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先秦兩漢時期,五尺道是溝通西南夷各地最為重要的道路之一。有關五尺道的研究,前人已經做了很多細致的研究,但是其中仍然存在著許多疑點和問題,筆者試著從五尺道的開通、秦漢王朝對西南夷地區的開拓,以及五尺道的開通對西南夷地區的影響諸問題作探討,以此就教于方家學人。
【關鍵詞】:五尺道;西南夷;影響
一、五尺道的開通
秦王朝建立后,在西南地區推行郡縣制。為了有效的控制西南地區,在夜郎、滇等地設立郡縣,首先命蜀郡太守李冰在川滇交界的僰道(今宜賓市)地區修筑通往西南地區的道路。秦始皇滅六國后,又派常頞拓寬通往西南的要道。常頞將李冰修筑的僰道往前伸延,從今四川省的宜賓市一直修道今云南省曲靖市附近,此即歷史上著名的“五尺道”。
在五尺道開通之前,西南地區就有一條以成都為起點的商旅之路,其中一條支線經僰道(今四川宜賓)至葉榆(今云南大理),與另一條走臨邛(今四川邛崍)、笮都(今四川漢源)而來的支線相會合,一路往西,經永昌(今云南保山)出瑞麗而抵緬甸八莫,再到印度、阿富汗等國。這條商旅之路,就是后來所稱的“南方絲綢之路”。
五尺道,《索隱》謂棧道廣五尺,《集解》說“棧道廣五尺”,顏師古說“其處險扼,故道才廣五尺”,如淳說“道廣五尺”,都是言其險窄。《正義》引《括地志》說“五尺道在郎州”,而唐代有兩個郎州,其一在今云南曲靖地區,東部移入貴州西境,唐太宗貞觀八年(634年)改南寧州曰郎州,至玄宗天寶末(755年)沒于土著豪族,存在一百二十余年,此說認為五尺道在今云、貴交界由北至南線上。其二在今貴州遵義地區,貞觀九年(635年)分隋牂牁郡的牂牁縣北部(即今烏江北岸)置郎州,十三年改名播州,存在四年,按此說法,五尺道在今四川合江東南向遵義線上。貴州師范大學的王燕玉教授認為郎州在今貴州遵義地區,其證據有二。“西南夷列傳后文述漢武帝派唐蒙從巴郡符關入見夜郎侯多同,符關在今合江縣南面,可想唐蒙必是走秦道的故道,這是一據。秦代置吏,考出在今貴州境內共設置了六個縣,深入東南角的黎平,由遵義方面來,靠近當時的黔中郡可得助援,較易解決眾多困難,若依曲靖說在云貴交界線上,由西向東橫穿今貴州境內,則困難更大,且為何鄰近的今貴州西南部無置吏?反而置縣在西北部、南部、東南角?這又是一據。所以可定秦常頞所略通五尺道,是由巴郡符關斜經鱉國(今遵義地區)最短到延江(今烏江)北岸,即自今四川合江經習水、桐梓、遵義各縣達于烏江。”[1]
雖然王教授認同郎州在遵義地區,并提供了兩個證據,而筆者是認同曲靖說的,其一唐代雖有兩個郎州,但曲靖郎州共存在一百二十余年,而遵義郎州僅僅存在四年,就改名為播州。按照先是曲靖說的貞觀八年,遵義說的貞觀九年,從時間上就肯定了曲靖說,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為了怕混淆郎州地,故遵義郎州僅存在四年就改名為播州了。李泰組織文人學士歷時五年修成《括地志》,于貞觀十五年進獻太宗,雖長期的收集資料,但遵義郎州于貞觀十三年就改為播州了,距離李泰進獻《括地志》相差兩年,因此我認為那些文人學士不會犯那樣的錯誤,郎州地為曲靖。
開通五尺道后,秦朝在沿途也設郡置縣,派遣官吏,推行郡縣制。秦始皇死后,秦滅縣廢。五尺道成了云貴高原與巴蜀、南越民間通商往來的道路。巴蜀一帶的商人將鐵器、麾牛、鹽、枸醬等生活必需品運至南方販賣,也從南方購買藥材、獸皮等轉賣到巴蜀、南越市場。
二、秦漢王朝對西南夷地區的開拓
秦漢以前,貴州、云南、四川西南部及西北部等地方的少數民族被稱為“西南夷”。西南夷是對巴蜀以西、以南地區各民族的總稱,包括眾多不同的氏族、部落和民族,他們或聚居或相互雜居在一起,各自發展著自己的經濟文化,為開發祖國的西南地區做出貢獻。“夷”在《說文解字》中:從人從弓,即狩獵人之意。華夏文明以農業文明為基礎,把生產方式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稱謂,夷就是華夏民族對其他民族的稱呼。
