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課題:本文是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名詞性網絡新詞的認知語義研究(CX2014B215)”的部分研究成果。
摘 要: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基礎為相關概念的知識結構和文化模式;其語義演變機制為挪用機制和拓展機制,且語義演變機制為挪用機制的形式單位數量遠少于拓展機制的;其語義演變的結果為變化和轉換,且語義演變結果為變化的形式單位數量遠少于轉換的。
關鍵詞: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概念的知識結構
作者簡介:曾亞(1981-),男,湖南株洲人,碩士,湖南信息學院公共課部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尹鉑淳(1989-),男,湖南邵陽人,碩士,湖南信息學院公共課部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H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24--02
一、引言
邵陽市位于湖南省西南部,總面積20829平方公里,以漢族為主,有苗、瑤、回等少數民族。有2500余年歷史,但城市吸引力有限,外來務工人員少,語言“純凈度”高,方言具有代表性。
有學者對其方言開展了較為深入的研究。鮑厚星研究了邵陽方言的音系[1]196;李小軍分別對邵陽方言的“嗎呢”問句[2]556和語氣詞“咱”“啊”的鼻化別義進行了深入探究。[3]100但未有認知語義學視角下的研究,即未關注基于語言的經驗基礎和關于其表征概念的知識結構。本文擬于前人研究基礎之上,嘗試揭示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基礎、機制和結果。
形式單位①承載概念、展現當地人的民俗、知識結構和認知操作。本研究篩選出410條邵陽方言形式單位作為研究語料,來源以當地人口述為主,擁有對應的普通話形式單位。語料收集自8人,4男4女,年齡在25到60歲間,2人具有高中學歷,3人具有本科學歷,3人具有碩士研究生學歷。
二、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基礎
(一)概念的知識結構
是指關于某個概念的百科知識網絡,是人類通過與客觀世界持續互動的產物,是一個有組織、有層級、有邏輯的系統。
如坐直升飛機,初始義成功引申至“職務或身份等升得很高很快”得益于我們擁有關于概念“坐直升飛機”的知識結構,即知曉直升機上升迅速等。
(二)文化模式
指文化的知識結構。語言和文化關系密切,不同民族的語言反映和記錄不同民族的文化模式,不同的文化模式對不同民族語言的發展起制約作用。[4]77
如講一個人不識大體,說不懂經?!敖洝?,指儒家經典或作為思想、道德、行為標準的書,體現了邵陽人對儒家經典的重視與尊崇。
三、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機制
漢語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機制有挪用機制、拓展機制、形式單位賦義機制和事物賦義機制。
(一)挪用機制
挪用機制指主體“挪用”其他概念域/框架中與其表征概念有相似性的某一概念并投射至形式單位,使其成為該形式單位的新義項。
如邵陽方言形式單位黃眼狗的初始義為“黃眼睛的狗”,基于知識結構,事物概念“不知感恩圖報,不懂孝道的人”與其位于不同范疇,但有著系統的相似性:令人反感、相貌丑陋(有眼疾)等。主體獲取事物概念“不知感恩圖報,不懂孝道的人”投射至黃眼狗,最后使其擁有新義項,和普通話中的“白眼狼”有異曲同工之妙。
另如:放大炮(發出猛烈抨擊)、牽牛(偷摩托車)、坐直升機(職務或身份等升得很高)、癩皮狗(道德上令人反感或憎惡的人)等。
(二)拓展機制
拓展指形式單位的語義在同范疇中的延伸。具體過程:主體利用同一概念域/框架中與其表征概念具有相關性或鄰近性的某一概念投射至形式單位,使其成為該形式單位的新義項,可視為原義項的“拓展”。
如邵陽方言形式單位吃粉筆灰的初始義為“吃粉筆灰”,其激活了行為事件框架“教師教學”,其中施事為“教師”,行為為“教學”,受事為“學生”,結果為“吃粉筆灰”,故“吃粉筆灰”和“教師教學”具有鄰近性即二者位于同一行為事件框架,主體獲得概念教師教學,并將其投至吃粉筆灰,致使其擁有新義項。
