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化人類學
1.1文化的定義
文化人類學是以“文化”(culture)這一關鍵性概念為主線而發展出來的。1871年,英國人類學家泰勒(Edward Taylor)在其名著《原始文化:神話、哲學、宗教、語言、藝術和習俗的發展研究》中第一次給“文化”提出了真正明確而全面的定義,他認為文化“包括知識、信仰、藝術、法律、道德、風俗以及作為一個社會成員所獲得的能力與習慣的復雜整體”[1]。然而,文化的概念也有著多樣性的特點,可以從觀念體系,規范體系,適應環境的體系,象征和意義體系以及結構體系等方面來給文化下定義。
1.2 文化人類學的構成
20世紀20年代以后,隨著研究范圍的深入和擴大,文化人類學也形成了包括民族學、考古學和語言學等分支的學科[2]。在文化人類學屬下,民族學主要研究各民族和各地區、社區的文化,比較其異同,分析這種異同的產生原因,認識這種異同存在的意義,揭示人類文化的本質,探討文化的起源和演變規律。而考古學的主要任務則是,通過發掘、研究古代人類的物質遺存來復原人類無文字記載時期的社會文化面貌,探討人類文化的起源和演變; 語言學則主要研究語言與社會環境、人們的思維方式、民族心理和宗教信仰的關系,同時把語言當做社會文化的一個重要方面,考察它的起源、發展和演變規律。
二.文化人類學與語言學
2.1 文化人類學的研究范疇
可以看出,包括人類的社會體系、語言活動、婚姻制度、經濟結構、風俗習慣、藝術、宗教等等在內的域系都屬于文化人類學的研究范圍之內。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文化人類學家眼中,所有這些可見的實際行為都不過是人類文化信息的物質載體。文化人類學家關心的是隱藏于這些可見行為背后的抽象價值觀、人類的信仰與世界觀,他們努力探索的正是這些文化內容的生成模式與發展規律等問題。
2.2 語言學的研究范疇
一般人往往把語言學的研究認為是語言學家的事, 其實不然。語言是文化的符號,是文化的載體和傳播者,語言是和整個人類文化息息相關的。作為人類所特有的一種文化現象,語言也是一個偉大的、富有無限魅力的科學課題。人類和語言的關系, 語言和人類文化的關系以及語言的產生、發展, 語言的性質、意義, 語言本身的生成、融匯、裂變、再造始終是歷代研究者探索不息的文化之謎。[3]因此, 語言學的研究并不僅僅可以看作是囿于具體學科的一個狹隘的命題。
2.3 文化人類學與語言學的內在聯系
文化人類學對語言的研究視野也非常廣闊。它除了注重一般意義上的語言形式如書面語、口語之外, 還注重原始意義上的語言形態, 注重語言的文化和符號意義, 注意語言的內結構, 語言的心理學特征以及語言與言語的關系等問題。在這種宏觀的概念和多層的視角下,文化人類學為語言研究開辟了許多嶄新的觀念,對語言學研究起了深刻的指導作用。我國學者林惠祥先生認為,從人類學的角度來研究,語言這個詞的意義不應該是狹義的。廣義的語言應包括擬勢(gesture)、口語(oral language)、信號(signal)及文字(words)。它們的功能、作用、意義各不同,不能互相替代,但它們同屬于人類的語言系統,共同構成了語言的重要本質特征。[4]而對上述形態進行研究和分析,則早已超越了語言學的內容,也是語言學本身所不能勝任的,因而要依靠人類學的幫助和指導來完成這一工作。
當代語言學發展最突出的特點是語言學和文化人類學研究的融匯而發生的新的綜合影響,這種影響直接滲透到了哲學領域。恰如特倫斯·霍克斯指出的:“現在對結構主義來說極為重要的許多概念, 首先是在對現代的語言研究(語言學)中以及對人的現代研究(人類學)中發展成熟的,這一點并非偶然。幾乎沒有什么領域比語言學和人類學更接近于心靈的‘永恒結構’”[5]。在這兒, 他強調了哲學上的結構主義的語言學、人類學的血緣關系, 特別是揭示了它對心靈結構的影響。
2.4 文化人類學與語言學結合所產生的影響和意義
