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管子法治思想的當代價值

【摘要】：管子思想一直在中華思想大寶庫中熠熠生輝，他的法治思想更是其思想體系乃至中華法系文化的精華。在一定意義上，其思想是我國法治文化的源頭。盡管管子的“以法治國”是在明君臣之別的專制體制下提出來的，但它包含著廣泛而深刻的法治主義思想。深入研究和探討管子的法治思想，積極借鑒管子法治思想中的閃光點，合理運用到我國的社會轉型實踐和法治體系建構之中去，從這個層面來看其法治思想仍有具有極大的參考價值

【關鍵詞】：管子;法治思想;內涵;當代價值

管子是春秋時代杰出的政治家和思想家。管子一生為相四十余載，輔佐齊桓公治國強齊，成就霸業。齊國之所以能夠由衰變強，由危轉安，由亂到治，最終實現“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管子非凡的政治才干。管子法治思想處于其思想體系的核心地位，管子正是在堅持以法治國的行政實踐中，促使落后的齊國迅速崛起，躍居五霸之首。

一、管子的法治思想

自唐代開始，我國的法治經驗陸續為近鄰如朝鮮、越南、日本等國家所借鑒，形成具有共同特色的法系，近代西方學者稱之為“中華法系”。“中國的封建法律由戰國至清朝經過兩千多年的發展，形成了沿革清晰、特色鮮明的法律體系，被世界上推崇為五大法系之一——中華法系。”[1]管子思想一直在中華思想大寶庫中熠熠生輝，其法治思想更是其思想體系的靈魂。管子法治思想在一定意義上是我國法治文化的源頭。盡管管子的“以法治國”是在明君臣之別的君主專制的前提下提出來的，但它包含著廣泛而深刻的法治主義思想。

（一）關于法的內涵。“管子把法定位為社會行為的‘儀表’和‘程式’。”[2]。“法者，天下之程式也，萬事之儀表也。”（《管子·明法》。以下引文凡出自《管子》，只注篇名）管子用儀表、程式這兩個詞語來比喻法，其意在說明法是人們社會行為的規范和評判行為正確性的標準或尺度。“儀者，萬物之程式也。法度者，萬民之儀式也……故動有儀則令行，無儀則令不行。（《形勢解》）”，“尺寸也，繩墨也，規矩也，衡石也，斗斛也，角量也，謂之法。”（《七法》）管子對法的概念做了明晰而準確的界定，法令規范人民的生活以及行為，使人們行為有確定的方向，人們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有規范，行為具有穩定性。“法制度量，王者典器也。”（《侈靡》）管子認為，法律法規是王者治國理政的重要工具。

（二）關于法的特征。其一是法的統一性。“威不兩錯，政不二門。”（《明法》）其二是法的公開性。《立政》云：“凡將舉事，令必先出。曰：事將為，其賞罰之數必先明之。”管仲治國，實施的正是“正月之朔，百吏在朝，君乃出令，布憲于國。”（《立政》）其三是法的強制性。“是必立，非必廢，有功必賞，有罪必誅。”（《七法》）其四是法的客觀性。“論功勞，行賞罰，不敢蔽賢有私。”（《地圖》）“使法量功，不自度也。”（《明法》）其五是法的公平性。強調“君臣上下貴賤皆從法，此謂為大治。”（《任法》）其六是法的恒常性。指出：“法者不可不恒也，存亡治亂之所以出，圣君所以為天之大儀也。”若“法立而還廢之，令出而后反之”則最終只能導致法枉而令毀。（《任法》）其七是法的適度性。反對亂賞濫罰，認為“賞重則上不給也，罰虐則下不信也。”（《君臣下》）。強調過度獎賞將導致國家財政匱乏，而濫用刑罰將導致執政殘虐，如此，必然盡失民心。[3]

