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攻鼓子舞現狀探析

【摘要】：武威攻鼓子舞是一種僅限男性之間傳承的民間鼓樂舞蹈，與傳統鄉村社火結合是最常見的表演形式。2008年攻鼓子舞被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足見國家對這一民俗文化的認可與重視，然而，隨著申遺熱潮的消退，攻鼓子舞的傳承與保護出現了困境。鑒于此，本文試圖對申遺前后武威攻鼓子舞的困境作以分析，發現申遺后攻鼓子舞依然陷入困境的原因，并就此談一點自己對非遺保護的認識。

【關鍵詞】：武威攻鼓子舞;非遺;發展困境

一、武威攻鼓子舞概說

武威攻鼓子舞是一種活躍于武威市涼州區四壩鎮及其周邊鄉鎮的傳統民間舞蹈，主要以拜師學藝的形式在當地男性之間世代流傳，表演時結合傳統社火的形式較為常見，四壩鎮“楊家會”社火中的攻鼓子舞最為出名，在當地有很大的影響力。

關于攻鼓子舞的起源，在武威民間最為流行的說法是：古代一次戰斗中，一支軍隊攻城久攻不下，戰事緊張，他們急中生智，將兵器藏入鼓腹中，喬裝打扮成社火隊進城表演，趁敵人不備取得勝利，是謂“攻鼓子”。后來在社火中流傳，逐漸形成了這種只有男性參與的鼓舞民俗。另外，由于涼州區四壩鎮攻鼓子舞的舞蹈者都姓楊，當地又流傳著上述攻城的軍隊是“楊家將”的故事，因而按照傳統習俗，傳承該舞蹈的人也多為楊姓。攻鼓子舞的起源究竟如何，歷史文獻中沒有明確的記載，只是民間流傳著這樣的一些傳說。但據筆者調查發現，攻鼓子舞所用的鼓，與史書所記載的蒙古戰鼓鼓形相似，都是兩端一樣大的長筒鼓，只是攻鼓子舞表演用的鼓略小些。河西走廊一帶是古代各少數民族與漢族之間的戰爭發生地，將戰鼓作為樂鼓進行表演也是極有可能的，而且在表演中也能看到比較明顯的古代軍旅出征樂舞的痕跡。這或許是其名為“攻鼓子舞”，更為準確的解釋。

漫長的歷史進程中，武威作為河西走廊這片土地上的重要城邑，歷史悠久、文化璀璨。攻鼓子舞是為其中的一支奇葩。一方面，受特殊的歷史發展過程和特殊的人文地理環境的影響，它是民族融合的見證，呈現出多元復合的性格特征，體現在攻鼓子舞的服飾、舞步、神態等多方面。此外，無論在歷史上的哪一個時期，處于社會底層的人民群眾作為攻鼓子舞的主要創造者和傳承者，他們的思想和認識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武威攻鼓子舞的發展形式及方向，而攻鼓子舞威武粗獷、豪放瀟灑的特征也充分體現出涼州人民的氣質特征，也造就了攻鼓子舞淳樸、節儉、勤勞的民俗本色及較強的民間性特點。更進一步來說，攻鼓子舞的歷史傳承，見證了武威的歷史發展，見證了武威人民的繁衍生息，見證了武威文化的薪火相傳，從而彰顯著區域文化的力量，讓我國的文化更具有多樣性。

2008年武威攻鼓子舞被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在涼州區文化廣場進行了規模宏大的攻鼓子舞匯報演出，可謂盛極一時。申遺成功后，四壩鎮成立攻鼓子舞傳承基地，并確立攻鼓子舞的傳承人。近年來，在“重申遺、輕保護”的“怪像”環境下，社會各界對攻鼓子舞的關注度開始淡漠，作為“非遺”的攻鼓子舞的傳承與保護出現了困境。

二、申遺前攻鼓子舞原有的發展困境

武威攻鼓子舞被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與它獨特的歷史文化特征是分不開的。然而，武威攻鼓子舞和其它非物質文化遺產一樣，當時面臨的各種發展困境，才是引起國家重視與保護的主要推力。

