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析太平天國舊部對辛亥革命的影響

【摘要】：太平天國運動是晚清時期一次規?？涨熬薮蟮姆辞逦溲b起義，參與、經歷運動的太平天國部屬，多有著或培養了堅定的反清意志，革命斗爭的勇氣，豐富的組織和戰斗經驗。離開太平天國組織后，這些太平天國舊部融入到民眾中，他們的作為對后來辛亥革命的準備與爆發產生了一定影響。

【關鍵詞】：太平天國舊部;起義;會黨

左舜生先生著的《辛亥革命》一書中談到：“太平天國滅亡以后，其舊部逃亡匿跡于國內外而從事種種秘密組織的也頗多，辛亥革命以前許多秘密的革命團體，可以說多少受了前項秘密組織的影響，并且實際上也得了前項秘密組織的多少助力?！盵1]以往對太平天國研究的時間范圍，通常起于金田起義，止于翼王石達開余部李文彩等敗亡;主要的研究對象是運動中的人與事。太平天國失敗前脫離組織的部員和失敗后逃脫生還的舊部，在太平天國的時間、事件上處于較為邊緣的地位，這些舊部去向如何，日后有何作為，相關研究較少。筆者通過目前所能搜集到關于太平天國舊部的資料，簡單分析其對辛亥革命的影響。

一、部分太平天國舊部的情況

（一）洪全福

洪全福（1834年-1904年）原名洪春魁，字其元，廣東花縣人，洪秀全族侄，隨洪秀全參加太平天國起義，后封左天將，晉封瑛王、稱三千歲。天京陷落后洪春魁逃至香港，在洋輪上做廚師數十年，能通七國語言;年老后隱居香港，以行醫為業。[2]

洪春魁志存反清，“年事雖高，雄風猶在，遇有知己輒暢談天國遺事”[3]，加之出身與逃亡經歷，使他在廣東洪門會黨中頗有聲望。其舊友謝日昌的兒子謝纘泰是興中會會員，曾與孫中山、楊衢云等領導乙未廣州起義，1901年11月經父親得以結識洪春魁，認為他有大志且受過良好的軍事訓練，有豐富的經驗，請洪春魁聯絡會黨再次在廣州發動起義。經過近一年的籌劃和準備，1902年9月總機關“和記棧”在香港德忌笠街二十號頂樓設立?！按嚎⒏拿＃员砝^承太平天國天王洪秀全、幼天王洪天貴福的革命事業”[4]。洪全福為興漢大將軍，組織起草討清檄文等多種預備告示;指揮洪門會黨，聯合北江、惠州、香山、東莞各地會黨同時起義，計劃除夕夜攻占衙署，成立“大明順天國”。然而香港周某、槍支供貨商沙面曹德洋行行長向廣州當局告密，使起義計劃泄露，各聯絡機關被清軍查抄，多名革命黨人被捕，起義宣告失敗。

這次起義是太平天國舊部與興中會的一次合作起義，由洪全福領導，稱為洪全福起義或壬寅廣州起義。通過《討清檄文》、《申明紀律告示》可以了解到，洪全福起義以“滅滿興漢”為口號號召起義，目標是建立民主共和國，這是一個具有會黨色彩的資產階級革命綱領。因此起義雖然沒有成功，但它仍有重要意義：一、會黨與革命黨人兩者都在合作中嘗試，如何聯合彼此發動革命;二、起義有反清的示范作用，給民眾帶來接受革命的心理影響;三、太平天國舊部參加革命派的活動，直接為起義貢獻力量。

（二）陳享、張炎

陳享（1806年-1875年）字典英，號達亭，被譽為蔡李佛創始人，廣東新會人。自幼秉承家學練佛家拳，先后投拜李家拳傳人李友山、蔡家拳傳人蔡福學習拳術，后融合所學拳藝，創編了蔡李佛拳。1839至1840年，應林則徐之邀，協助訓練水師及組織“禁煙”水勇。1849年開蔡李佛拳館，并在廣東各地開設分館。[5]其弟子甚眾，名噪一時，馮云山、馮云海也來習拳，后來陳享在太平軍翼王石達開手下當幕客，1856年又因諸王內訌加劇還鄉教拳。[6]