文化人類學與語言學的結合在今天又發展為一門研究社會中符號生命的顯學一符號學(Semiotics)。 索緒爾曾在他的巨著《普通語言學教程》中對語言學和符號學的關系作過如下表述:“語言學不過是符號學這門總的科學的一部分;符號學所發現的規律可以應用于語言學,后者將在浩如煙海的人類學的事實中圈出一個界線分明的領域?!盵6]而另一個學者巴爾特(Roland Barthes)在他的《符號學的因素》一書中說:“結構主義本身就成為一種和語言學、人類學、符號學相聯系的分析方法?!?[7]并提出和索緒爾相反的看法,把符號學定為語言學的一部分。但不管怎樣,在探討符號學、語言學和文化人類學關系時,認為它們是有著深刻內在聯系這一點是沒有分歧的。
在結構主義語言學理論中,蘊含著極為深刻的人類學命題。索緒爾提出的“共時性”(synchronicity)和“歷時性”(diachronism)理論實質是提出了對人類文化縱橫方向的全方位研究的要求,把整個人類文化當作一個宏觀的坐標系,對任何一個點的研究必須有一種科學的總體感。這種意義是不限于語言學的。此外,他提出的“語言”(Langue)和“言語”(Parole)的劃分也強調了語言潛結構的意義, 即表層文化與深層文化的關系; 而他提出的“能指”和“所指”的見解也強調了語言的符號意義:“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并無必然性, 而是歷史的、文化的、約定俗成的意義決定的。
列維一斯特勞斯在他的《結構人類學》一書中大膽地引入了嶄新的結構語言學體系, 用語言學家的音位概念的變更造成“音位學革命”的原則來分析文化和人類學的材料。[8]“他試圖把文化行為、慶典、儀式、血緣關系、婚姻法規、烹飪法、圖騰制度的各組成部分看成不是固有的或無聯系的實體,而是相互間保持的對比關系, 這些關系使它們的結構和語言的音位結構相類似?!盵9]從而,他得出了深刻的結論:“每個系統, 即親屬、食物、政治的意識形態、婚姻儀式、烹飪等等都是整個文化的部分表現, 而整個文化最終將被看作是一種巨型語言?!盵10]
三.結語
文化人類學和語言學研究的前景是無比廣闊的,特別是這二者的結合預示著它們未來發展的新方向。近年來隨著它們之間的融匯和滲透,出現了對文化研究的新的有利局面。比如從這兩門學科的共同角度對語言的進化和人類進化、文化進化的綜合探討;語言統計學和語言年代的產生以及運用對研究語言和文化的意義;對語言與史前、語言與文化的綜合考察;對語言與認知關系的研究;語言類型學的劃分和科學意義的應用等等, 都預示著語言學與人類學研究將在更深刻的文化意義上進行。[11]這種意義上的語言學發展將是人類文化上的劃時代意義的革命,它必將開創人類文化研究的嶄新篇章。
注釋:
[1](英)泰勒《原始文化:神話、哲學、宗教、語言、藝術和習俗的發展研究》,
連樹聲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41頁。
[2]http://baike.haosou.com/doc/6182610-6395857.html
[3]趙蓉輝,劉輝,文化人類學理論與語言學初探---文化人類學閱讀札記,1995年,《解放軍外語學院學報》 (4): 1-7。
[4]林惠祥,《文化人類學》 商務印書館, 1934年版,第34頁。
[5]〔英〕特倫斯·在克斯《結構主義和符號學·導論》,瞿鐵鵬譯,上海譯文出 " " 版社,1987年版,第11頁。
[6](瑞士〕費·德·索緒爾《普通語吉學教程》,高名凱譯,商務印書館,1982
年版,第38頁。
[7]轉引自[英〕特倫斯·祖克斯《結構主義和符號學·符號科學》中譯本,第 " "127 一128頁。
[8] [9][10]轉引自〔英〕特倫斯·報克斯《結構主義和符號學·克勞德·列維一斯特勞斯》,中譯本,第21-27頁。
[11]何勇,王海龍,文化人類學與當代語言學研究論綱,1991年,《徐州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2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