（一）經濟社會與傳統民俗的沒落

河西走廊在“通西域”以前，是少數民族生活的牧區，西漢通西域以后，人們開始在綠洲上從事種植業，仍有大部分地方是牧區。這樣的生產方式，使得河西走廊成了農牧民族互相爭奪的戰略要地。這種自然環境或許是攻鼓子產生和傳承過程中主要依賴的“生存土壤”，也是攻鼓子舞在當地社火中得以流傳的最好解釋。

自從新中國成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的近30多年，人們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都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有民俗的地位被新產生的民俗所取代，武威攻鼓子舞就是典型的地位被取代的民俗之一?！按蚬こ薄弊尯芏嗄贻p人選擇到外地工作，農業生產需要的人也慢慢減少，社火就在農村顯得不那么重要了。過春節要鬧社火這種習俗在農業社會里人們是為了慶賀豐收、消災避災，但現在很多人沒有了這種觀念。

（二）娛樂方式的多元需求

過去，人們的娛樂方式單一，廟會、社火、儺戲等傳統聚集性的活動是人們的主要娛樂方式。農業生產，雖然不需要經歷太大的風險，但是需要親鄰好友的相互協作，因此娛樂方式也以集體活動居多。在社火中表演的攻鼓子舞即是農業社會娛樂大眾的一種方式。隨著社會的發展，更多的人開始脫離農業生產，接受外部的文化。這是社會文化多元化的一種體現，也是社會進步的一種表現。人們除了選擇原有的娛樂方式，還有了一些新的選擇。春節的社火逐漸被電視節目、家庭聚會等娛樂活動所取代，人們也就很難看到攻鼓子舞的蹤跡了。

（三）審美方式的改變

攻鼓子舞是一種只有業余男性表演的舞蹈，這與農業生產方式和傳統觀念是分不開的。我國古代文化中，很多傳統的民俗表演都很少有女人參與，女性表演常常被社會所詬病，傳統社火中女性形象也多是由成年男性所扮演的，只有秧歌隊可以讓未成年小姑娘參與。這樣的傳統環境下，形成攻鼓子舞全部由男性表演不難理解。然而，隨著社會的發展，傳統的民俗表演不再適應現代人審美需求;文化的多元化讓很多人把表演當做職業，舞蹈表演的動作也更加規范和標準;另外，舞蹈類節目除了由男演員參與，更多的是女演員來表演，這樣就可以滿足不同群體的審美需求。攻鼓子舞單一的、業余的表演形式，在人們的生活中逐漸淡出。

三、申遺后攻鼓子舞的適應困境。

申報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對傳統文化的一種保護方式，但是申報成功以后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采取的傳承和保護方式不當，就會形成一種新的適應困境。武威攻鼓子舞申遺成功以后就出現了問題，形成了新的困境。

（一）傳承主體對外界有了依賴性

非物質文化的傳承主體，理所當然就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的傳承人。武威攻鼓子舞申遺成功以后，當地政府在涼州區四壩鎮成立了武威攻鼓子舞傳承基地，指定了武威攻鼓子舞傳承人，并給予傳承基地和傳承人一定的資金扶持。然而，由于“申遺”活動都是政府一手操辦的，傳承人在申遺過程中只是按照地方政府的要求去做，這樣一來申遺成功以后傳承人在非遺傳承活動中就慢慢喪失了“發言權”，成了一種“失語”狀態。

筆者在調查武威攻鼓子舞傳承人時，他表示：攻鼓子舞受到政府的重視，給他們修建了攻鼓子舞傳承基地，置辦了鼓和服裝。當我們問到何時進行表演、如何表演時，他卻表示：上級管理部門讓什么時候表演就什么時候表演。這里就可以看出，攻鼓子舞的傳承已經非常明顯地陷入困境。

（二）政治、經濟對傳統民俗的“綁架”