張炎（1824年-1893年），俗名張亞炎，廣東佛山人。師從陳享，得其真傳，同在太平軍中傳授武藝，1864年在清吏追捕下逃亡香港，會合陳享。[7]1867年陳享派張炎去佛山接辦鴻勝館。

鴻勝館原名洪圣館，蔡家拳蔡福曾送陳享一對聯：洪材定取文章事，圣算還推武略通，陳享取其開頭兩字命名拳館，表明自己反清復明的志向。[8]鴻勝蔡李佛派的禮樁詩說：“大鵬展翼反天手，魁星踢斗清名留。拱拜五湖復四海，日月拱照萬世流。”內隱含“反清復明”四字。鴻勝館的平拳、長拳，也含有“太平天國，長安萬年”之意。[9]鴻勝館將反清復明作為教義融入拳術教習中，使入門弟子學習拳法，亦學反清之念、民族之心。清末時，鴻勝館在廣東各地開辦達四十多家，蔡李佛拳在廣東地區成為最大最有影響力的拳術門派，培養了一大批反清愛國的武術拳手，他們是反滿清的暴力力量，“在辛亥革命、工農運動和抗日戰爭中，做出了一定貢獻。”[10]

（三）王泰階、李學東

王泰階（1830年-1870年）;[11]李學東（1826年-1876年），彝族，二人皆是四川峨嵋人。[12]王泰階與李學東同為一戶地主家奴仆，因與地主家發生沖突，兩人出逃后于1853年投翼王石達開部隊，作戰勇猛得石達開賞識，王泰階任帳前文書，李學東任侍衛長。1854年一次戰斗中，李學東受傷，王泰階陪同他留在農戶家養傷。等李學東傷好時，太平軍已離開一個多月，于是他們決定到云南幫助苦難中的彝族人起義，應援太平天國運動。1856年，在王泰階、李學東的組織和籌劃下，云南哀牢山上段爆發了以李文學為首的農名起義。至1876年，領導起義僅剩的領袖李學東犧牲，哀牢山彝民起義宣告失敗，這次起義持續了二十年之久。[13]

邊疆地區少數民族的起義運動，削弱了清廷對地方的控制力，分散了清廷的兵力和注意力，耗費了清廷的財力和物力，加速了清朝的腐朽，為后來的革命活動減少了阻力。

（四）其他資料

唐末以來，各省人到京師謀生都建立會館，作為歇頓聯誼之地，特別是清代以來，各地興起許多反清復明的會黨組織。許多華僑本身就是會黨成員，如張保仔是太平天國的舊部。他們到國外，照樣畫葫蘆，組織會館、重建會黨，因之，使會黨成為一些國家地區早期華社的主要華團組織。[14]

檳城一般傳聞，太平天國失敗后有不少部眾南逃……這種說法流傳很久，可能亦源于早期一些傳教士曾向太平天國舊部傳教，溫梓川《客人在檳城》（收錄于《檳榔嶼客屬公會40周年紀念特刊》，1979，頁720），即提到在浮羅山背山區的雙溪沙流有黃葉生其人領部隊百余人南下逃到馬來亞，生還者僅20余人。[15]

以上兩則材料，均顯示太平天國失敗后，有舊部逃亡國外。張保仔到國外后建立了華人會黨;“黃葉生其人領部隊百余人南下逃到馬來亞”的情況本身已經存在組織關系。由于檢索不到此二人其他資料，因此不能得知后事如何。

1905年夏天，譚人風在廣西省曾聯合廣西新軍總參某官兼隨營學堂總辦蔡鍔和廣西警察學堂總辦曾叔式等人，發動學堂學生、太平天國舊部和當地會黨，準備舉事……當新的革命運動即民主革命運動出現以后，他一方面繼續發動會黨，另一方面又投入了新的革命運動。[16]

