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從哪一瞬間開始,春節暖心的問候與寒暄變成了條條群發的短信;開心或傷悲的表情變化成了QQ上呆滯的點點符號;就連近在同一座城市的親人朋友都懶得出家門走動走動,而都寧愿窩在家中,看著手機視頻里那一張張小得失真的臉,仿若一座城市,卻被分成了無數多個孤島,依靠著電磁波的信號彼此聯絡著。為此有人感傷著:“這島,究竟是圍擋了別人,還是圈禁了自己?”
那是不容許被忘卻的最初。遠古時,人們從荒野洞穴里鑿出塊塊巨石,而后他們手拉著手,肩并著肩,將石料拉到一片荒地上,用他們的血淚,筑起了一個個屬于他們的堡壘。他們情不自禁地在篝火旁唱起勝利的歌謠,跳起歡悅舞蹈;他們不再去畏懼戰爭中飛舞的亂箭,不再害怕雨打風吹,因為他們有了屬于自己的歸宿。他們彼此為家人勞作、生活在那幸福的家園。他們稱那里是屬于他們自己的城,他們的世外桃源。
那是社會被磨滅的過去。回想若干年前還沒有高聳入云的發射塔,還不曾有人手一只的通訊工具,也還沒有發達便捷的交通。但是每每逢年過節,城南的居民會踩著單車,帶上摯禮,看望城北的故友;東邊的親戚會坐上幾個小時的公交,探訪西邊的親人,然后歡快真切地聊幾個小時的天,留下來在家里吃頓熱乎的飯。路上見到不認識的人也要點個頭,道個早的時代,誰又料得到那“孤島”在冥冥中的崛起?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至今仍為傳唱。每個人都清楚地知道,要想做到真正的“海內知己”和“天涯比鄰”,單憑遠方的思念是絕對不夠的,真正還是需要發達的交通與科技的偉力。余光中的“故鄉是一張窄窄的船票”已經變成了快捷的機票;“思念像一條冗長的線”早已化為了那一道道電磁波信號。衛星在我們的頭頂上二十四小時不斷地環繞著,航班也未停歇,鋪天蓋地的wifi、網絡……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在告訴我們,我們已不存在懷念,不再有失聯。
科技與網絡將城市的每一條街,每一個巷都嚴實地網住;它們似乎把每一個人,每一戶家庭,每一個地區都系在了一起,讓我們不再害怕失去的痛苦,不再擔心長久的別離。它們仿佛給予了我們更多的空間、時間,更多的自由、機會,更強的信心、勇氣。殊不知,在它們將這座城似乎攏在一起的時候,也在悄然將它撕裂成無數多個只有微薄聯系的孤島,危機正在上升。
古老的城墻仍然矗立在那里,古人用繩拉出的勒痕依然觸目驚心。灰褐色的石磚經過千百年的風雨,仿佛在向今人訴說著先人們的苦痕與不易。城內的人們,手中緊握著手機,低頭或悶笑或哭泣,胸臆里滿是空虛與彷徨。古人的彼此親如家人早被無處不在的手機信號割成了形同陌路;祖先用生命送來的一封封吐露真情的書信被微信的一個個對話框變成了千篇一律的字體;同坐在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也用對話框傳話;同一個屋檐下的學生下課靜悄悄的,但在QQ群里卻聊得熱火朝天;即使親朋好友好不容易有空聚在一塊吃頓飯,大家都是低頭族,寧愿忙著與他人聯系或者瀏覽其他網頁而疏忽盡在眼前的人。這座城逐漸喪失了溫暖,變為一片冰森的海域,我們都正在成為海面上漂浮的個個孤島。這城到底怎么了?
我們無法怪罪發展太快的網絡與科技,因為那是科技發展的必然產物;但我們更不能將這種境況置之不理,因為“孤島”現象的存在必然會囚禁人類自己。科技過于發達的今天,我們的身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情感卻被束縛了。那一串串的信號看似是傳遞著溫暖的問候,但它的實際屬性卻只是冰冷的符號。我們不應畏懼孤島的存在,而是該用現實中的溝通交流去彌補彼此心頭的那道鴻溝。科技出于人類之手,我們才是理所應當的主宰者,而不應該被它奴役。那城市里的孤島,終會因為心靈的靠近而聚合在一起,重新歸于大陸。
不要讓自己淪為孤島,不要讓心歸于沉寂。