有了很多新的方式, 比如 Podcasting。 我看過一個紀錄片,講電視的發展,很可笑,最初的電視節目都是在拍一群人為廣播節目錄音,比如廣播劇,一群演員站在麥克風前面念臺詞,雖然有聲有色,但是好奇怪。那時候人們還沒意識到,一個新的媒體的出現需要新的內容形式,這也就是我拒絕出版什么電子雜志,看著各種行業先鋒爭先恐后地出版了什么電子迷你版、電子快速版的雜志,毫無意義。《Wallpaper*》雜志的創始人把雜志賣給了華納以后,并沒有拿著錢去做網站,他又辦了一本雜志《Monocle》。至今他都沒有出版電子版,看了他的一個采訪,他說網絡內容的呈現還在日新月異,他還沒有看到一個完美地呈現他的內容的方式或平臺,所以他拒絕做電子雜志,同時也拒絕放棄紙媒。但是他開啟了一套網絡廣播節目,雖小眾,但是受用。我想我不著急放棄紙媒做電子,等這哥們兒琢磨出來他用什么方式,我山寨一把就可以了。在中國待了那么多年,被人家山寨了無數次,也該我了。
當然我還有一套非常優雅的不拋棄紙媒的理由——人對想象空間的需求。就拿時尚信息傳播來說吧,最早的傳播工具是洋娃娃,對的,就是現在已經演變成玩具的洋娃娃。之后是版畫,再之后是報紙,再后面,差不多20世紀初才有了所謂“時裝雜志”。 而這個形式延續了一百多年,因為紙媒的圖文并貌形式對于傳播工業化以后的時裝是最般配的媒體,特別是對于快時尚,兩周上一次新貨,一個月出一本雜志。然而,這些可能都會消失,因為網絡能夠更加有效地給消費者傳播信息,但是網絡是很有時效、很真實的傳播媒體,而有些產品仍然需要紙媒的形勢,讓圖片影拓出服裝的內涵,并且給予讀者足夠的想象空間去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這件衣服的美。就比如,你看完小說去看電影,不少人說,哎,電影不如小說好看。那是因為導演對書中故事的理解與你不同,你還是需要你自己的想象空間。
現在視頻火得不行,甚至有人跟我說,以后文字都不需要了,直接看視頻。不會吧,我想,那人類文明就沒有了,我們就徹底《黑客帝國》了。 在我心里,文字和手工業是人類文明的起源,我們的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的原點,沒有文字和手工,就沒有文明了。

我這么想,是不是過于浪漫?畢竟我們生活的時代正在走向用大數據代替編輯、社交媒體代替記者的時代,浪漫真的有點貴,但是沒辦法,我覺得在那個霧霾的周日下午,捧著紙媒,倒杯茶,還是一種享受。
我們繼續做紙媒沒有什么經濟理由,發財是不可能的,只圖養家糊口;繼續做紙媒的最終理由還是對國語浪漫的一份熱愛。聽起來很肉麻,但是在被機器代替之前我們就是想這么肉麻地活著。
但是我們不用那么悲觀地去想紙媒,我的一個兩眼盯著錢的女友給我推薦了一個美國作家,叫K.K.,她讓我好好看看這本書,未來賺大錢的機會K.K. 都在書里闡明了。我開始有點拒絕,后來覺得還是應該“漲姿勢”,于是乎拿出中英文Kindle 找這本書,居然說還只能預購電子版,沒上市。你看看,這種暢銷高科技預言家最后不還是得先出紙媒的書嘛。
既然死不了,我們就得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