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朋友圈認識的Sam,今年六月第一次見面,11月終于去拍了傳說中的三木舊表店。

店鋪位于三里屯西五街,C5咖啡店的入口處,喜歡看他的工作臺,同時擺著五六個拆開了的機芯,旁邊散落著各種不認識的工具,一邊說話他一邊拆開一只擁有一百多年歷史的表芯,細如發絲的小螺絲按順序擺在桌上。
來之前我最好奇的是,為什么一個設計師會轉行修復古董表,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聊天的時候也談到,現在很多設計師、藝術家轉行去做一些更實質的行業或工作,其實是對目前生活狀態的一種反抗和回歸,同時也讓人們在這個急急匆匆的時代里看到了另一種方式的、不一樣的生活。

YIIZ: 之前的工作是做設計?
SAM: 一開始做設計,后來進廣告公司做創意,加起來十年了。
YIIZ: 怎么想的要修復古董表?有沒有環境影響?
SAM: 喜歡表是從小就開始的,也沒什么具體原因,其實許多小男孩總是對機械有種迷戀,一看見復雜的機芯我就著迷,修復表是因為我覺得表就應該是指示時間的,應該是運行的,但因為某些問題不能完成它的使命的時候,總是覺得很可惜,有時感覺修好了一塊表也像拯救了一個生命一樣。
YIIZ:從辭職到開店,再到做這個多久了?
SAM: 2014年三月辭的職,六月開的店,到現在一年多吧。
YIIZ:這應該是個技術性挺強的工作,怎么學的呢?
SAM: 其實一直就是因為興趣愛好,鉆進去了。在國內,很多時候你真正想學個什么的時候很難,也沒有一個老修表匠可以帶著我,所以算是自學成才,古董表就是我的老師。
YIIZ:研究修復古董表對你的性格有影響嗎?
SAM: 修表的確需要耐心、需要細致、需要靜下來,但其實我的性格不是這樣,我的性格有時會特別著急。耐心不夠的時候也經常弄壞手表,有時候因為經驗和技術,小問題被我變成大問題;或者有些時候,本來是能修好的,因為急,齒輪彈飛找不到了,等在鞋底找到的時候已經被自己踩變形,沒法用了。這些時候會特別痛苦,恨不得把表都摔了。剛做這行的時候,一個好朋友給我寫了一句話,他說:你應該像時針一樣,不要像秒針。我自己其實特別像秒針,做什么都匆匆忙忙,但那個時針就不一樣,有一個明確的方向,一直在走,但又很淡定。

YIIZ:這些古董手表都是從哪里淘來的?
SAM: 古董表與新表不同的是,新表越來越多,古董表越來越少;新表只要你有錢,去專賣店就能買到,但古董表得找,收古董表是一個很辛苦的過程。我主要是在亞洲區域收集,有一個搭檔在歐洲,我們經常會在香港碰頭。收古董表還有一個矛盾是,需要找好的東西,價錢也要合適,加上合理的利潤后,還能讓客戶買得值,這也是始終都要解決的問題。
YIIZ:不一定每個客戶都會懂得表吧?
SAM: 這是肯定的,表是一個大愛好,有許多興趣沒那么大,玩個幾年十幾年就到頂端了,但表不一樣,它需要有學識,需要有錢、有時間等,對你有很多要求。“表經”融入人類的智慧已經五百多年了,多少杰出的人都在鉆研,在這個大愛好面前人會很渺小,所以也不會去要求所有的客戶有多懂表。三木舊表店其實開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能來這里的,起碼有一個共同點——喜歡古董表,這讓我也很開心,也是一直堅持下去的一個動力。怎么能讓更多人喜歡并了解直到擁有一塊古董表,也是我一直在考慮的問題,目前就只能是自己慢慢做,寫些內容放在我的微博里,每幾天都會推送一塊表,附上這塊表的一個簡要介紹。
YIIZ:聊聊你的葫蘆燈,怎么開始的?現在還在做嗎?
SAM: 也是一個偶然,它是我大學時送給女朋友的一個禮物,現在女朋友已經是我媳婦了。后來繼續做是在廣告公司的時候,加班后回到家太晚,睡不著,刻葫蘆燈能讓我平靜下來,放空自己,也是一個發泄出口吧,把一個葫蘆挨個鉆上眼也挺過癮的。還有就是因為我喜歡動手,大家現在做的工作都很虛擬化,有時需要回歸一下,像農民種下種子、澆水、耕地、發芽、開花、結果、收獲,這是一個活生生的感覺。有一個愛好對于生活還是蠻重要的,像我做了十年廣告,沒有人記得我做過什么,當做完十幾個葫蘆燈的時候,做了一個小的展覽,很多人都是因為葫蘆燈了解我的。后來覺得這個愛好還是小,它不足以支撐我的生活,而且我也在思考,你在做一個新的東西的時候,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因為你是挑戰所有人的價值觀、審美、對一個事物的判斷,每個人的標準都不一樣,但表不同,大部分人都有這個共識,很多人一看到這種復雜的機械表,都會認為它一定是一個很珍貴的東西,這個興趣愛好也能夠支持我換一種生活方式。

YIIZ:現在工作生活的狀態是你想要的嗎?
SAM: 挺滿意的,因為相對之前的生活狀態,我現在是在為自己做一件事,為此我就很開心,雖然也在摸索,但是我的時間不會被別人浪費,我是在主動地生活,這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