西南夷,在《史記·西南夷列傳》中載:“西南夷君長以什數,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屬以什數,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長以什數,邛都最大:此皆魋結,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自同師以東,北至楪榆,名為巂、昆明,皆編發,隨畜遷徙,毋常處,毋君長,地方可數千里。自巂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徙、筰都最大;自筰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冉駹最大。其俗或土箸,或移徙,在蜀之西。自冉駹以東北,君長以什數,白馬最大,皆氐類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蠻夷也。”這段話我們可以分為三個層次來理解,第一個層次以夜郎、滇、邛都為代表的社會,“此皆魋結,耕田,有邑聚”的農業文明類型;第二層次以巂、昆明為代表的社會,“皆編發,隨畜遷徙,毋常處,毋君長,地方可數千里”的游牧文明類型;第三層次以徙、筰都、冉駹、白馬為代表的社會,“其俗或土箸,或移徙”的半農半牧的形態。
秦漢王朝對西南夷地區進行了長期的開拓,終于使西南夷納入中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的版圖之中。據王鐘翰先生所訴,秦王朝對西南夷的開發較早。公元前310年,秦惠文王贏駟滅蜀后,開始經營“巴蜀徼外”的西南夷,曾征伐屬于西南夷的丹、犁二國。公元前285年(秦昭襄王三十年),秦蜀郡太守張若又“取笮及江南地”,笮地為今川滇交界的鹽源、鹽邊、華坪、永勝、寧蒗諸縣地,“江南地”為金沙江以南今云南省麗江、大姚、姚安等地,秦的勢力已深入到金沙江以南的西南夷地區。
公元前246年,嬴政為秦王,繼續以蜀為根據地開發西南夷,首先命蜀郡太守李冰在川滇交界的僰道(今宜賓市)地區修筑通往西南地區的道路。秦始皇滅六國后,又派“常頞略通五尺道”。常頞將李冰修筑的僰道往前伸延,從今四川省的宜賓市一直修道今云南省曲靖市附近,此即歷史上著名的“五尺道”。秦朝不僅在西南地區修筑道路,還在修路地區設立郡縣,“諸此國頗置吏焉”。建元六年(即公元前135年),漢武帝劉徹派郎中將唐蒙率軍,攜帶大量物資和貨幣,從巴蜀笮關進入夜郎,招降了夜郎侯多同,將其地劃入犍為郡。漢王朝又命唐蒙在五尺道的基礎上,將其道延伸牂牁江流域和滇中地區,稱為“南夷道”。司馬相如則修建了從蜀經臨邛達邛、笮地區的道路,稱為“西夷道”。
元狩元年(即公元前122年),張騫出使大夏歸來,在其建議下,漢武帝開始了第二次大規模開發西南夷的活動。元鼎六年(即公元前111年),漢朝出兵打敗且蘭,遂平南夷,將其地劃入牂牁郡,出兵控制了夜郎地區,“夜郎遂入朝”。不久,又出兵打敗了反抗的邛君、笮侯,震懾了西南的少數民族,紛紛“請臣置吏”,漢設越嶲、沈犁、汶山、武都四郡。元封二年(即公元前109年),發兵打敗勞浸、靡莫,“以兵臨滇”,迫使滇王“離難西南夷,舉國降,請置吏入朝”。于是漢朝在此地設益州郡,將西南夷廣大地區納入漢朝的統治范圍。
三、五尺道的開通對西南夷地區的影響
1.五尺道的開通加強了西南民族與華夏民族的交往,同時也擴大了中原人地理發現的視野。甚至可以這么說,沒有五尺道的開通,西南夷各民族也只能是閉關自守,緩慢發展。漢武帝統一嶺南和西南夷地區后,漢承秦制,包括巴蜀人在內的漢民族及當地土著族群繼續共同開發西南地區及南向交通貿易線,從此南方民族與內地中原王朝的聯系日益緊密,最終融為一體。換言之,秦漢之際的中原人不了解西南地區的情況,在《史記·西南夷列傳》中,唐蒙出使南越聽聞西南牂牁水道通往番禺城(今廣州)。張騫出使大夏,見到了蜀布和邛竹杖,才知從西南有商道通往身毒(今印度)國。如果道路不通暢,中原王朝與西南民族根本難以進行經濟文化交流。
