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倫理學視域下《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愛情悲劇解讀

【摘要】：從文學倫理學視角下研究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悲劇的目的在于了解故事與作者的背景的影響，從而發現作者在故事中安排的遞進式的各個倫理結。本文介紹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背景與梗概，并從文學倫理學角度解讀了這個愛情悲劇。

【關鍵詞】：文學倫理學；《羅密歐和朱麗葉》；愛情；悲劇

文學倫理學是從倫理學的角度對文學作品進行分析評判的文學評論和批判方法，重點在于研究分析文學作品中的道德倫理現象或問題，主要涉及的是文學道德倫理的架構，組成文學作品道德倫理架構的元素則是倫理“結”與“線”，通過各個結串聯為線，再由線組成完整的架構。倫理結在文學作品中的具體表現是各種矛盾和沖突，研究分析倫理結的過程就是研究分析文學作品矛盾與沖突中內含的道德倫理問題，這些矛盾與沖突造成的后果就是倫理結形成的影響。

一、《羅密歐和朱麗葉》的背景

從文學倫理學角度研究莎翁名劇《羅密歐和朱麗葉》，必須首先從該劇創作的時代背景和作者背景入手，因為作者所處的時代以及作者本人生活的環境都是影響創作的重要因素，而由于背景的復雜及其內部飽含的矛盾沖突才使這部舉世聞名的劇作有了創作的靈感和源泉。

（一）時代背景

莎翁創作《羅密歐和朱麗葉》時正值英國文藝復興時期，文藝復興處于舊的封建統治逐漸沒落而新興資產階級剛剛崛起的特殊年代。十五世紀中后期，以“玫瑰”為代表的英國兩大封建貴族集團蘭開斯特（紅玫瑰）、約克（白玫瑰）家庭因謀取財富與權利展開了激戰，史稱“玫瑰戰爭”。伴隨著封建領地君主的戰死（約克公爵理查）、篡位（愛德華五世的弟弟）和復仇（蘭開斯特家族后裔與愛德華四世后裔聯手對抗理查三世），約三十年的混戰終于結束。連年戰爭削弱了封建領地君主們的勢力，給了新興資產階級崛起的機會。

盡管封建領地的君主為了錢與權戰爭頻發，然而此時英國最高統治者女王伊麗莎白一世的政權卻相當穩固，海洋民族的擴張特性促使英國加大了海外殖民的步伐，并和有著“無敵艦隊”之稱的西班牙海軍之間發生了一場戰爭。這一場海戰的勝利讓英國取代了西班牙的海上霸主地位，開啟了“日不落”帝國稱霸全球的序幕。正是在這樣的時代大背景下，英國成為了歐洲最強悍、最富有的國家。

（二）作者背景

1564年4月26日，英國中部斯特拉福鎮一位商人的家中誕生了一個男孩，男孩四歲的時候，這個商人成了小鎮鎮長，這個男孩就是莎士比亞。莎士比亞成長的小鎮中居民不過兩千多人，酒店和旅館有二十家，但許多巡回演出的劇團常常在這些酒店和旅館中演出，這給了年幼的莎士比亞觀看戲劇的機會。方寸之間的舞臺與寥寥數人的演員演繹著現代與古代的故事與傳奇，這讓莎士比亞對表演藝術產生了深厚的興趣甚至迷戀。其從模仿演員表演開始，經過不斷自學哲學、文學、歷史、拉丁文、希臘文，利用工作的業余時間參與劇團的表演。憑借著靈活的頭腦和認真、刻苦的練習，莎士比亞的演技日臻純熟，不久便因對角色出色的理解能力和伶俐的口齒從業余演員成為正式演員。長期的演藝生涯讓莎士比亞對舞臺藝術有了日益深刻的認識，他很快便開始從事起劇本創作，不久便有了大量喜劇、悲劇、歷史劇作品，成為了著名的劇作家。

二、《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梗概

與“玫瑰戰爭”發生在兩大封建家族之間類似，《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背景恰恰也發生在兩大對立的封建大家庭——蒙太家族與凱普家族之間。作為世代仇敵的兩個家族的矛盾處于水火不容、針鋒相對的狀態，以至于在街上相遇這種最平常的時刻也會引發雙方的械斗。

