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科股權爭奪戰之中,一個容易被忽視的現象是,停牌期間,利益相關方都在盡可能地保持靜默,但萬科董事會的獨董們卻罕見地表明了態度:獨立董事海聞辭職,另一名獨立董事華生卻選擇了“發聲”,表示各方的“妥協”是可選擇方案之一。
在此之前,中國上市公司的獨立董事們幾乎一直在刻意“低調”,讓人忽視了他們的存在?;仡欃Y本市場的法治建設歷史,獨立董事可謂一個縮影。2006年,中國的《公司法》大修賦予了“獨立董事”這個美國資本市場的“舶來品”以正式的法律地位,旨在規范公司治理,特別是保護中小股東的利益。
但十年以來,獨立董事并沒有發揮它所被期待的作用。相反,資本市場幾乎已經“遺忘了”它,股民和傳媒甚至都懶得對其加以“花瓶董事”的戲謔。
好的制度出現“水土不服”,這在中國資本市場之中,太為司空見慣。在A股,一些獨董的年薪最多高達上百萬元,較低者也在5萬元至10萬元的水平。大學教授、財經評論員和會計師、律師等普通“工薪族”,怎么能抵制這樣的“誘惑”?保持獨立,站在素昧平生的中小股東一方,這對普通人要求太高了。
反思獨立董事制度,還應該從根源上反思。獨立董事興起于美國的資本市場,早在上個世紀,美國的很多大型上市公司的董事會中,獨立董事或者外部董事都超過半數。而這些董事,的確為改善公司治理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但必須明確的是,在20世紀下半葉,美國資本市場發生了一次革命。很多上市公司都從以前的家族企業或者股權集中的企業,變為了股權極為分散的“公眾公司”,在這種情況下,掌握了信息優勢的經理人階層開始控制公司,出現了“內部人控制”的問題。
因此,獨立董事制度的目的之一是,通過專業董事的介入,加強對董事會的支持,讓董事會變得強大,從而代表股東來制約經理層。在這個意義上講,美國獨立董事的興起和中國引入獨立董事的目的,似乎是兩回事。
美國的獨立董事主要目的之一是制約經理層,而中國的獨立董事卻要用來制約董事長。這種“用途”的不同,背后是中美兩國資本市場的不同結構和利益格局:在美國的公眾公司,董事長多數并非大股東,其在公司經營方面的權力甚至不及經理人,而中國的董事長多數都是大股東,而“大股東強權”正是資本市場的主要癥結之一。
換句話說,用獨立董事制衡董事長,即用董事會中的“同僚制衡同僚”,這是中國傳統政治智慧的結晶之一,但用在資本市場則可能行不通。
從引入概念開始,獨立董事制度在中國已經有了將近20年的歷史,強制引入上市公司也差不多有15年,而正式將其寫入《公司法》層面,成為法律意義上的正式制度也有10年了。但遺憾的是,一項“老制度”,似乎還處在它的“幼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