（三）關于法的功能。賞與罰，是法治的延伸，是執法的手段。關于賞罰的功能，管子說是“惡惡乎來刑，善善乎來榮，戒也。此之謂國戒”（《山權數》）管子在法令執行中運用“明德慎罰”的法治原則。嚴刑重罰是推行法治的一種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手段。為了使臣民奉法行令，還必須采用行政的、教化的手段，進行綜合治理。[4]“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牧民》）治國理政在乎民心相背，“有功不必賞，有罪不必誅，令焉不必行，禁焉不必止，在上位無以使下，而求民之必用，不可得也。”（《重令》）賞罰講究及時、適度，國家實行賞罰的目的是興利除害，保護人民。既要規范人民，又要約束官吏。張力先生在其著作《管子評傳》中提到，“為統治人民的法治建設，法律有四個重要作用：法律具有維護等級制度的重要作用;法律具有保證祿賞制度公正施行，從而使臣民盡心盡力地為君主效勞的功能;法律具有保證選賢舉能的推行，從而起到下情上達的作用;法律具有保證刑罰的正確使用，避免落入亂臣賊子之手的作用。”[5]法是君主安邦定國的重要手段，是否實行法治是國家治亂的關鍵。

（四）關于法的地位。管子異常豐富而系統的法治思想貫穿其整個政治生涯。“依法行政”是管子理政強齊的主導思想。管子把法歸結為治國不可或缺的武器，“治國之器三，攻而、毀之者六……三器者何也？號令也，斧鉞也，祿賞也。六害者何也？曰：親也，貴也，貨也，色也，巧佞也，玩好也。”（《重令》），法乃治國之本。“夫法者，所以興功懼暴也;律者，所以定分止爭也;令者，所以令人知事也。法律政令者，吏民規矩繩墨也;夫矩不正，不可以求方;繩不信，不可以求直。”（《七臣七主》）“故法者，天下之至道也，圣君之寶用也。”（《任法》）“雖圣人……不能廢法而治國。故雖有明智高行，背法而治，是廢規而正方圓也。”（《法法》）顯而易見，《管子》所極力張揚的正是法對于整個社會所具有的普遍約束力，而管仲則正是以“法者，天下之程式也，萬事之儀表也”（《明法》）為基點，將依法執政融入了治理國家的一系列行政管理實踐活動。

二、管子法治思想的當代價值

管子的“以法治國”（《明法》）的法治觀念是當今我國“依法治國”的“本土法律文化資源”之一，管子高深的法治思想，即便對當下急劇變化的社會，對進行法制建設，實現“依法治國”，結社法治國家，仍具備相當程度的理論和實踐適用性。對于我國當代社會發展仍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和理論借鑒意義，于當下法治國家建設仍然大有裨益。

（一）確立法律至上原則，樹立法律的極大權威。依法行政，是建設良好政風的重要內容。管子為強化法治建設，要求必須依法辦事，“唯令是視”（《重令》） ，為了強調君主執法，管子指出法令雖由君主頒布，可一旦成立，君主也不可隨意改變，“不為君欲變其令”（《法法》）。管子要求官吏們遵守法律，“立事者謹守令以行賞罰，計事致令，復賞罰之所加。有不合于令之所謂者，雖有功利，則謂之專制，罪死不赦。”（《立政》）以保證法律適用，維護法律的尊嚴。“令重于寶”“法愛于人”（《法法》），“罰不避親貴。”（《立政》），大膽對人情和義理說不，挑戰舊有的“禮治”原則，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把法律的地位提高到禮教之上。

當前我國正處于全面依法治國的階段，而推崇憲法和法律在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的權威應該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應有之意。把法律作為治國理政的最高綱領予以貫徹執行。在現實生活中，社會公眾對政風的不滿，許多都源自于政府部門的有法不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甚至是執法犯法。公共執法者在行政執法的過程中，應自覺抵制傳統的“托關系”、“打招呼”等有損于法律權威的行為，自覺維護法的公正性和權威性。官員在法律面前沒有特權，執法人員代以執行法律只是為了公共利益，而不是為了私人利益，對于違法行為，堅決予以懲處。

（二）樹立法律平等觀念，保證法律公正執行。管子早在當時就跨時代地提出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執法理念。管子要求君主以身作則遵守法律，“有身不治，奚待于人？”（《權修》）“上身服以先之”“上服度則六親固”（《牧民》），同時也嚴格規范官員的治理行為必須嚴格做到動即由法，“不淫意于法之外，不為惠于法之內也”《明法》），“故百官之事，案之以法，則奸不生”（《明法》）。法律的公正性和威嚴之根本正是其對“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必然要求。君王是凌駕于法律之上封建社會專制社會，也就給管子平等公正的法治思想穿上了理想主義的外衣，要在當時的客觀環境下實現“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不可能的。