2.五尺道的開通促進了西南夷地區生產力的發展。西南夷族群之多,且生產方式、社會制度、自然條件各異,經濟發展相對緩慢。五尺道的開通,西南夷與漢朝經濟緊密聯系,特別是牛耕、鐵制農具的普及、灌溉設施的興修,農業得到很大的發展。
3.五尺道的開通促進了東西方人民的交往。在對貴州赫章可樂古墓群出土的絲織品進行分析鑒定可知,從戰國到西漢時期夜郎地區的古代先民已經知道蠶絲的使用[2]。《華陽國志·南中志》載:永昌郡“土地沃腴,宜五谷。出銅、錫、黃金、光珠、琥珀、翡翠、孔雀、犀、象、蠶、桑、綿、絹、采帛、文繡。”今在嶺南及滇、越等地的漢墓中有黃金、琉璃器與西方珠寶等隨葬品共存的情況,說明這是兩漢南方絲綢之路交通貿易的反映。
4.五尺道的開通使得漢文化在西南夷地區的影響不斷得到加強。秦漢以前,西南地區受漢文化的影響主要從楚、越、巴蜀等地間接接受,秦統一中原后,中原人與西南民族通過五尺道相互交往,使之接受漢民族先進生產技術,漢族教育的發展,加快了西南民族的漢化過程。另外,從西南地區的考古資料可知,其青銅文化高度發達,受到蜀、楚文化的影響。如楚國青銅器的鏤雕紋飾,采用了失蠟法制作,[2]貴州赫章可樂夜郎時期墓葬和滇文化墓葬中,也出現失蠟法制作的青銅器,我們有理由認為這是受楚文化的影響。[3]《史記·南越列傳》中丞相呂嘉等反叛,在其聲討南越趙太后的檄文中有一條罪名就是販運奴婢到中原。從《史記·西南夷列傳》中可知,秦在五尺道地區設置官吏,“西南夷君長以百數,獨夜郎、滇受王印。”這說明,漢朝在西南夷地區推行中央集權的封建社會制度得到夜郎與滇國的認同。
綜上所述,秦漢時期對西南地區的種種措施,涉及到經濟貿易、政治、軍事、文化及交通等方面,這說明五尺道的長期開發,對秦漢王朝多元一體疆域的形成起著重要的作用,同時也對中國西南民族地區的社會發展進步也起到了十分積極而深遠的影響。
注釋:
[1]王燕玉.史記·西南夷列傳注疏[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1990(4).
[2]謝崇安.夜郎時代考古發現與研究的一個里程碑——讀赫章可樂2000年發掘報告[J].貴州民族研究,2008(5).
[3]湯文興.淅川下寺一號墓青銅器的鑄造技術[J].考古,1981(2).
參考文獻:
[1](西漢)司馬遷.史記·南越列傳.
[2](西漢)司馬遷.史記·西南夷列傳.
[3]湯文興.淅川下寺一號墓青銅器的鑄造技術[J].考古,1981(2).
[4]王燕玉.史記·西南夷列傳注疏[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1990(4).
[5]侯紹莊、史繼忠、翁家烈.貴州古代民族關系史[M].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1991.
[6]王鐘翰.中國民族史概要[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
[7]謝崇安.夜郎時代考古發現與研究的一個里程碑——讀赫章可樂2000年發掘報告[J].貴州民族研究.2008(5).
[8]李正周.兩漢時期的“西南夷”民族政策[J].煙臺大學學報.2008(2).
[9]謝崇安.也談五尺道的開通及其對西南夷地區社會發展的影響[J].貴州民族研究,2011(5).
[10]段渝.五尺道的開通及其相關問題[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2013(4).
[11]顏信.先秦兩漢時期的五尺道研究[J].中華文化論,20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