另如:荷葉鍋(很大的鍋)、海碗(大碗)、閉眼睛(死亡)等。
(三)小結
挪用機制和拓展機制是由內部義項引申所致詞義推演,發生于同一范疇。
形式單位賦義機制指兩個或兩個以上、于概念層面、形式層面或語音層面相互聯系的形式單位吸引彼此的義項,使一個形式單位的義項得以進入另一形式單位中,成為新義項。事物賦義機制指形式單位沿用舊的形式,被外界事物賦予全新語義。形式單位賦義機制和事物賦義機制是由非內部義項引申導致的語義變化。
語料收集中(見表1),不存在形式單位賦義機制和事物賦義機制,且語義演變機制為挪用機制的形式單位數量遠少于拓展機制的。這符合認知的經濟性原則,是指以最小的認知努力獲得關于一實體最大量的信息[5]261。拓展機制涉及兩個義項位于同一范疇,具體語境下,義項在同框架的拓展比不同框架的挪用更省力,故拓展機制的形式單位更多。
四、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結果
形式單位意義的變化或轉換。
(一)變化
形式單位意義的變化指意義在同一范疇內從類到屬、從部分到整體或從具體到一般,從屬到類,從整體到部分或從一般到具體,或從一成員到另一成員的變化,其本質屬性不變 [6]10。
如按風俗, 每年農歷七月十四,邵陽需將過世的親人從另一世界接回來吃住幾天,稱為接老客。初始表征了一個行為事件概念框架“接老客”,最終表征為行為事件概念框架“接過世的親人”,二者雖有出入,但概念中心成分一致,皆是“接”,故“接老客”意義變化為“接過世的親人”。
另如荷葉鍋(很大的鍋)、菜辣椒(炒菜的辣椒)、哈寶口水(傻子流出的口水)等,語義演變的結果為變化。
(二)轉換
形式單位意義的轉換指意義從一范疇到另一范疇,包括從一類具體或抽象事物到另一類具體或抽象事物、從事件到事物,從抽象事物到具體事物或從具體到抽象事物 [6]10。
邵陽方言形式單位長尾巴,初始表征行為概念“長尾巴”,于行為事件概念知識結構“小孩過生日”中,位于邏輯結構第一層級的行為為“過生日”,位于第二層級的行為民俗稱呼為“長尾巴”,依靠知識結構,突顯元素“過生日”,隱略“長尾巴”,突顯方式以“長尾巴”代“過生日”,即轉喻。長尾巴初始義“長尾巴”,引申義“過生日”,二者隸屬于不同的范疇,故“長尾巴”意義轉換為“過生日”。
如坐直升機、吃粉筆灰、牽牛等,語義演變結果皆為轉換。
(三)小結
從意義建構視角來看,初始義參與新意義的建構,獲得建構義。從語義引申視角來看,初始義向建構義引申的結果可以是變化也可以是轉換。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結果為變化的形式單位總數為129,占31.4%,轉換的形式單位總數為281,占68.6%。語義演變結果為變化的形式單位數量遠少于轉換的,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理解較不易。
五、結語
1. 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基礎為概念知識結構和文化模式;
2. 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機制為挪用機制和拓展機制,且語義演變機制為挪用機制的形式單位數量遠少于拓展機制的;
3. 邵陽方言形式單位語義演變的結果為變化和轉換,且語義演變結果為變化的形式單位數量遠少于轉換的,理解較不易。
注釋:
①形式單位一般包括詞、成語、自由短語、熟語、句子等,文中用粗體且斜體標記。
參考文獻:
[1]鮑厚星. 湖南邵陽方言音系[J]. 方言,1989,03:196-207.
[2]李小軍. 邵陽方言的“嗎呢”問句[J]. 中國語文,2009,06:556-557.
[3]李小軍. 邵陽方言語氣詞“咱”“啊”的鼻化別義[J]. 語言研究,2012,04:99-101.
[4]吳平. 文化模式與對外漢語詞語教學[D].中央民族大學,2006.
[5]Evans, V. Greens. M. Cognitive Linguistics: An Introduction [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Ltd.,2006.
[6]廖光蓉. 語義的變化轉換研究——詞概念框架視角[M]. 湖南: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