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聶華苓是一位由三峽大地離鄉至臺灣而后走向世界的女作家,巴渝文化對其創作有著深刻的影響,她作品中大量的巴渝書寫成為一道靚麗的大陸地域文化風景線。她執著于書寫原鄉,使作品有著濃濃的地域文化特色。
關鍵詞:巴渝文化;聶華苓;故土情結;文化書寫
作者簡介:雷雯(1992-),女,湖南岳陽人,海南師范大學文學院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14-0-02
作為三峽的女兒,聶華苓對養育她的這片故土有著深深的情感。在她的筆下,常見著嘉陵江、沙坪壩、三斗坪這樣的地名。聶華苓雖生于楚地,但自古以來巴楚、巴渝文化難以分割。抗戰時期,聶華苓八年的學生時光在此度過,這使得山城記憶、巴渝情愫深深植根于作家心中。對于一個成長于巴渝文化圈中的作家,這樣的故土情結便滲透于作品的字里行間。從《失去的金鈴子》中三斗坪的生活,到《桑青與桃紅》中瞿塘峽的險峻,再到《千山外 水長流》中對于重慶和母親的憶念處處都滲透著巴渝文化對聶華苓的創作的重要影響。
一、青少年時代種下的原鄉文化之根
“回顧起來,我仿佛活了三輩子:一輩子在大陸(24年),二輩子在臺灣(15年),三輩子在愛荷華(19年)……第一輩子是顛沛流離之‘情’,視野是三四十年代戰亂的中國;第二輩子是虛無絕望的小‘我’之情;視野是四面環海的孤島—臺灣;第三輩子是愛‘人’之情,視野是四海。”[1]在聶華苓的“第一輩子”,她更多的是在漂泊流離中度過的,在顛沛中的經歷,所遇的事情,所見的景物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聶華苓。她正是在這樣的巴渝文化圈中逐漸成長起來的。而在她離開大陸,走向臺灣、走向愛荷華時,這些伴著她成長的原鄉文化已經深入她骨髓,身在異國他鄉,卻永遠對故土有著強烈的思念,這便是忘不掉的根。
聶華苓年幼喪父,從小嘗盡家族傾軋、世態炎涼。在精神上她與母親相互依偎,盡管只有十歲,她卻具有成年人思考問題的方式也就在這時,她早早地告別了那無憂無慮的童年。
抗戰爆發,十三歲的聶華苓隨母親來到三斗坪避難。村民們熱情樸實來到三斗坪的母親就如回到娘家一般,這里人美景美。
在三斗坪生活的日子里,她喜歡跟著母親四處走訪,聽著她們話家常,這些聽來的故事,也成為了聶華苓后來《失去的金鈴子》的寫作素材。這樣的生活彌補了聶華苓充滿苦難的童年,讓她發現了更多美好。巴渝鄉民的熱情,面對戰亂卻依然樂觀堅強的生活態度,迷人的山水,使得聶華苓更加被這片土地所吸引。
聶華苓的青少年時期除了在三斗坪感受美好外,也經歷了不少磨練。年僅十四歲便離家外出求學,冒著敵機的轟炸和在湍急的江水中逆行的危險前往恩施山里讀書,在那里過了一段艱苦的生活。后又跟著湖北聯合中學一起向重慶流亡,在那途中,她們走山路,搭乘木船再次顛沛。在那個千萬人流離失所、祖國山河淪陷的環境中,聶華苓成為了“流亡的學生”,流亡也在她的“第一輩子”中占據了大部分。長江獨特的險峻地勢,使得每次人們的出行都帶著極大的危險。這些險象環生的景象同樣在聶華苓《桑青與桃紅》中對于瞿塘峽的描繪中有所體現,小說中流浪的人們因木船在瞿塘峽中擱淺所表現的來自死亡的氣息也都源于作者這些流亡的經歷。在流亡的過程中,聶華苓與同學共同度過艱難,且沒有母親的管束,這也讓聶華苓形成了更加獨立剛強和開放的人格。
她生長于巴渝文化圈,也被巴渝風情所潛移默化。三斗坪沒煩惱的日子讓聶華苓人格逐漸完善,能敏銳地抓住生活中的美;那些流亡的艱難以及環境的磨煉,讓聶華苓人格漸漸獨立剛強和開放;母親的影響使她更加懂事、上進;女性婚姻的悲劇讓她埋下了對于封建禮教的反抗的種子。
二、流浪使她對原鄉的憶念更加深沉
聶華苓一家于1949年離開大陸,輾轉來到臺灣,在《自由中國》雜志社工作。然而象征自由和民主的雜志卻因觸犯臺灣政府,主編遭受逮捕,雜志社被查抄,同事們相繼入獄,聶華苓也遭受特務監視。“我成了一個小孤島,和外界完全隔離了。那是我一生中最黯淡的時期:恐懼,寂寞,窮困。我埋頭寫作。它使我重新生活下去;它成了我和外界默默溝通的工具。”[2]《失去的金鈴子》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誕生的。小說中所書寫的三斗坪,正是作者小時候待過的地方,三斗坪承載了作者太多的記憶“沒想到多年以后,那個地方與那兒的人物如此強烈地吸引這著我,使我渴望再到那兒去生活,也許就是由于這份渴望,我才提起筆,寫下三斗坪的故事吧。”[3]正是這份纏綿悱惻的鄉思之情,才寫出了生動的巴渝風光。小說中所描繪的故鄉的山水,有茂密的原始森林,有潤綠的梯田,不時傳來幾聲金鈴子的叫聲,還有神秘的養虎人家。這便是讓聶華苓魂牽夢繞的家鄉:泥土氣息,靜謐祥和,頗有中國山水畫的風韻。如此美麗的故土,怎能讓作者不思念?