任何一個民俗活動，都有自己生活的環境，如果過多改變原來的傳統就會喪失傳統，不但起不到保護的作用，反而會變異的毫無特征。武威攻鼓子舞在申遺過程中，當地政府組織攻鼓子舞進行了舞臺化表演，對攻鼓子舞的一些舞蹈動作也做了一些改變。同時，武威一直把攻鼓子舞當作旅游名片來宣傳，有進行舞臺化表演的一種趨勢。雖然武威攻鼓子舞并沒有給當地帶來更多的經濟效益，但是舞臺化的表演就會勢必嘗試著去滿足大眾的審美情趣，因而會在表演時發生很大的變化。這種逐漸的變化會讓原來的民俗特征越來越模糊，現代舞蹈的形式越來越明顯，原本應該保護的傳統民俗都變成了現代舞蹈，卻又無法與真正的現代舞蹈媲美。

（三）“重申遺、輕保護”的申遺環境2

武威攻鼓子舞申遺之前，民眾對攻鼓子舞能夠帶來經濟效益充滿期待，地方行政部門也為此竭盡全力。但是申遺成功以后的現在，當地民眾對攻鼓子舞的關注度逐漸降低，很少有人真正關注攻鼓子舞的發展狀況，這就是“重申遺、輕保護”的一種體現。實際上，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就應該當作公益事業來做。

四、對武威攻鼓子舞保護的反思

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指導方針是：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傳承發展[1]。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公約》中明確指出：所謂“保護”，就是“指采取措施，確保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命力，包括這種遺產各個方面的確認、立檔、研究、保存、保護、宣傳、弘揚、承傳（主要通過正規和非正規教育）和振興[2]”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保護公約》和我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指導方針都屬于指導性文件，指出運用措施，進行非遺保護的目的是讓非遺具有生命力，世代傳承下去。在實施非遺保護的措施時，我們必然要遵守這些指導性原則，以做到不違背非遺保護的目的，不脫離非遺的本質特征。反過來，如果非遺沒有現實的傳承，則可以說明非遺保護出現了問題。可見，武威攻鼓子舞申遺后并沒有得到很好的保護，因為目前的攻鼓子舞并沒有足夠的生命力可言。

非物質文化又具有的活態性、傳承性、變異性等多重屬性，這些特殊的價值與特點就要求我們必須采取恰當的措施對其進行積極的保護。非遺保護必須聯系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特點，它應該是傳承人、空間、時間三部分組成一個動態的文化場，讓民族民間文化在原生的環境中得到保存和發展。武威攻鼓子舞是與鄉村社火結合得以展示的，但是攻鼓子舞曾一度脫離鄉村社火，而且當下鄉村社火這種民俗活動也在逐漸消失。所以，攻鼓子舞從興盛走向衰亡，讓其脫離原本孕育環境的保護辦法是否是使其陷入困境的主要原因，這值得深思。

五、結語

武威攻鼓子舞流傳于西北民族走廊、絲綢之路上，自2008年進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至今已有8載，但是作為非遺的它并沒有得到很好的傳承，保護與傳承的問題日益突出。文章對申遺前后攻鼓子舞遭遇的困境進行闡釋，發現申遺前攻鼓子舞遭遇困境的原因主要是受到時代發展的要求，傳統民俗生存的社會環境越來越狹小，出現了傳承和發展的困境;申遺后攻鼓子舞缺乏社會各界廣泛的、持續的關注，仍然陷入困境，這種情況更讓人擔憂。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以物質的形式存在，但超越物質的是人類的精神與智慧。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多重價值，獨特的歷史價值卻往往使其受到傳承上的局限。隨著社會的發展，滋生于農耕文化的它們失去了原生的環境，傳承與保護所面臨的問題愈加突出。所以，在討論非遺保護時，我們不能隨意跟風，采取簡單的保護方式或不保護，而是應該根據非遺自身的發展規律及其特征，找尋適合它們的保護辦法，讓其恢復自身的本質，即活態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