羅、朱二人的首次相遇是朱麗葉所在的凱普家族舉辦的盛大假面舞會上，盡管沒有得到邀請，羅密歐仍然戴著面具偷偷地混進了凱普家。熱鬧的舞會中，羅密歐見到了朱麗葉，立刻為朱麗葉的純潔和美麗傾倒，朱麗葉也被羅密歐的英俊瀟灑吸引，兩人一見鐘情、墜入愛河。羅、朱二人真摯的愛情感動了神父勞倫斯長老，于是在神父的幫助下秘密舉行了婚禮。

然而世代仇敵的兩個家族不會輕易讓兩個年輕人順利的結合，在一次因仆人的沖突引發的兩大家族械斗中，羅密歐意外刺死了朱麗葉的表兄弟，因而遭到被流放外地的懲罰。這一變故險些葬送了兩人的感情，好在朱麗葉沒有因此產生怨念，而是原諒了羅密歐。但朱麗葉父親老凱普為了家族利益逼迫朱麗葉嫁給貴族帕里斯的舉動卻將羅、朱的愛情真正逼上了絕路。為了逃脫逼婚，朱麗葉聽從了神父的建議服下了假死的藥劑，使婚禮無法舉行。但是，神父派去通知羅密歐的信使卻未能及時趕到羅密歐身邊，導致羅密歐誤信了朱麗葉已死的“噩耗”。悲痛欲絕的羅密歐急匆匆趕到朱麗葉的墓地，看到靈床上的朱麗葉后痛苦不已，于是服下路途中買下的毒藥，死在了朱麗葉的身旁。朱麗葉醒來看到已死的羅密歐悲慟不已，撥出羅密歐的佩劍自刎身亡。

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愛情與死亡讓兩大家族深感后悔與哀痛，最終在親王的干預下化干戈為玉帛重修于好。

三、從文學倫理學角度解讀《羅密歐與朱麗葉》

以文學倫理學的角度評價這部名劇首先要從故事背景入手，背景是引發最終結果的潛在原因。羅密歐和朱麗葉未相識前，兩大敵對陣營中的人互無交集，盡管會出現即便是普通的碰面都會引發械斗的危局，但并不存在一個會導致兩家“剪不斷、理還亂”的仇與情糾纏不清的倫理“結”。可以說，羅、朱二人相戀之前，蒙太家與凱普家處于一個相對平衡的相互仇視的狀態，若沒有碰面的機會，則兩家基本可以保持一種“眼不見、心不煩”的相安無事的局面。然而敵對陣營中各有一人愛上了仇人的后代，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就此紛爭不斷，好比漣漪層層疊疊，最終撞擊到岸粉身碎骨為止。

（一）故事發生背景的倫理“結”

羅、朱二人的故事發生的時間點是一個新舊交替，本身就充滿了矛盾沖突的時代——封建政治制度盡管正在走下坡路，但正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相當多處于大家長年齡和社會地位的老一輩人仍然頑固地堅守著“父權”、“門第”等的封建統治思維。而新興的資產階級正在崛起，追求“自由、平等、博愛”等個人解放、人文精神的思潮正在越來越猛烈地沖擊著舊的社會氛圍。

羅密歐與朱麗葉各處生長的家庭其實就是封建社會制度的縮影，這樣的家庭對于兒女婚姻抱持的態度是“門當戶對”，是以婚姻為籌碼換取更高社會地位與權益。朱麗葉的父親老凱普要求朱麗葉嫁給帕里斯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帕里斯的社會地位——伯爵。朱麗葉與帕麗斯的婚姻可以達到一個提高凱普家族社會地位、使朱麗葉冠上“伯爵夫人”頭銜的機會。至于朱麗葉是否與帕里斯有真感情則不在老凱普的考慮范圍之內。在這種封建大家長的眼里和心里，兒女基本沒有獨立的人格與社會地位，其存在的價值與意義僅僅在于聽從家長的安排通過婚姻取得一個令家族滿意的權或利的位置。若兒女不服從家長安排的婚姻則無異于以下犯上，是對家長權威的挑釁甚至反叛，是絕對不能容忍的行為。

同時，對于敵對家族的仇恨，這些封建家長的態度也是延續對立不求和解，理由是仇恨由家族的歷史帶來，既然是父輩傳承下來的結果，就要全盤接受并保持下去。因此無論是蒙太家或是凱普家都沒有考慮過采取和解手段消解矛盾，與仇敵握手言和，除了羅密歐與朱麗葉。

（二）引發失衡的倫理“結”

