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跨文化交際的過程當中,會出現一種現象,本土的詞匯通過跨文化旅行,融入異域文化,變成異域文化當中的“他者”,“他者”經過源語讀者和譯者的解讀,重新回歸到源語,經歷過文化旅行的他者的回譯會發生許多變化。本文通過對桂林餐館名稱的回譯與原名稱對比,可以發現“他者”回歸過程當中的問題。
關鍵詞:跨文化交際;桂林餐館名;回譯
一、引言
翻譯是一種跨文化交際,當前翻譯研究的視角已經轉向文化。文化與語言之間的復雜關系,演繹出了翻譯過程中的種種問題。回譯作為一種跨文化過程,是檢驗翻譯和翻譯研究的重要手段,通過對文本的回譯可以發現“譯語難回”的現象。筆者在做桂林飲食翻譯項目時發現很多桂林餐館的英文名與舊有的中文名差異很大,如果不看中文名稱直接將英文餐館名翻譯回去,其結果是與中文名稱大相徑庭。本文希望通過對餐館英文名稱“譯語難回”現象的探討對翻譯實踐,尤其是回譯研究起到一定的參考作用。
二、回譯
回譯(back translation)是翻譯的一種方式,與翻譯的對象有關,傳統理解的翻譯對象是原文,回譯的對象則是原文的譯文。回譯是將譯文重新翻譯成原文的一種翻譯實踐,可以分為有根回譯和無根回譯。有根回譯指的是在有原文本的情況下進行的回譯,主要應用于翻譯研究和翻譯練習,對譯文回譯后的譯文與最初的原文本差異的比較,有助于譯者發現兩種語言的不同,增強語言的差異意識。無根回譯指由于歷史原因,原文本曾經有但已經遺失,或者根本就沒有原文本。對于曾經有但已經遺失文本的回譯,王宏印將其稱作“古本復原”;根本就沒有原文本的回譯指對那些運用外語寫作的作家,運用外語創作,將作品情景根植于母語文化的作品的翻譯,這種回譯更應該說是一種語言與文化的回歸。筆者所做的研究是基于桂林餐館名稱有根回譯的探索,實質上是一種翻譯研究。
三、回譯難探因
1.音譯回譯難
字本位和漢語的四聲調是造成音譯回譯難的直接原因。隨著全球化的發展,自新文化運動至今,漢語的歐化從未間斷且愈演愈烈,但總體上看漢語還是字本位,尤其是對于表示事物的字而言,更是一字一意。字本位使漢語更依賴語境。漢語翻譯成英語多采用直接音譯,每一個漢字譯成英語對應成一個音節。漢語的單個字譯成的單個英文音節可以看成一個能指,一音多字則意味著一個能指對應多個所指,這就給單個字的英譯文回譯造成了極大的困難。第二個回譯難的原因是漢語有四個聲調,英語沒有聲調,四聲的學習對于把漢語作為外語的學習者來說很困難,譯者在將漢語翻譯成英語的時候省略音調,這樣從能指到所指的難度就變成了四倍,更加大了回譯的難度。如翻譯桂林香格里拉大酒店的Li cafe的回譯就是比較困難的。Li除了有陰平、陽平、上聲和去聲四個聲調外,還有輕聲。根據從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新華字典的統計,Li有陰平調漢字1個,陽平調漢字23個,上聲調漢字14個,去聲調漢字43個,輕聲漢字3個,這樣將Li回歸成漢語的時候就有84種選擇。一般根據生活經驗,中國餐館會以姓氏命名,受思維定式影響,就很容易譯成“李”咖啡館,當然也有可能會聯想成四聲“麗”,取漂亮的意思,但能想到“漓”字應該是比較困難的,但真正的原文的恰恰就是“漓”,這和當地著名的漓江有關。再比如NengRen Shan SuShi Restaurant就很容易將“NengRen”翻譯成“能人”,其實質卻是“能仁”。除此以外,漢譯英的過程當中,尤其是以英語為母語國家的人,發不出某些音,也會在翻譯的時候“走音”,例如Shang Palace其實是香宮,不是尚宮。
2.詞語回譯難
雖然漢字是字本位,但現代漢語,還是多以詞的形式出現。漢語的詞與英語的單詞之間也不易回譯。這主要因為思維定式和英漢兩種語言符號之間的不對等。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們容易形成一種固化僵硬的思維模式,這種僵固了的思維會阻礙人的創造性,遇到需要轉化的符號時更傾向于調取運用自己已知的信息或最常用的信息。這和國內進行外語詞匯學習的過程中很難創設出“3D”或者“4D”的體驗式學習認知環境,往往更傾向于使用背單詞書這種傳統的學習方式有關。
按照本雅明的語言哲學觀思索,從具體事物到語言,就好比花瓶碎裂成花瓶碎片,而從語言符號經過跨文化旅行轉化成的另外一種語言,實質上是碎片的碎片,那么另外的一種語言向最初的原文轉化的結果,則是碎片的碎片的碎片,每一次轉化的過程也就是過濾、扭曲和語義流失的過程,與原文的距離越走越遠。
例如restaurant這個詞的中文翻譯,據筆者從幾本詞典和在線詞典的統計有11個中文意思。柯林斯高階英漢雙解詞典、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辭典對restaurant的中文翻譯均為:餐館、飯店。有道、必應、谷歌網上在線詞典檢索的結果分別是:餐館、飯店、飯館 ;餐廳、餐館、飯館、飯店、食肆、酒家、餐館吃飯、酒樓、餐飲、店;餐廳、餐館、酒家、飯店、飯館、菜館。由此可見restaurant對應的中文翻譯是較多的,而詞義選擇則是困難的。如出于復古語言,使其陌生化的方式吸引顧客的目的,譯者可將其翻譯成酒家、酒樓,如AGan Restaurant的原文就是“阿甘酒家”。有時也會翻譯成餐廳,如Cathay Chinese restaurant的原文是“國泰中餐廳”。
