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為孩子寫課外閱讀小故事,到《女生日記》走紅,再至《淘氣包馬小跳》《笑貓日記》系列書長盛不衰,楊紅櫻的書成為一代代中國孩子最美好的童年回憶。2016年正值《笑貓日記》出版十周年,如何能寫出讓讀者念念不忘的兒童文學,本刊記者專訪了作家楊紅櫻。
故事讀給小朋友聽,這是最嚴峻的考驗
即便楊紅櫻已經成為中國最一線的兒童文學作家,她開始為孩子寫作,也不過是出于最簡單的目的——讓孩子有故事聽。
1981年,楊紅櫻成為成都的一名小學語文老師,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閱讀課沒有書。這讓初為人師的楊紅櫻頗為發愁,無奈之下她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也不知道寫什么,拿起語文書讓他們看,最喜歡哪些課文。”
而孩子們的選擇非常統一—《小蝌蚪找媽媽》。這是一篇科學童話,用故事的形式講述了青蛙的生命歷程。楊紅櫻將這篇文章拆開吃透,模仿寫出了第一篇作品《穿救生衣的種子》,自此也奠定了她寫作科學童話的基調。
不過這篇文章,第一次出現在同學面前,卻并沒有冠上楊紅櫻的名字。“當時沒有自信,也不敢說是自己寫的,就把這個東西夾在書里念,結果發現小朋友們非常喜歡。”

此后,楊紅櫻開始每星期寫一篇科學童話,讀給學生聽。“我讀給小朋友聽,這是嚴峻的考驗。他不喜歡就會在下面說話、東張西望;他如果喜歡會聽著流淚跟著笑。”
這樣直面讀者的經歷成為楊紅櫻日后寫作的基石。“我寫的每一本書,小孩子都喜歡,都在期待你的下本,就是因為這個過程。我從中得出了很多經驗,什么東西是小孩子喜歡的,什么東西是他聽起來讀起來是有障礙的,對兒童的閱讀心理和習慣有一個很精準的把握。”
一篇篇寫下來,也讓孩子們一點點地愛上了這個科學世界,直至楊紅櫻終于鼓足了勇氣,告訴孩子們真相。時隔三十余年,楊紅櫻依舊笑出了聲,“他們都很激動,說你太了不起了,還問我為什么不把你寫的故事印成書?”
這成為楊紅櫻投稿的誘因。“那時候根本沒有作家這一說,其實還是個老師,也不知道投到哪里發表,因為學校定了一份《少年報》,就投到了那里。在我的記憶中,我沒有被退稿的記錄。第一篇《穿救生衣的種子》投去就發表了,后來陸陸續續都投了過去。”
《笑貓日記》十周年:這是一個人格教育課程
2016年,《笑貓日記》出版十周年。這是繼《淘氣包馬小跳》后,楊紅櫻的又一力作。但楊紅櫻坦言《笑貓日記》的成功,得益于讀者們的火眼金睛。
2004年,楊紅櫻出版了馬小跳系列《瘋丫頭杜真子》,講述了馬小跳的表妹杜真子因為父母出國,帶著寵物笑貓到馬小跳家暫住發生的故事。
這是笑貓第一次在楊紅櫻的作品中露面。這只與眾不同的貓會微笑、狂笑、冷笑、獰笑、嘲笑、苦笑,還會皮笑肉不笑。與加菲貓一樣,笑貓是一只有思想的貓,它喜歡觀察人,也能聽懂人說的話。甫一出現,就大受歡迎。
“那時候還沒有網絡,十二年前,大家就開始寫信,大家說你為什么不用這只貓寫一個童話?這樣的信我收到了幾麻袋。”即便如今,楊紅櫻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也記憶猶新。“寫了大概二十年的童話,這樣的積累下,再加上小朋友找到的笑貓形象,我就非常有感覺,創作熱情從來沒有達到過那樣的一個狀態。”
楊紅櫻開始在《笑貓日記》中傳達自己的寫作理念。“我有一種擔當和良知在里面,想要為從小培養他們的正能量的三觀,當然這是我們成人說的話,傳遞給他們的時候必須通過故事,所以通過笑貓帶著他們去人世間觀察、思考,發現人世間的真善美、假丑惡。”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員孫云曉認為,“楊紅櫻的作品十分關注兒童的人格塑造,探析成人世界與兒童世界之間的隔膜、誤區,倡導理解與溝通,讓孩子擁有健康、和諧、完美的童年,具有重要的教育學價值。”
在《笑貓日記》中,這一觀點得到了印證。在《保姆狗的陰謀》中,笑貓讓孩子明白嫉妒心的可怕;在《能聞出孩子味兒的烏龜》中,笑貓讓孩子知道“童心”的重要;而在《藍色的兔耳朵草》中,則告訴了孩子們愛的力量有多大……
“《笑貓日記》其實是一個人格教育課程。所有我們人應該經歷的情感,在笑貓日記中都有。”楊紅櫻說。
我的寫作從不任性
有人將楊紅櫻成功的原因總結為三點,“一是要有好看的故事,二是要有記得住的人物形象,三是看了能感動”。楊紅櫻認為最重要的寫作經驗是“我的寫作不是任性的。”
在楊紅櫻看來,兒童文學的創作與成人創作是完全不同的,“我會照顧他的年齡特征、閱讀心理。我的寫作中,我不會想怎么表達就怎么表達,我不會用長句,我要讓他們無障礙的閱讀、暢通的閱讀。”
楊紅櫻也坦言,“我的觀點很多人不認同。”但楊紅櫻認為,這是讓孩子愛上閱讀的根本。“讀我的書,他有自信讀一本書不難,讀完了他會讀第二本書、第三本書。怕就怕第一本書就讀不完,他會覺得原來我是不喜歡讀書的人。”
2006年,吳懷堯第一次發布《中國作家富豪榜》,楊紅櫻便以750萬的年收入名列第九;2008年,第三屆《中國作家富豪榜》楊紅櫻第一次位列三甲;2010年,第五屆《中國作家富豪榜》楊紅櫻名列榜首。時至如今,楊紅櫻始終是榜上常客。
不可否認的是,《淘氣包馬小跳》和《笑貓日記》兩個系列的成功,作家富豪榜的發布,帶動了兒童文學市場的火爆,也帶動了兒童文學寫作市場的繁榮。有人就曾對楊紅櫻說,“可能是因為你,原先大家都瞧不起兒童文學,現在把它當作快速致富的方式。”
楊紅櫻的第一反應是苦笑,“很害人的。”
她講自己聽過的事,“現在很多人為自己的孩子寫,希望拿到出版社發表。但有些編輯沒有專業的眼光,他發現不了好稿子,也判斷不出來這個稿子好不好。于是就問,你是走哪一路的,是不是走楊紅櫻這一路的,他想的是跟風。”
成為流派、現象的同時,徒有其表、不具神韻的跟風之作也使得楊紅櫻備受詬病,對此楊紅櫻頗為無奈。“我開始起步寫了十年短篇練筆,然后寫中篇、長篇,才有了現在的系列。但很多作者的觀點是成名要早,而且一些出版社也是這樣認為。”
楊紅櫻反問,“你沒有前面的基本功,看起來很容易,但有多少人能寫的下去?我寫《淘氣包馬小跳》寫了16年,《笑貓日記》寫了10年,每個字都是錘煉出來的。很多作者寫三四本就寫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