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教育公平是人類社會古老的理念,古有孔子主張“有教無類”,近有在全國推行九年制免費義務教育。教育的價值在于讓全人類享受人人平等,然而越是提倡教育公平,越讓一些人成為了“教育公平”的對立面,隨著我國經濟改革的深入,教育開始進入了“產業化”發展之路,關于教育的關鍵詞變成了“重點大學”“學區房”“中小學擇校”。
教育的理想:真假“王娜娜”背后折射出“高考改變人生”
美國“公立學校之父”的賀拉斯·曼曾宣稱:“教育是實現人類平等的偉大工具,它的作用比任何其他人類的發明都偉大得多。”而人類社會早已深知教育對人的生存境遇、存在價值的深層影響,從某種程度上,教育可以改變人的一生。
越是提及教育的重要性,反而造就了一部分想實現“教育價值”的“小偷”。

近些年,關于冒名頂替上大學的事件屢禁不鮮。就在4月29日,“王娜娜被冒名頂替上大學”事件的詳細調查結果公布,13名相關責任人受到嚴肅處理,3人涉嫌違法已移交司法機關。
盡管如此,真的“王娜娜”仍然與高等教育失之交臂,她在得知進一步的調查結果后表示,“即使他們受到處理,我的夢還是圓不了,給再多的錢也回不到過去。”
13年前,真的王娜娜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英語老師。2003年,在沈丘縣二高復讀并參加高考的王娜娜,分數為399分,填報“高職高專二批”志愿時選擇“周口職業技術學院”。周口職業技術學院將其錄取通知書寄往沈丘縣二高。
同年,在商水縣二高就讀的張瑩瑩高考落榜, 但在當年9月9日,張瑩瑩拿著王娜娜的錄取通知書到周口職業技術學院報到,學校未對張瑩瑩的入學資格進行復查。2004年5月10日,張瑩瑩的父親張合停到派出所以張瑩瑩戶口與學籍檔案姓名不一致為由,申請將其女“張瑩瑩”的姓名隨其母姓變更為“王娜娜”。
假王娜娜從此以“王娜娜”之名上完了大學。而真的王娜娜在2015年去銀行辦理業務時,獲知了假王娜娜的存在。“被冒名頂替之事”浮出水面。
如今,真王娜娜表示,如果自己當初順利入學,境遇肯定大不一樣,“以我的性格一定會繼續讀本科、讀研究生,最起碼也會在縣里當老師。這件事改變了我的人生,是我一輩子的陰影。”如今雖然她仍然想要繼續入學讀書,但無奈的是,“我30多歲了,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孩子都還太小,需要我的照顧。我不可能安心地回去讀書,我還有自己的家庭生活。”
現實之困:
教育的差距與不均衡
新中國成立后的前30年,旨在普及“受教育權利”,其十分重視面向工農大眾的教育。這等同于在“掃文盲”,因為歷史遺留問題,中國那時有一半人屬于文盲。
1977年恢復高考,也重新恢復了教育“有教無類”的全民性,恢復了不同階層、不同人群平等的教育權利,以及“分數面前人人平等”的程序公正。到了2001年,頒布的《全國教育事業第十個五年計劃》,首次將教育公平作為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指導思想和基本原則,并提出“堅持社會主義教育的公平與公正性原則,更加關注處境不利人群受教育問題,努力為公民提供終身教育的機會。”
梳理新中國成立后的教育政策,在近60多年的教育改革中,旨在普及“大眾教育”,提倡“教育面前,人人公正”的教育公平。
但我國的基本教育國情是城鄉、地區之間的教育發展不均衡及嚴重的教育差距。據2000年全國人口普查千分之一抽樣數據的分析,影響我國教育不平衡的主要因素,按重要性程度依次為城鄉差距、地區差距、民族差距和性別差距。
農村教育始終是中國教育的難點。農村人口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學校教育資源配置不足、師資力量薄弱以及農村經濟收入低導致入學難等問題,均影響了農村人口“教育公平”的進程。最近幾年實施的九年制免費義務教育,意在縮短這種差距。
在地區差距上,中國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的劃分,不僅是地理的,也是經濟和文化意義上的。更進一步說,地區內的差距大于地區之間的差距。舉例來說,青海與上海的差距固然很大,但青海省內城鄉之間、學校之間的教育差距,要大于青海與上海的差距。
性別上的教育差距問題也很突出。中國自古以來存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偏見,在西部邊遠和貧困地區,女童的失學、輟學仍是嚴重的問題;另一方面,“層次越高、女生比例越低”的特征和“男強女弱”的基本格局依舊。
這種教育環境造成了向城市傾斜的價值取向。例如高考招生制度中的地區差距,所謂“傾斜的高考分”、學生的家庭背景極大的影響了一名學生能否進入重點中學。不論在城市還是農村,優勢階層的子女更容易進入重點中學,而中低階層的子女則更多分布于普通中學。在城市重點高中,來自高階層家庭的學生比例平均為42.1%,是低階層的1.6倍。
“教育產業化”的功利表達:
權利還是特權?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向市場經濟轉型的社會變革的深化,教育走上了一條“教育產業化”的道路,學術化的說法是“單純財政視角的教育改革”。
教育的主題詞開始傾向于“普及”、“跨越式發展”、“重點建設”、“爭創世界一流”,以及公辦學校轉制、“名校辦民校”和“擇校熱”,公辦高校舉辦“二級學院”、“獨立學院”,以及用房地產開發的模式興建“大學城”等。在普及大眾教育之后,我國采取了優先發展高等教育、層層設置中小學重點學校,為高校輸送“尖子”的做法,選擇了“精英主義”的發展路線。
原本,“教育機會均等”的原則主要是為了改變處于不利地位的社會階層的教育狀況,它“意味著任何自然的、經濟的、社會的或文化方面的低下狀況,都應盡可能從教育制度本身得到補償”。然而“精英主義”的價值觀,在篩選出一小批“尖子人才”時,造就了大量教育的“失敗者”,即所謂的“差生”以及輟學流失的學生。
享受“優質教育”越來越成為金錢和權力的較量。權學交易、錢學交易、招生腐敗、學術腐敗等現象嚴重地損害了教育的公益性和公正性。這一教育發展的現實,使公眾對教育的評價降至20年來的最低點,教育在輿論和民意中成為“暴利行業”和“腐敗重地”。
如果真正體現教育的價值,接受“大學教育”常被視為教育公平實現與否的試金石。更進一步說,學生在大學畢業之后的社會經濟地位的平等才可謂真正的“教育平等”。區別于“讓每一個人都上大學”的平等觀,新的平等觀是“適才適所”,即每一個人的自我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