這則材料明確提到譚人風發動太平天國舊部等準備舉事，從太平天國舊部和學堂學生、當地會黨三者的并列關系，可以推想這里的“太平天國舊部”是有一定規模和組織的，這些舊部仍在參與反清斗爭。

二、小結

太平天國逃亡的舊部分布地域廣泛，對滿清的反動性強，并且有組織會黨、起事戰斗的豐富經驗，斗爭勇猛、起沖鋒帶頭作用，勢必是晚清時一股反清情緒和暴力革命的洪流注入到會黨、群眾中。太平天國舊部組織及參與組織的各種反清活動，影響了民眾的心態，削弱了清廷實力，積累了革命的經驗，從反清的宣傳到落實反清行動，助力推翻清政府的辛亥革命發動與成功。

通過以上人物及事件的敘述，我們能夠簡單的驗證左舜生先生的說法是確有實事的，然而資料的不足無以考察其中“多少”的程度。羅爾綱先生的《太平天國史》在洪全福的傳尾寫道：“太平天國失敗后，革命人物如洪全福這樣不屈不撓，志存恢復，或潛聚山林，或奔走海外，圖謀倒清的不少。他們對辛亥革命的成功都有功勛。只因記載殘闕，無從敘列。故詳敘洪全福事跡，以為代表云。”[18]——從此也可見相關資料稀少。資料少的原因，筆者認為一是太平天國舊部是清政府追捕撲殺的對象，舊部多隱姓埋名藏匿于民眾之中;一是當時歷史的記錄與書寫的對象，筆墨仍舊重于大人物，對小人物的記述本就極少;亦可能是長期以來學者研究太平天國史對其敗亡舊部關注較少，所以資料沒有被充分發現搜集。總之，詳實地述清此問題，還有待于發掘發現更多的史料。

注釋：

[1]左舜生：《辛亥革命》，長沙：岳麓書社，2011年，第2頁。

[2]羅爾綱：《太平天國史》，北京：中華書局，1991年，第四冊 卷六十九 傳第二十八，第2221頁。

[3]劉強倫：《洪全福起義始末》，《史學月刊》1984年第6期。

[4]羅爾綱：《太平天國史》，北京：中華書局，1991年，第四冊 卷六十九 傳第二十八，第2221頁。

[5]張彩珍，吳兆祥主編：《體育百科大全 23武術二》，2012年，合肥：安徽出版社，第130頁。

[6]王禮盛：《蔡李佛館名的流變——從洪圣到鴻勝到雄勝與北勝》，《劍南文學（經典教苑）》，2012年12期。

[7]佛山炎黃文化研究會，佛山市政協文教體衛委員會編：《佛山歷史人物錄——第一卷》，廣州：花城出版社 ， 2004年，第201頁。

[8]王禮盛：《蔡李佛館名的流變——從洪圣到鴻勝到雄勝與北勝》，《劍南文學（經典教苑）》，2012年12期。

[9]佛山炎黃文化研究會，佛山市政協文教體衛委員會編：《佛山歷史人物錄——第一卷》，廣州：花城出版社 ， 2004年，第201頁。

[10]同上。

[11]施之厚主編，《云南辭典》編輯委員會編輯：《云南辭典》，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619頁。

[12]謝啟晃，胡起望，莫俊卿編著：《中國少數民族歷史人物志》，北京：民族出版社，1985年，第169頁。

[13]方國瑜主編：《云南史料叢刊 第9卷》，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17-23頁。

[14]廣州華僑文化發展基金會，廣州市社會科學院編：《華僑華人文化研討會論文集》，北京：人民文學出社，1998年，第84頁。

[15]王琛：《馬來西亞客家人的宗教信仰與實踐》，馬來西亞：馬來西亞客家公會聯合會，2006年，第153、166頁。

[16]石芳勤：《試論譚人風成為民主革命家的轉變過程》，《歷史教學》1986年第3期，第15頁。

[18]羅爾綱：《太平天國史》，北京：中華書局，1991年，第四冊 卷六十九 傳第二十八，第22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