我國仍奮進在全面實現“依法治國”工程的進程當中，法律面前的平等性。法律的權威性，法律的公平正義性，法律的超然性，都是必須要建設、完善的基本點，也是法制建設的薄弱處和法治實踐當中必須帶有的特質。平等正義是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內在屬性，法治是社會主義國家的必然要求，任何人和組織都有自覺維護法律權威的責任和義務， 任何人不得凌駕于法律之上，游離于法律之外。

（三）強調賞罰必信理念，提高全民守法意識。賞與罰，是法治的延伸，是執法的手段，也是視野管理中必須運用的激勵機制。按現在的說法，賞是對有功者的獎勵，罰是對有過者的紀律處分和對犯罪者的法辦。[2]賞罰分明，“有功能不能賞，有罪而不能誅，若是而能治民者，未之有也。”（《七法》），當今法治強調“執法必嚴，違法必究”，若是法律不能被執行，那不就是等于沒有法律嗎？對于觸犯法律的人，無論身份地位如何，理應受到懲戒。斯賓諾莎在其著作《倫理學》中，對刑罰有一段經典論述：“法律的有效施行，不能依靠理性，而須憑借刑罰，因為理性不能克制情感。”[6]實現法治，必須現有良法，而后才有法治、善治。法的作用在于獎善懲惡，再使風俗淳樸。法的目的不在于懲罰本身，而在于通過規約人性惡的方面，去保護好的方面，即所謂是好人更好，壞人變的不壞進而變好。概而言之，法的目的是更好的推進良善的社會局面的出現，從而增進國民福利。通過法的約束力，而使執法者和人們都會選擇積極自覺守法，而不是去選擇違法法律，違法成本至少得使違法者意識到不值得違法。

（四）注重立法與時俱進，提高法律的適用性。立法行令必“因時而變”，體現了《管子》法治思想中的“現實主義”與“漸進改良”精神。[4]管子立法強調“不慕古，不留今，與時變，與俗化。”（《正世》），立法的根本目地是更好地為人民謀福利，立法要體現人民的意志，才能具備更廣泛的適用性。立法的原則既不能完全照搬，也不能拘泥于現有的制度，必須從實際出發，順應時代的變化而變化。既要防止固守舊法長期不變，又要防止冒進多變，在保持法的穩定性和變動性之間取得平衡。亞里士多德說： “法治應包含兩重意義：已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本身是制定得良好的法律。”[7]立法未有順時而變，方能符合日益復雜的社會需要。

（五）注重權力制約原則，加強對權力的監督。權力制約既是現代法治的基本原則又是內在要求，管子認為“禁勝于身，則令行于民。”（《法法》），與孟德斯鳩所主張的權力之間互相制約，有異曲同工之妙。當代中國實行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核心問題也是對權力進行制約和監督。依法治國的重點在于依法治權，制約公共權力，防止公共權力的濫用和任意擴張，防止權力的私利化和特權、專權、集權的產生，以保障人民權利的實現，建成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確保國家長治久安。

管子的法治思想及其實踐都是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的產物，我們決不能以現代人的認識去苛求生活在兩千多年前的古人，應將其置于特定的歷史環境中去分析，積極借鑒管子法治思想中的閃光點，合理運用到我國的社會轉型實踐和制度建設當中，這才是當下我們該有的態度和立場，如此一個和諧、穩定、有序的法治社會才可能建立起來。

參考文獻：

[1]中國大百科全書·法學·中華法系[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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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楊欣.《管子》行政管理思想的現代啟示[J].未來與發展，2014，（3）：53-57.

[4]王強.《管子》法治思想析論[J].管子學刊，1999，（3）：30-34.

[5]張力.管仲評論[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05：233.

[6][荷蘭]斯賓諾莎.倫理學[M].賀麟譯.北京：商務印書館出版，2011：200.

[7][法]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 （上冊）[M].張雁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