《臺灣軼事》是聶華苓在臺灣所寫的小說,這部小說中沒有大人物大事件,小說主人公都是由大陸流落到臺灣的普通人。他們都是些下層人民,包括小教員、小公務員、學生、退休老人、乞丐等。作者用一些瑣碎的生活畫面來敘述他們的坎坷經歷,也包括對青年男女青春逝去的感慨,和對退休老人的寂寞孤獨描繪。“他們全是失掉根的人;他們全患思鄉‘病’;他們全渴望有一天回老家。我就生活在他們之中。我寫這些小說的時候,和他們一樣想‘家’,一樣空虛,一樣絕望。”[4]聶華苓通過這些人物,書寫離鄉的人們的苦悶和掙扎,這些下層人物在離開大陸過后的悲苦與掙扎,表達作者對于國人的關心,同時也表現出自己內心的空虛和對家鄉對故鄉的憶念。
《珊珊,你在哪兒?》中的李鑫,剛到臺北就去尋訪當年的夢中情人珊珊,在去珊珊家途中的公交車上,他回憶著當年兩小無猜的美麗記憶。李鑫帶著妹妹和珊珊一起去“偷橘”,自己的笨拙、珊珊的爽朗的笑聲、橘園主人的追罵,這些畫面一幕幕浮現在李鑫的腦海中。這種“摸秋”的習俗,是巴渝大地所特有的。當李鑫在回憶與珊珊的往事時,其實也是聶華苓對巴渝往事的深切憶念。珊珊是李鑫夢一樣,記憶中的珊珊愛笑、身材纖細,還記得那次珊珊穿著旗袍打著洋傘向李鑫走來,這一切是那么美好。他一次次想象著兩人重逢的情景,但當公交車真正到達珊珊家門口時,他看到的不過是一個抱著孩子,笑容已經消失了的胖女人。李鑫最終沒有下車與珊珊相認,這是現實對美好記憶的破碎。
《千山外 水長流》寫了女主人公蓮兒從中國到美國的愛荷華尋親的故事。“蓮兒身上不僅寄托著聶華苓對家鄉故園的鄉思情結,而且承載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身在異國他鄉卻頻頻望鄉的歸根意識。”[5]“千山外,水長流”這個短語本身就承載著濃濃的鄉思。“千山外”,在蓮兒看來便是父親成長的那座石頭城。要此尋訪祖父母要跨越層層阻礙,這些包括了地理上的阻礙、內心的精神阻礙以及中美兩國間的文化阻礙。“水長流”這一喻體可以理解為中美兩國間的友誼長存,和遠離家鄉故土流浪的游子。
《失去的金鈴子》中的三斗坪、《桑青桃紅》中的瞿塘峽、《千山外 水長流》中的嘉陵江,這三部長篇小說都在書寫著巴渝大地。聶華苓這種對于原鄉文化執著的書寫,在臺港文學以及海外華文文學中是十分突出的。而聶華苓的文化書寫,形成了她獨特的創作特征,使其作品具有別具一格的魅力。在她的影響下,越來越多的作家開始將目光轉向地域文化書寫,帶動了文學研究中地域文化學、民俗學的興起,使得文學作品具有更高的審美價值。
參考文獻:
[1]李愷玲 諶宗恕.聶華苓研究專輯 [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0. P17.
[2]聶華苓.最美麗的顏色[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0. P8.
[3]聶華苓.失去的金鈴子.寫在前面[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4]聶華苓.失去的金鈴子.苓子是我嗎[M].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1.
[5]聶華苓.臺灣軼事.寫在前面[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