3.店名回譯譯音易,譯意難
店名英譯是對漢字字本位和詞語轉化的進一步延伸。句子是表達思想的基本單位,店名雖然不是句子,但它是一個由詞組組成的語義集合,而對于店名翻譯或者說所有翻譯無外乎三種,譯音、譯意和既譯音又譯意。譯音即直接把店名翻譯成漢語拼音,翻譯出來的漢語拼音雖然沒有四聲,但是多數屬于詞匯。店名比句子短,通過前后語義關聯仍可以將其推斷出來,如:GuiLin HouYuan AiErLan JiuBa 就可以通過拼音推斷出來是“后園愛爾蘭酒吧”,MiDieXiang可以推斷出來是“迷迭香”,Chong Shan MiFen可以推斷出來是“崇善米粉”。如施萊爾馬赫所言,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有兩個選擇,要么貼近作者,要么貼近讀者。這種譯音方式的明顯是通過異化翻譯的手段貼近了作者和源語文化。如同我國交通類大學直接將交通二字翻譯成“jiaotong”一樣。譯音還是譯意這兩種選擇體現的是兩種語言之間權力的對抗,是后現代主義話語權在起作用,我們總是希望自己的語言成為異域文化的“他者”,被“他者”文化認同,但這種音譯的方式是否可行?在下文第四點有所探討。
店名譯音回譯易,譯意則相當困難。受店家實際需要影響或當代翻譯研究中的功能理論、目的論無形指導下的翻譯實踐,則更傾向于強調某種功能和目的。出于店主操縱,譯者的主體性發揮等主觀人為因素,店名往往被大幅度改寫,有時改寫得與最初原文本判若兩樣。如:American BBQ Sportsbar and Grill最初原文不是“美國BBQ運動酒吧和燒烤餐廳”,卻是“西雅圖未眠夜西餐廳酒吧”;Cafe Nissi不是“尼西咖啡館”,卻是“尼西驛站”;Central Kitchen不是中央廚房,卻是木犀咖啡廳,Kali Mirch (black pepper) Indian Cuisine不是“卡里米爾什(黑胡椒)印度菜”,卻是“黑胡椒印度餐廳”;Li River Cuisine Restaurant不是“漓江菜館”,卻是“桂林粥城”;Rice Noodles Pub不是“米粉吧”,卻是“亂了粉庫”;Shanghai Min不是“上海民”卻是“小南國”。
4.店名完全音譯是否可行
音譯的度是從我國古代佛經翻譯開始就在探討的問題,前文所述,有些桂林餐館直接完全采用漢語拼音翻譯,這樣可行嗎?試用“GuiLin HouYuan AiErLan JiuBa”為例:的確不懂中文或對中文知之甚少的外國游客容易產生極大的困惑,他們只知道這個讀音,卻不知道該飲食場所環境如何、是中餐還是西餐、肉食還是素食、酒吧還是菜館等。從名字判斷不出來,通過餐館英文評價、圖片等補償卻可以對餐館名稱深度解構。讀到“has a very good outdoor sitting area”和“Located in a walking street with a lot of night action.”就能知道環境不錯,而且在外面有座位,夜間步行街活動多。“Large menu choice with a mish mash of Asian and Western dishes.”“Pizzas are not great, also terrible English spellings on the menu, hard to understand.”和“I enjoyed my plate of flat rice noodles and a bottle of Chinese beer.”可知中餐和西餐都有,西餐有披薩,中餐有米粉,拼寫質量低劣,難以理解等信息。通過“Chinese food (and more) in an Guilin Irish pub?”中的“Irish pub”知道可能是一個愛爾蘭酒吧。可見有時店名完全音譯是不影響游客理解的。食客說出“GuiLin HouYuan AiErLan JiuBa”,知道這個地方的中國人會指出一個大致方向。而運用歸化的手段將其翻譯成“Ireland Pub”,中國人如果不懂英語,“Ireland”倒可以猜一猜,“Pub”就難理解了。由此兩點可見,全部音譯并非完全不可。
三、結語
桂林餐館店名回譯文本與最初原文的巨大差距可見譯語的確難“回”。音譯回譯難、詞語回譯難,店名音譯回譯易,但意譯回譯極難。進行回譯實踐一定要再三謹慎,能找到原文最好運用原文,找不到原文要盡量想辦法翻譯, 并適當加以補償。
描寫翻譯研究與規定翻譯研究是不同的,規定研究強調的是一種硬性的標準,描寫翻譯研究注重的則是對現實當中已經存在的現象的發現,試圖發現客觀世界的普遍規律,并尊重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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