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在東南亞的油氣競爭與合作

【摘要】：中印作為迅速崛起的發展中大國，經濟快速增長的背后是能源的巨大消耗。為緩解國內能源供應短缺，兩國加快在世界范圍內“找油”步伐，隨著東南亞成為新的能源供應地，中印在此競爭在所難免。但是面對發展中國家所遇的相似問題及日益攀升的國際油價，中印合作不可或缺。在“競和博弈”的理念下，兩國可在油氣勘探開采、運輸及機制平臺建設上展開合作，實現能源“共贏”。

【關鍵詞】：中印;東南亞;能源合作;競爭

中印作為目前世界上最大、發展最快的新興經濟體，經濟迅速發展帶來的是能源的巨大消耗。BP在2012年1月發布的《2030年世界能源展望》中認為“到2030年，全球煤炭需求凈增長將全部來自中國和印度，全球94%的石油需求凈增長、30%的天然氣需求凈增長，以及48%的非化石燃料需求凈增長都將來自中印兩國”[1]。據預測，2020年中國石油日均進口水平將攀升至920萬桶水平，在中國石油總需求中的占比達到70%，這意味著中國石油對外依存度將高達70%，而據國際能源署估計，在未來20年，印度能源需求將以每年3.9%的速度增長，這將使印度在2025年之前超過日本，而成為世界第三大能源進口國。如何應對日益增長的能源需求，成為新世紀以來中印經濟發展積蓄解決的問題。

全球范圍內的能源資源爭奪是復雜的政治利益與經濟利益相互交織的結果。中東、非洲是中印目前最主要的能源來源地，但一直以來這兩個地區政局動蕩、社會不安，能源安全得不到有效保障。所以近年來，中印兩國都積極推行能源外交，努力構建多元化能源供應網絡，而地理位置鄰近且油氣資源豐富的東南亞便成了新的能源爭奪地。

東南亞地區地質構造復雜，礦產資源豐富，其中蘊藏最豐富的正是中印兩國所需的石油與天然氣。“地質專家分析，沿著南中國海、經暹羅灣、安達曼海、馬六甲海峽直到印尼群島的亞洲大陸架地帶，都蘊藏著大量的石油與天然氣”[1]。20世紀90年代，東南亞地區已探明的石油儲量約為21.922億噸，已探明的天然氣儲量約為50006億立方米。東南亞國家中，印尼油氣儲量居首位。作為東南亞第一的石油生產大國，石油工業為印尼帶來了約25%的出口外匯收入。馬來西亞、文萊是僅次于印尼的主要油氣生產國，石油工業在這兩國的國內生產總值中亦占有重要比重。而緬甸商務部發布數據顯示，緬甸天然氣儲量為2.54萬億立方米，居世界第十位，主要集中在西部的孟加拉灣。近年來，緬甸已開采天然氣80多億立方米，出口天然氣50多億立方米。為獲取東南亞豐富的油氣資源，實現能源渠道多元化，構筑周邊油氣網絡，中印兩國在外交上各展所長，使出渾身解數。隨著東南亞各國對本國油氣資源管控的加強及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的影響，中印在東南亞的石油市場競爭更趨激烈。

兩國運用經濟、政治外交手段在開采區域開展能源爭奪。中國的石油企業擁有雄厚的資金，政府的鼎力支持，在貸款及市場準入方面更具有優勢。中國油氣企業多利用此優勢不斷加大與能源國的經貿關系，向發展中國家提供巨額貸款，甚至以油氣易貸的方式來保證油氣來源的多元化。其中典型的例子是，在競奪緬甸的天然氣開發中，中國利用中緬友好關系的政治優勢及8400美元援助，打敗印度，成功進軍緬甸天然氣市場。與此同時，印度巧妙地利用自己在東南亞國家中“無害”形象的政治優勢積極優勢外交，拓展能源外交網。其中最為明顯的拉攏越南、插手南海問題。在上世紀80世紀年代，越南出產第一桶油時，印度便與其簽署了聯手開發南海油氣資源協議，開始向越南油氣開發領域投資。目前，印度OVL公司在越南的三塊油氣勘探區域擁有股份，一是0.61，擁有股權45%，為最大股權擁有者;二、三分別是127區及128區，均擁有100%的股權。其中127區及128區位于中越爭議區，在中方的嚴重警告下，印度仍保持常態，不愿撤資;而在2011年中印兩國再次卷入南海石油問題爭端。盡管中方一再警告印度國有石油公司ONGC，該公司與越南的聯合勘探計劃是侵犯中國主權的行動，但時印度態度強硬，聲稱印度將繼續它在南海的油氣勘探。

中印在東南亞的油氣競爭主要集中于緬甸。緬甸擁有豐富的油氣蘊藏量，在孟加拉灣新發現的三大油氣區塊Mya、Shwe和Shwe Phyu引發了中印泰三國競標戰，而shwe區塊則成為中印爭奪的焦點。在shwe的A1與A3區塊開采權為韓國和印度公司總共持有。而中國相關公司盡管沒有參與shwe區塊早期的開采活動，但在后期卻購買獲得了9.56百萬公頃掩蓋地區的開采權。