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相愛猶如天平上的砝碼，兩個世仇家族之間出現了愛情的砝碼時，原本等量的仇恨天平立即劇烈搖擺，平衡旋即被打破。現實情況下，相互敵對的兩家人通常不會到對方家中參加舞會或聚會等慶典，但戲劇并不等同于生活，羅密歐偏偏溜進了凱普家的假面舞會，這種安排對于觀眾而言是容易理解的——年輕人總是充滿好奇。同樣，年輕人對于愛情也不擅長壓抑和掩飾，兩個年輕人相愛了，并且不顧一切地秘密結婚。羅密歐與朱麗葉打破平衡的戀情其實是兩種對立的思想意識的交鋒——封建倫理道德與資產階級人性解放的沖突。羅、朱兩人的愛情在當時的特殊歷史時期實際上是一種“被禁錮的愛”，而兩人對愛情的堅守其實就是打破禁錮的“革命”行動。

但是這兩種思想的斗爭最終以新思想失敗告終，羅密歐與朱麗葉雙雙殉情的結果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在那個時期新興資產階級人文主義思想力量的薄弱和封建殘余勢力的強大，這種一邊倒的情況可以從家族勢力和個人力量形成的懸殊對比中一窺端倪。羅密歐與朱麗葉相愛后沒有得到家族中任何一方的支持，二人的困境也是資產階級新思想在封建社會萌芽時遭遇困境的反映。

（三）導致矛盾激化的倫理“結”

莎翁在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悲劇中安排的種種矛盾沖突呈現出層層遞進的態勢，身處嚴重的家族仇恨沖突中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在相愛時已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但是另一個年輕人消逝的生命成了激化矛盾、間接導致羅、朱二人愛情悲劇的導火索。兩個家族原本因為仆人之間的小矛盾升級為家族彼此間的械斗后，羅密歐意外地刺殺了朱麗葉的表兄弟，本就勢不兩立的兩個陣營由于鮮血和死亡使矛盾升級。表兄弟的死亡也讓朱麗葉陷入到了困局中——一邊是至親的生命，另一邊是真摯的愛人。承受這一使矛盾激化的倫理“結”造成最大壓力的正是朱麗葉，她面對的不僅是已經升級的家族仇恨，更是被加倍固化的矛盾沖突。這一次死亡事件對朱麗葉而言就是她年輕生命中一個難以逾越的“坎”，好在朱麗葉保持了對羅密歐的理解與愛情，更難得的是她用自己的善良與寬容化解了這個危局，使得兩人的愛情之路能夠繼續走下去。但是，與朱麗葉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家族其他成員的憤怒，而這種危險的情緒已經明顯昭示了羅密歐與朱麗葉最終必將以悲劇收場的結局。

（四）導致悲劇的直接倫理“結”

如果說朱麗葉表兄弟的身亡是激化兩個家族矛盾的導火索，那么老凱普的指婚則是最終的炸彈。這個封建大家長的殘酷命令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盡管朱麗葉以服假死藥的方式進行了反抗，但這是一種不算徹底的反抗，她沒有選擇逃跑、和羅密歐私奔，而是采取了一種更加和緩的方式，試圖以不加劇老凱普怒火的方式——裝死，但是沒有成功。反抗的不徹底性引發了一系列的不確定事件，包括神父派遣的信使沒有及時到達目的地以及帕里斯的死，最后則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雙雙殉情。

從朱麗葉選擇服假死藥這一情節可以看出，處于朱麗葉這一階級地位的女性在那個特殊歷史時期盡管已經具有了早期資產階級人文主義思想的萌芽，卻由于長期在封建父權制的高壓下有所扭曲，她的反抗仍然是有限度的反抗，是在盡量回避與封建父權正面沖突的前提下的反抗。從這一情節不難看出那個特定的年代中女性地位的低下，她們甚至已經習慣于對被壓迫的事實逆來順受，哪怕反抗也要選擇盡量溫和、磨去棱角的形式。

結束語：

《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作為莎翁最為著名的戲劇作品之一，反映了中世紀末期封建強權與新興資產階級人文主義的對抗。羅密歐與朱麗葉作為資產階級追求自由愛情的代表人物展示了個性解放的光明前景，與腐朽沒落的封建父權思想形成了鮮明對比。盡管劇中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以年輕生命的殞落結束了整個故事，但正如羅密歐死前說過的那句話“我們的墳墓將會成為燈塔”一樣，封建主義最終讓位于資本主義，自由也最終戰勝了強權。

參考文獻：

[1]聶珍釧.文學倫理學批評.基本理論與術語[J].外國文學研究，2010（21）：7

[2]郭愛麗.掙脫人與社會之枷鎖——《羅密歐與朱麗葉》人文主義新視角[J].文學評論，2009（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