2005年1月，在經歷兩天的三邊談判后，印緬孟簽訂了諒解備忘錄，決定通過孟加拉國修建印緬孟天然氣管道，將若開邦沿岸A1區塊的天然氣輸往印度。由于正印度政府決策不力及印孟雙邊關系降溫，該協議被擱置至今。接下來的2006年，中國石油公司與緬甸簽署了天然氣出口備忘錄，決定修建從若開邦到云南長達2389km的管道，并將A1區塊的天然氣售予中國石油公司。此舉引發印度極大震驚。2007年，中國發改委和緬甸達成協議，修建從實兌到昆明的石油管線，該管線不僅可以運輸來自中東的石油，更重要的是可以減輕中國對馬六甲海峽的依賴。作為回饋，中方給面方提供了8300萬美元的開采資金。近年來中印在緬甸的油氣競爭凸顯出該地區能源外交的重要性。緬甸將印度在A1、A3區塊的優先購買權收回并轉讓給中國這一做法，反映出中國在緬甸外交中仍占據重要考量地位，印度欲擴大在緬影響力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然而，印度在緬甸與中國的油氣競爭失利并不意味著他在緬甸地位的倒退，相反，印度在其他領域獲得了更多的合作項目。

相比之下，中國與印度在東南亞及全球的油氣爭奪一直以來都占據上風。但從競爭的方式來看，中國“走出去”的方式過于粗放，“財大氣粗”的行事方式很容易在國際上產生“中國威脅論”疑慮，也使中國企業在成功的同時付出了超出預想的經濟代價。與之相反，印度雖一直居于下風，但它注重的是技術及企業核心競爭力的提升，以全球為平臺進行布局，其方式更為溫和、易于接受。所以在東南亞區域及世界范圍內，印度形象更為平和，且“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之稱亦為其增色不少，因此，中國能源企業在“引進來”與“走出去”的時候應多借鑒印度之道。

作為兩個發展中的能源消費大國，中印在尋求海外能源時不可避免會出現競爭。可喜的是中印兩國已經認識到盲目競爭只會兩敗俱傷，且在世界經濟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區域經濟合作不斷深入的背景下，“零和博弈”已不再適合新型國際關系，既競爭亦合作的“競和博弈”才是實現共同崛起的最好方式。中印兩國在東南亞能源市場的競爭之下亦能開展合作。

從國家關系層面，淡化能源的地緣政治因素，樹立“雙贏”競爭觀。受歷史因素及冷戰思維影響，中印兩國政府、民間對對方均持懷疑、對立態度。雙方必須走出冷戰思維下“零和博弈”狀態，樹立正確競爭觀與合作觀，加強能源市場的開發與運輸，加強雙方合作對話，共同開發、共同利用，在競爭中合作，在合作中“雙贏”。這樣才能提高能源保障率，保持能源價格穩定，避免惡性競爭，防止“亞洲溢價”中的“中印溢價”尷尬局面出現。而2005年中印在蘇丹的合作則提供了最好的范例。

開展能源通道合作，推行管道外交。已建成的中緬油氣管道，緬方占股7.4%，韓國占股29.2%，印度占股12.5%。若按股權大小排列，中緬油氣管道的全稱應是“中韓印緬”油氣管道。所以，中緬油氣管道的建設既是中國在緬甸印度競爭勝利的產物也是兩國合作的一個渠道。中緬油氣管道建設不僅緩解了中國境內能源供應緊張局面，也在一定程度上為印緬油氣管道建設提供了經驗與基礎。目前印度所提出的四條管線中有兩天需要經過巴基斯坦，由于印巴兩國的領土爭端，印巴關系時好時壞，這給經過巴基斯坦境內的兩條油氣管道安全帶來諸多隱患。鑒于中巴之間全天候的特殊友誼，印度希望將管線延伸至中國境內，以此來加大輸氣安全保障。而經過中國境內的俄羅斯—中國—印度一線則更加寄望于中國的鼎力合作態度。所以，在能源運輸通道中，中印兩國應審時度勢，權衡利弊，在管線上面采取適當的合作方式，而中國也可借此機會換取印度對印度洋航線安全的合作力度。

建立能源合作機制，加強多邊能源合作。目前中印能源合作以雙邊合作為主，多邊合作很弱。亞洲地緣政治關系錯綜復雜，中印之間的任何排他性合作都可能引起周邊國家的猜忌。積極參與多邊合作是避免沖突，降低成本的最好方式。首先要建立中印之間的能源對話，加強雙方信息溝通，妥善處理分歧與矛盾，避免惡性競爭。比如中國南海油氣爭端，參與國應秉持“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原則，以聯合開發的方式加快海底油氣資源的勘探與開采，以彌補陸地油氣資源日益減少的問題，禁止以其他方式侵犯國家領土主權。二是建立能源信息網，及時溝通了解東南亞各國能源進出口、價格、投資等方面的信息，實現資源共享。東南亞各國生態環境脆弱、基礎設施建設落后，中印兩國無力獨自承擔油氣開采中環境破壞所產生的后續影響與基礎設施建設所需的大筆資金。所以，中印兩國在環保及基礎設施建設方面也可開展合作，共同應對，聯手減輕外部壓力。

總體來說，中印在東南亞能源合作是大勢所趨，但兩國政治互信不足、美國等外部因素的制約、安全問題及運輸成本因素等不利條件的存在是兩國在合作道路上不得不解決的障礙。中印兩國實現新地區的能源合作不僅有利于緩解兩國能源短缺問題，更為重要的是對兩國長期的能源戰略有利。近年來，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建設、一帶一路等的提出，為深化兩國在東南區域的能源合作創造了良好的政治經濟環境。

參考文獻：

[1]陳利君.中印能源合作戰略與對策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